翌日,那些被治好的難民都知道是柴靜救了他們,連連稱柴靜是菩薩派來救他們的,感激不已。這不,聽說柴靜病了,寺裡上下都十分緊張,靜忍作爲這寺裡醫術最好的,自是要負責把柴靜治好的。
當然,柴靜是不知道,不知道她如果聽到那些百姓喊她救苦救難的活神仙會不會慚愧。要知道,柴靜一開始也沒打算多事救人。這大概就是因緣巧合?
靜忍見柴靜醒了,端着藥碗,推開了房門。只見柴靜一副糾結的表情,一時莫名覺着好笑。
“啊啊啊!我夜裡逃出來,一夜未歸,老孃一定要抄棍子,打斷我的腿了。”柴靜完全沒有注意到靜忍進門,還在那裡嘰嘰咕咕地嘀咕着。
“呵~”靜忍輕笑出聲。柴靜這才發現房裡多了一個人,一副羞愧得無地自容的表情。不過,說來,她還第一次見靜忍這麼笑。平日裡,雖然他也是彎着嘴角,卻像是廟裡那座悲憫衆生的佛;這麼一笑,倒反是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柴靜傻愣愣地盯着靜忍出神,靜忍有些不自在地把藥碗遞到柴靜面前。“柴姑娘,把藥喝了。”
“啊?我能不喝嗎?”柴靜哭喪着臉。這黑乎乎的一大碗喝下去,簡直比要了她的老命還難受。還是現代好,吊兩瓶水就好了。說來,柴靜最怕吃藥,就算是藥片也不願意吞。有一次,她犯傻,把藥片嚼碎了,那個苦哦,連灌一碗水都沒用,還是最後刷牙才感覺舒服了些。
現在讓她喝這個?抱歉,她拒絕。
“不能。”靜忍依舊神態溫和,把碗往柴靜面前遞了遞。
柴靜簡直欲哭無淚,臉糾作一團。“我出來了這麼久,我娘還在家裡等我,我先回去了。”說着起身,便想走。
“先把藥喝了,我已叫人提前給你家裡知會了一聲,柴姑娘不必擔心。”靜忍見柴靜如此痛苦的表情,很是好笑,便道,“這藥就這麼難喝?”
柴靜連連點頭,這味道,聞着就不爽。何況,發熱又不是什麼大事,以前自己在牀上躺了一天,它自己便好了。
靜忍有些無奈地看向柴靜,緩緩道:“柴姑娘,你把藥喝了,貧僧就幫你免除柴夫人的責備,如何?”
柴靜瞬間精神好了,咬牙道:“成交!我喝!”說着接過了藥碗,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表情。猛地一鼓作氣地灌下去,柴靜只覺一陣反胃,差點把剛纔喝的藥全部吐出來。
什麼出家人,不是應該一心想着“慈悲爲懷”嗎?帶這樣算計人的嗎?
柴靜自顧自地嘀咕着,靜忍的表情有些古怪,當然柴靜是沒有看見的。
靜忍沒有發現他的情緒波動愈加的頻繁了。靜忍的心不靜了。
靜忍接過柴靜遞來的空碗,便轉身出去了。柴靜輕輕嗅了嗅,咦,蓮花的味道?好像在哪裡聞到過。不過,她現在正頭疼着,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這一睡便是到了中午。靜忍看柴靜退燒了,給她用了午飯,便打算履行上午所說的諾言。
誰知這老天爺似乎要和二人開玩笑似的,纔剛到山腳下,竟下起雨來。鬱悶的柴靜只好跟着靜忍到了一處破廟裡。本來柴靜還不爽來着,可想起自己晚點回去,說不定自家老孃會把這事忘個七八成,心情倒又是好了不少。
不過二人的衣服都被雨淋溼了,這麼溼噠噠地黏在身上,恐怕要不了多久,柴靜又得發熱了。
靜忍在廟裡尋了些乾柴火,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塊打火石,生起火來。看來,不像是第一次在這裡避雨。
柴靜笑嘻嘻地把外衣脫了下來,在火邊上烘烤,卻沒有注意到一邊的靜忍面色有些不自然,耳根已是有些紅了。衣服烘得差不多,柴靜把衣服穿上。突然一陣穿堂風進來,柴靜不免又是一個哆嗦。
靜忍擔心柴靜再弄出個發熱出來,把自己剛剛烘好的衣服披在了柴靜身上。
頓時,一陣淡淡的蓮花的清香氣在柴靜的鼻翼間縈繞。柴靜只覺着這蓮花的香氣似乎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遇到過。披在靜忍的僧衣,柴靜的臉有點燒,偷偷擡頭看了一眼靜忍,只見他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忽明忽暗,竟是不敢再擡頭了。
靜忍只覺尷尬,竟是不知該怎樣開口,只得開始唸經。“稽首皈依蘇悉帝,頭面頂禮七俱胝。我今稱讚大準提,唯願慈悲垂加護。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準提娑婆訶……”
柴靜聽着靜忍又開始念這些亂七八糟聽不懂的玩意兒,鬱悶了,這唸經什麼時候還成了一種緩解尷尬的方式了?“你在念什麼?”柴靜好奇地問。
靜忍唸經被打斷,睜開了眼睛:“清心咒。”
“嗯?你念清心咒做什麼?”柴靜奇怪了。說來有一段時間她也讀過幾句佛經,不過被他這麼一念,還是糊塗得很。
靜忍頓了片刻,表情微微一僵,隨即唸了另外一段:“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衆,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
柴靜總算是聽懂了一次,想着臉上笑意愈濃,自顧自道:“這是《金剛經》!誒,對了,那什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什麼意思啊?”
靜忍這是第二次被打斷,不過他也不惱,反是給柴靜解釋起來:“這是梵語音譯,‘阿耨多羅’是爲‘無上’,‘三藐三菩提’即‘正遍知’,連起來便是說‘要真正平等覺知一切真理的無上智慧’。”
靜忍認真地講着,柴靜只覺頭大,我找個共同話題容易嘛我。“我還南邊沒有阿彌陀佛呢。”柴靜無語道。
誰知靜忍卻認真了,解釋道:“‘南無’也是梵語namas音譯,人們常常誤讀。‘南無’有皈依之意。”
柴靜炯炯有神,好吧,誰讓那些電視劇里老是亂讀,弄得自己也跟着不明所以地讀錯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