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客廳裡,見到久違的周愷程,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時間拘束的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跟他對視了一小會兒,有些尷尬的笑着招呼他入座。
“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寒暄的問。
“怎麼,我們都快一年沒見了,你第一句話就問我有什麼事,都不關心我過得好不好?”他半開玩笑的問。
我也勉強的笑了笑,“感覺你應該過的不錯,跟你那個小女友快要結婚了吧?”
“哪個小女友?”他有點懵。
我也奇怪我腦子裡怎會一直裝着跟他上一次見面時碰到的那個小女友,既然都記不起來了,應該是後面又交了不少女朋友吧?難怪他這次看起來春光滿面,似乎還年輕了幾歲,穿的也比以前更加有品味了……
“不好意思,我這一年都被很多繁瑣的破事纏着,也沒怎麼主動跟你聯繫過,以爲你生氣了呢。”的確,這一年裡我沒聯繫他,他也沒有給過我什麼信息,一直以爲他已經決定不再跟我往來。
“呵呵,”他輕笑了兩聲,“我就是看你被纏着,不想給你添亂,乾脆就默默關注你了。”
我不禁苦笑,“你既然在關注我,也該知道我的世界現在有多亂吧。”
“沒辦法,誰讓你這樣魅力四射呢,”他似笑非笑略帶調侃。
緊接着,他正了正色,才道出來這兒的緣由,“聽說何遇出事了,我特別來看看你,”說到這裡,他淡淡的眼神又朝我掃視了一圈,柔聲問道,“臉色這麼蒼白,看來是昨晚又沒休息好?”
我沒說什麼,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你現在懷着寶寶,安心養胎纔是最重要的,就別辛苦奔波了,有困難我幫你。”他說話總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卻特別溫暖堅定,無形中熨帖着我那顆焦躁的心。
不過我聽到他提孩子,還是有點隱私被識破的不悅感,“你又是聽誰說我懷孕的?”是啊,我懷個孩子都還不到三個月,最忌諱到處亂傳,自己也沒往外傳過,怎麼忽然間所有人都知道了?
周愷程深深瞧了我一眼,“是何遇在出事前告訴我的。我平時跟他有多個投資項目在合作,走得比較近,交流多,無意中聽到他提到過你懷孕的事。”
“所以,你有沒有辦法把他弄出來?”我直截了當的問周愷程。
周愷程一時間陷進沉默。
“抱歉。”我苦笑着說到,“平時沒跟你聯絡感情,關鍵時刻卻又要麻煩你,有點過分了,你就當我沒說過吧。”
他也笑了笑,“幹嘛跟我這麼生疏了?我早就說過,我最享受的事就是你主動來‘麻煩’我,可惜你都不給我機會,現在只能主動找上門來了。”然後他又說到,“何遇這裡,我自然會幫忙,但據我所瞭解的,目前要翻案還是比較困難的,主要段家的財勢擺在這裡,加上何遇確實有作案行爲……我只能說盡力。”
我被他的實話打擊到了,恍惚的說着‘謝謝’,一顆心在不斷的往下墜~
“愷程,像我這種感情和私生活混亂不堪的女人,真值得你繼續來往?”
