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柴靜的猜測竟真的應驗了。翌日下午,還真來了個說媒的,說是男方家裡是個條件不錯的,看上了柴靜的姿容,要娶柴靜做二房。
柴靜一臉茫然,這人誰啊,自己見過嗎?自己怎麼就想不起來呢,難不成是原身惹的事?娶自己做小妾,這是在逗我?柴靜一下子冷了臉,便要把媒婆趕出去。
那媒婆一看柴靜要把她趕出去,一下子就尖叫起來:“你個瘋子,莫不要給臉不要臉。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敢!”
柴靜不願再聽,直接提起掃帚將她打出了門。本以爲老孃會發飆,誰知她卻是一臉沉默的表情,似乎有濃重的心事。見到柴靜如此,竟也沒有任何反應。
柴靜沒想太多,不太暢快地出門了,一路往寶華寺去。
說來也怪,每次去寶華寺回來,自己心情都會好不少,沒來由的,總覺愉悅。柴靜習慣性地到了那池邊開始發呆。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這滿池的蓮花都會感到一陣心思搖曳,似乎自己本就屬於這裡,一切都是那樣熟悉,還是如同舊時一般毫髮無傷。
柴靜本是心裡憋着一股抑鬱之氣,這樣一來,竟是奇異地散盡了。清風乍起,淡淡的蓮花香讓人恍如身在夢中。爲何世間有這麼多的紛擾?爲何世界有這麼多的不如意?難道,率性而爲當真遙不可及嗎?柴靜的心裡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真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夢醒了,自己還躺在牀上。沒有苦,沒有痛,唯有安詳和樂。
就在柴靜出神之時,一個灰色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池畔。一如記憶裡的那般挺直的脊樑,卻是顯得瘦削了不少,眼裡的溫和如水變成了黯淡無神,柴靜心裡一痛,不由喚了一聲:“靜忍。”
靜忍似乎纔看見她,黯淡的眸子裡有一抹亮色,隨即笑了,一瞬間竟連着天地也明亮了幾分。
柴靜從未見他笑得如此真實,那幾欲滿溢的笑意和溫和的目光,竟讓柴靜恍惚間以爲剛剛看到的不過是個錯覺。他怎麼了?怎麼會變得這般清減?
莫名地,她竟是感到一陣隱隱的心疼,她嚇了一跳,隨即心中一凜,自己可不敢和佛祖搶人。她向來是個驕傲的人,自然不會把自己的情感表露出來,更不會主動開口說些什麼,只是舉止還是不可避免地矯揉造作、縮手縮腳起來。
靜忍心裡一慌,他該怎麼辦?是沉淪,還是清醒?
兩個面對面的人各懷心事,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異常。
柴靜似乎也覺着自己的想法是不該有的妄念。畢竟她覺着自己這樣,會擾亂了別人的生活,給對方帶來困擾,不如不提。何況,這世上並非所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都一定得據爲己有,也並非所有的夢想都可以實現,柴靜一向看得比較開。
嘻嘻一笑,緩解了這有些詭異的氣氛,柴靜突然笑問:“今日怎麼沒見你挑水?難道是偷懶了?”
靜忍一愣,隨即道:“無何,只是前些日子有個沙彌身體不適,貧僧代他罷了。”靜忍心裡苦笑,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自己何時竟學會說謊了?
一番笑鬧後,二人似乎回到了初見時,那個無所顧忌的時候。柴靜一直想,若是有一個人能夠無條件的相信,能夠對他傾訴一切瑣事,那是人生之大幸。柴靜在現代沒遇到,到了這裡,卻遇到了。
回到家,見自家母親沒有煮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柴靜有些奇怪。只得自家生火煮飯,炒了幾盤子最簡單的家常小菜,就這樣草草地把晚飯了結了。
半夜裡,柴靜聽到母親房裡傳來壓抑的哭聲,柴靜心裡揪着難受,一夜噩夢連連。
她夢見自己到了現代,站在繁華得有些空洞的大街上。周圍人匆匆走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哀傷。似乎她的存在本就是可有可無,似乎沒有人在乎她的生與死。何必軟弱,反正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在乎。她哭了,耳邊卻充斥着各樣的嘲笑和詆譭,有人想要把她拖走,帶入那無盡的黑色深淵。她努力掙扎,卻是想被掐住脖子一樣,連聲呼喊都無法發出。周圍人的各種聲音如魔音貫腦,讓她想要沉睡。這時,出現了一絲光亮,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喊她,她想要醒來。
於是,她醒了,摸到額頭,大汗淋漓。
她有些難過,難道自己到了哪裡都是這樣身不由己嗎?想要任意妄爲一回真的就這麼困難?身上無形的枷鎖,束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好想逃。
可是她又是不甘心的。既然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翌日,那媒婆竟是又來了,還帶着幾個強壯的漢子,像是上門逼婚來了。
柴夫人在角落裡抹着眼淚,卻也不知她知道了些什麼。
柴靜氣急了,便想要從後門跑出去,可一想柴夫人,又頓住了,這該如何是好?記上心頭,柴靜一副乖巧地招呼好了幾位,到房間裡給幾位沏好茶,給他們端來。
當然這茶自然不能漏了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兇人。自己出此下策還不是爲了對付他們?
柴靜心裡暗暗數數,果然,這才一會兒的時間,他們便覺腹中一陣絞痛,全部往茅房跑去了。而柴靜此時便趁機,捲了家裡算是最金貴的東西,拉了柴夫人往寶華寺跑去。
一路逃命似的到了寶華寺,入了山門這才略舒了口氣。和住持粗略說明了家中的情況,再加之這二人便就是寶華寺的常客,自然就這樣在寶華寺的後院兒住上了。
靜忍聽說了這件事,眼裡閃過了一絲暴戾,隨即又很快恢復了清明。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鉢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
願以大悲咒,不墮三惡道。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