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搞的！我爲什麼要受這種鳥氣！”
在離開52號礦坑的列車裡，麥曉飛終於憋不住怒吼了一聲，安琪託着下巴看着他，臉上沒什麼波瀾。
剛剛他們想從52號礦坑的檔案室裡找到過去帶走晶體的相關人士和機構的文件證明，這個過程聽起來很簡答，可實際操作的時候極爲複雜。
主要原因是，當時提交的文件證明，其原始版本已經分散到很多地方的檔案庫裡了，不可能一下子都取出來。麥曉飛倒是想一鼓作氣都弄出來，可河木公沒搭理他，說自己很忙，讓麥曉飛自己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去跑。
別看這兒這麼多人名義上都在同一個礦坑工作，實際上這裡的部門以及工作小組的數量超過了兩位數，分散在不同的辦公室裡。雖然河木公名義上是這裡的管理者，由他發話是最有效力的，不過各個科室、部門和小組的人們卻並不一定買賬。
麥曉飛能明顯感受出來，有些人似乎是對河木公有個人意見，相當不願意聽他的命令幹活兒。雖然不至於說明顯表現出來“我就是不做”，但是這種人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拖拉着不幹活兒。比如在某個部門，麥曉飛剛剛一推門進去說明來意的時候，該部門的負責人突然之間就接了一個電話，嘴裡蹦出一大堆聽都沒聽過的複雜數據，好像是很忙的樣子，讓人實在是不忍心打斷。
可是安琪默默掏出手機，一陣瘋狂敲擊，然後把屏幕亮給麥曉飛看，麥曉飛差點兒吐血。
屏幕上寫着：“立刻打斷他的話，他在和同事聊如何在網遊裡開礦的事情。”
也有一些人並不是對河木公有意見，可就是想磨洋工。對於這些人來說，麥曉飛的到來無疑是增加了不必要的工作量，沒人願意拿一份薪水乾兩份活兒的。
更糟糕的是，還有人顯然對上級將自己安排在這個鳥不拉屎、輻射量超高、隨時隨地都有危險的蠻荒之地感到很不滿。這種不滿帶來的怒氣，直接影響到了這種人日常工作的沒一個細節。哪怕你笑着和他說話，對方要麼愛搭不理，要麼就直接咆哮：“老子在這兒都好幾年了，幹什麼事兒用不着你指手畫腳！”
同樣是基層勞動者，相互之間卻不存在體諒。哪怕你拿着相當具有權威性的權限，還有大當家的口諭，基層的人照樣不會給你好好辦事。
當你喊工作有苦又累的時候，總有人的嗓門比你還要大。至於事實究竟是怎樣的，大概沒人關心。
麥曉飛突然在想，隊長是不是平時也是這樣工作的？
肯定不是。
上一次，他用一張把單行線變成雙向車道的決策規劃，換來了一次兵不血刃的監控錄像刪除。拿到一份能將市政基礎設施改建的規劃，到底要動用多少人脈？花費多少口舌？更何況，那可是在速度之花的身份危機發生之時做到的，時間非常緊迫，根本耽誤不起。這樣的社交公關能力，簡直是讓人膽寒。
“你啊，別太想多了。”安琪嘆了一口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搪，你平時不跟其他人打成一片，關鍵時刻怎麼能派上用場呢？”
“可這是關乎聯盟機關生死存亡的大事啊！他們……”
“別傻了。”安琪冷笑道，“大部分人的想法是，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你平時不給我吃飽了讓我長個子，這會兒又跟我說天塌了讓我頂着，憑什麼呀？唉……我就不該跟你出來，你這抱怨這麼多，害得我也得多費口舌。”
“所以你也是這樣的人？天塌下來有人頂着？”麥曉飛的表情很坦然。他身邊幾乎所有人都這樣。
“天的事情我管不着。”安琪搖搖頭，“隊長安排的事情我做好就行了。”
一番折騰的結果，總算是查出了那個從52號礦坑帶走的曙光女神晶體的去向。如果礦坑裡的晶體沒有被偷走的話，這次超級罪犯差點兒打敗藍電的晶體，很有可能就出自那裡了。
那個晶體，被保存在祖頓測試場當中。
“這不是個民營機構嗎？爲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到那裡？”麥曉飛翻閱着好不容易拿來的資料，問道。
“因爲缺錢。”安琪聳聳肩，“聯盟機關一直是靠各種資助來的，咱們有很多大金主，所以有些時候必須要滿足對方提出來的要求吧。這纔是合作。”
“這個測試場的背景資料怎麼都沒有？只說是聯盟機關的二級單位，連安保級別都沒有標註……”
麥曉飛一直碎碎念着，安琪沒再搭理他。
這種二級單位並沒有超高速交通移動模塊直達，他們只能到達附近的站點，然後自己租車過去。這也是麥曉飛試圖和隊長搞區別的方式之一：不依靠公共交通，爲了效率就得自己開車。
