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上出事之後,麻枝只掉過一次眼淚,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爲那個悲劇的事實而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和方悅不一樣的是,她並不是接受了江上已死的事實,而是認爲江上總有一天會再次出現。
她並不是不理解死亡,也不是不懂得離別,只是懷着一種奇怪的信念,那就是隊長不可能拋下她就這樣消失。如果說物理意義上的死亡已經成立,在方悅看來,麻枝已經讓江上徹底活在了她的內心當中。
這樣看來的話,死亡就沒有意義,離別的事實也就不存在了。麻枝以一種別樣的堅強繼續生活,有時候,這種單純也被其他peace maker的成員們所羨慕。
在江上的葬禮結束之後,依然不能開口說話的麻枝用寫字的方式向代理隊長方悅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加入peace maker的編制。
這種看似簡單的要求對方悅來說是一種考驗,因爲一旦麻枝加入了peace maker當中,就意味着在手續上不能再以“被保護者”的身份繼續在peace maker的基地生活,原本能從總部那邊領取的相關資金和補助就會被停掉,接下來她的生活就需要依靠自己的辛勤工作來保障。
當然,peace maker的成員們都願意自己省吃儉用來養着麻枝,而在屢次立功、搬來新基地之後大家的生活水平和工資情況也有所好轉,養着麻枝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她本人提出了這個要求,就意味着她不想當個閒人被供養着。
問題在於,麻枝是不能公開露面的。根據隊長之前所制定的保護計劃,在沒有徹底解決無名組織和地外生命的問題之前,麻枝應該一直待在新基地之內,處於嚴密的保護當中。就算未來解決了這些事情,江上也不希望麻枝成爲一名聯盟機關的成員,而是要成長爲一名中立者,過上相對自由自在的生活。目前理論上看知道她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之前一直在追捕麻枝的紅衣人也被判定在那場大爆炸當中死亡了,可要說完全放心讓她就這麼出門,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另外,她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不僅難以判斷,而且失控的可能性很大。
根據江上此前留下的一份報告書顯示,麻枝的能力應該是到目前爲止都算是獨一無二的“學習融合”,簡單來說就是“只要她想實現某個目標,就能通過學習的方式獲得與之相應的能力”。要想實現這個能力,首先麻枝要明確自己要達成的某個目標,然後認知到某種可以達成這種目標的能力,這樣就可以把以自己的理解來迅速掌握原本不屬於她的能力。
這種“臨時能力”的持續時間和具體效果,視她的能量多少、身體條件以及精神狀況而定,因此表面上看起來很強大,總體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大部分能力只是“表象”,要想實現這種能力,需要能力者本身的能量基礎和身體條件。比如某人擁有極速,就要求他的動態視力和身體強度得足夠,否則就會在極速當中成爲瞎子,在奔跑當中毀掉身體。
在能量方面麻枝倒是沒什麼問題,如今她的精神狀態也比較穩定了,關鍵在於她的身體條件不太好。在擁有足夠的經驗和應變能力之前,如果她胡亂使用能力,很有可能會毀掉身體。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目前麻枝是不適合參加peace maker的行動的。
不過,方悅最終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理由很簡單,他需要一個人來振奮整個peace maker隊伍的精神。
已經被判定死亡的隊長留下了太多的“遺產”,其中最爲特殊的就是麻枝。如果大家繼續沉浸在悲傷當中不能自拔,那在這種緊張而微妙的局勢之下是十分不利的。方悅需要麻枝,需要她幫大家吞噬悲傷。當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如何讓麻枝更好生活、更好工作上的時候,對失去隊長的悲傷就會相對減輕。爲了實現這一點,方悅數次遊說高層,在用生命擔保之後才獲得了許可,當然,黑風在這其中也做了一些工作,而他聲稱自己的目的是爲了研究麻枝的能力。
方悅當然知道,這個策略是十分卑鄙的,但卻十分有效。假如隊長真的會回來,知道這件事之後一定會胖揍自己一頓吧——他無數次地想象過這樣的場景。
通訊組需要複雜的專業知識,而且麻枝尚不能開口說話,她不能承擔通訊組的工作,而建築組遇到的危險太多,不能保證麻枝的安全,於是在她獲准加入peace maker之後,方悅把她安排到了醫療組當中。
由於筱筱尚在沉睡當中,醫療組缺了主心骨而變得消極頹廢,正是因爲麻枝的加入讓這些教育意識過剩、愛心爆棚的組員們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在被禁止使用能力的情況下,麻枝的工作就是做藥品管理和初級急救。
在最近一段時間的任務當中,麻枝幹得盡心盡力,在大家忙翻天的時候也能保持獨立工作,讓人很難想象這是一名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社會的孩子。爲了隱藏她的身份,醫療組還專門製作了僞裝度極高的面具,這樣她的真實容貌就被遮擋了起來,另外通訊組也專門抽調幾人來負責監控她的周邊。
可以說,麻枝的加入讓peace maker重新有了活力,她本人也願意爲大家付出。不過這次的行動方悅卻沒有讓麻枝參加,因爲實在是太危險了。
要找到病毒的攜帶者,意味着很有可能會直接和病毒接觸,感染的可能性極高。雖然天工實驗室正在不斷努力研究病毒疫苗,可是毒毒客那傢伙的手段實在是太高明瞭,短時間內根本很難找到對策。換句話說,這次如果找到了病毒攜帶者,基本上就判了這些人死刑,聯盟機關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人帶離公共場所,以免造成更大規模的損失。
因此,在看到麻枝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方悅火冒三丈。他一把握住麻枝的手,然後對着通訊器開始嚷嚷:“麥曉飛你這混蛋,你怎麼看得人!”
“組長,我被她給綁了……”麥曉飛帶着哭腔說道,“麻枝讓我去給她倒果汁,我哪兒知道冰箱附近有陷阱啊!話說這陷阱設置的方法還是我教給她的……”
“行了行了,別跟我這兒瞎咧咧了。”方悅說道,“不用我教你怎麼給自己鬆綁吧!現在立刻到光明港機場,給我把人領回去!我這兒警報已經響了,我必須馬上找到攜帶者!”
就在這時,麻枝扯了扯方悅的手,拿起她用來和別人溝通的pad,展示給方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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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悅看完以後差點兒沒瘋了。
上面寫着一句話:“別找了,是我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