可就算是如此，到達測試場的時候也已經是傍晚了。麥曉飛原本以爲可能要拖到天亮才能進行調查，可他發現整個測試場燈火輝煌，更像是一個軍事基地。門口的哨兵很快就攔住了他們，光束槍已經充能：“這不是觀光地，平民立刻回去！”
麥曉飛已經習慣了被人喝五邀六，只是掏出了上面給的權限，可哨兵並不買賬：“你們的權限在這兒不好使，得有我們總工程師的批示你們才能進來。”
“你們區區一個二級單位也敢這麼叫板？！”麥曉飛現在已經徹底理解小鬼難纏的意思了，越是基層的人越會抓着雞毛當令箭，“找你們領導來！”
哨兵咂咂嘴，返回崗亭，不情願地撥通了電話。
幾分鐘後，一名西裝眼鏡男從測試場裡坐着一輛吉普車出來，見了麥曉飛的面就跟他握手：“原來是PM部隊的貴客，怎麼不提早通知一下，我們這匆匆忙忙的也沒個準備！鄙人劉全，這裡的總工程師。”
PM部隊？
可真會說！明明是聯盟機關裡最邊緣的部門之一，沒想到拿了權限來了這裡，居然換成這麼高大上的名字了。
麥曉飛肚子裡好笑，心想着總算來了一個好說話的，也笑着說道：“忙了一整天了，我也是糊塗了，沒提前知會一聲。”
在數小時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測試場存在。
“你們隊長以前常來，”西裝男點頭哈腰，“我們可是老熟人了。聽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們還說派個人去醫院看看呢，可咱們聯盟機關啊規矩可是太多了，我們這種二級單位都不知道醫院在哪兒，可也真是讓人乾着急沒辦法。”
“隊長他沒事。我們今天來是想看看幾年前你們帶走做測試的一塊晶體的狀況的，”麥曉飛想趕快結束這個話題，就趕緊提起了正事，“根據記錄，有一塊曙光女神晶體就在這裡，上面想讓我們來複查一下晶體的情況。”
“那可是寶貝啊！”這名工程師說道，“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在研究晶體能量的合理利用方案，雖然現在還沒有到工業化民用的階段，不過已經有了相當多的進展了。”
“這麼說起來，現在還在研究？”
“那當然了。”劉工程師說道，“這可是這個祖頓測試工場的主要工作，這兒這麼大一支保衛部隊防衛在這裡，可不就是爲了保護晶體嘛。我們天天恨不得把晶體當祖爺爺供起來，就想着趕緊出成果回報社會啊！當然，當祖爺爺好像有點兒不合適，畢竟人家可是女神。”
劉工程師哈哈大笑，帶着麥曉飛和安琪上車，一邊介紹着情況，一邊詢問兩人晚上肯不肯賞臉一起吃飯。
可是麥曉飛心有不安。如果這裡的晶體還在每天研究的話，那些超級罪犯手裡的晶體是哪兒來的？難道說這多年來一直有一顆晶體流落出去沒人察覺麼？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擁有如此威能的晶體恐怕早就被利用起來襲擊英雄們了，何必等到現在？
在劉工程師的帶領下，他們到達了測試場的內部。一個超大型的收束場發生器被固定在測試場的中央，發生器的正中心閃耀着光芒。
“就是這玩意兒，”劉工程師指着收束場發生器，“要想將晶體的能量平穩釋放出來，這種機器是必要的。不過這東西造價太高了，所以到現在不能投入民用。”
“不止如此吧。”一向很少主動開口、對調查興趣缺缺的安琪突然開口了，“收束場發生器本身就是個危險物品，姑且不說什麼操作不當，假如能量稍微出現紊亂，都會讓收束場發生器出現不可逆轉的變化，到時候是爆炸還是製造小型黑洞，就看運氣怎麼樣了。”
“對對對！”劉工程師尷尬地點點頭，“啊呀要麼說咱們聯盟機關人才濟濟呢……”
“劉工謬讚了。”安琪擺擺手，咧嘴笑了，頗有一副得到江上真傳的樣子，“這玩意兒和曙光女神晶體都挺危險的，不過現在這種狀態一點兒都不危險。”
劉工程師沉默了。
“現在機器雖然啓動着，不過好像你們打算用它來煮麪條，功率也太小了吧？還有，不要以爲在中央放個頻率相近的晶體就能當女神了，我之前已經去過52號礦坑了，很清楚這種晶體的實際頻率，這種小兒科的把戲還是收起來吧。”安琪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犯了錯就老老實實承認，快說吧，晶體是什麼時候丟的？”
“果然還是騙不過電磁系能力一等一的安琪。”劉工程師無奈地笑了，“怪不得你們隊長這麼青睞你，我還以爲這次只要騙騙新人就行了。”
“你說什麼？！”一直被當空氣的麥曉飛有點兒憋不住了，“快說，晶體去哪兒了？！”
“好的，我來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