“何必這樣說自己,”他溫柔的目光停佇在我臉上,“這世上大概沒有男人不愛你吧,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總之,堅持做你自己就好,千萬不要爲任何人改變。”
聽到這樣的吹捧的話,我心裡沒有好受一點,反而更加的無地自容……
這時周愷程又提到,“我已經找好了兩位在經濟犯罪上比較資深的律師,也去看守所跟何遇做了溝通,律師認爲,何遇這些年在段家的身份特殊,跟段茜也是對外公開的情侶關係,他在段氏旗下多個公司任高管職位,以自己的經營能力給段氏帶來了可觀的財富,所以他在經濟犯罪這一塊還是有很大的翻盤餘地,主要難點還是在於他‘謀殺段致誠’這個罪名。”
心裡特別沉重。何遇當初在段致誠車上安裝定時詐彈,這的確是事實,儘管謀殺未遂,可是這危險惡劣行徑已經構成嚴重的刑事犯罪,在量刑上最少也是5年起步,如果段致誠執意要打擊報復何遇,肯定還會找更加強大的律師團隊來加重對何遇的量刑……思來想去,他是真的完了。
越想越頭痛,我都沒心思去跟周愷程請的律師溝通案件了,還是想走‘捷徑’,當天晚上就又去了段家。
專門挑了晚上的時間,這個點段家的人都應該在。段家的保姆和管家都認識我,給我開了門,我輕易的進入了曾經住過一天的那座豪華別墅。來到客廳瞟眼一看,果然段家的人都在,包括段致誠、林惜屏、老太太、段昊、段茜……他們正坐在沙發那裡看電視聊天,但是又顯得靜悄悄的,只有段昊嘰嘰喳喳的爭論着什麼,其他人都很沉默。
段家的人看到我到來,瞬間,所有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雖然做好心理準備,我還是有短暫的心慌意亂,一個深呼吸後,“奶奶好,段董事長好,段夫人好,很抱歉這個點來打擾你們,我這次來,主要有點事想找段董事長,不知道現在是否方便?”
“呵!”段致誠還沒說話,段茜卻冷笑着奚落道,“陸雲燦,你還真是執着嘛,求情都求到我們家裡來了。我也不想說什麼難聽的話,就勸你一句,趕緊離開,我爸現在心情非常糟糕,完全不方便跟你說話,快滾!”
我走進沙發區域,忽略了段茜的嘲諷,直接問段致誠,“董事長,您現在方便嗎?”
段致誠擡眼看了我一下,神色挺陰冷,“如果是跟何遇相關,那我們沒什麼可聊的,你走吧。”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又衝動了。我早應該在段致誠單獨在的時候約他私聊,而不是在段家這麼多人在的情況下,大張旗鼓的說要找他,顯然太自以爲是……哎,這段時間因爲太焦慮着急,也是在是狗急跳牆了。
當我下定決心要走時,沒想到段致誠的兒子段昊在盯了我半晌後,扯着嗓子說到,“爸,媽,還有奶奶,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從頭到尾都是何遇跟這個女人的一場陰謀嗎?他們兩口子爲了竊取段家的財富,布了一個天大的局……我現在就細細跟你們分析一下啊,首先,何遇盯上了茜茜,以她爲進入段家的跳板,用各種陰謀詭計蠱惑你們,把你們騙得團團轉,然後這個無恥小人再一步一步掏空丹楓的資產,還以陸雲燦的名義創立了雲燦公司,作爲他資本運作的槓桿;其次,陸雲燦這邊又盯上了段培風,憑藉她這千嬌百媚的功夫把段培風也迷成了神經病,再借助段培風的腦子,用雲燦控股丹楓,這樣就基本上控制了段家的經濟命脈……當他們兩邊目的一達成,何遇火速踹了段茜,陸雲燦再踹了段培風,他們倆再重歸於好,現在據說連孩子都有了!你們看,這從頭到尾是不是他們的一個局?!說了這麼多,我主要就是爲了讓爸爸看透徹,你曾經視爲心腹的那個‘準女婿’究竟有多可怕,既然已經把他送進監獄,就千萬不要心軟!”
段昊這席話雖然在我看來是胡扯,可是細細一揣測後,我就感到脊背發涼……不得不說,他這段胡扯在邏輯上堪稱天衣無縫,除了我跟何遇不信,估計其他人都找不到不信的理由了。也是這時,我才轟然醒悟,江楓之所以在當初跟我決裂,根源不在於我對江宛如做了什麼,而是他也信了我跟何遇花費8年時間‘合作佈局’,騙他的感情,騙段家的財產一事……就在我跟何遇離不掉婚的那段時間裡,他或許就深信了我跟何遇的這場‘陰謀’,最終以江宛如被殘害的視頻作爲導火索,將我我們的感情徹底打進了地獄……
老太太的一聲冷哼打斷了我的思緒,她蒼老犀利的眼神瞪着我,“世界上居然有你這麼可怕的女人,我活了快80年,今天算是第一次見到了,陸雲燦,你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傷害了阿風,我在法律上確實拿你沒辦法,你現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我只能奉勸你,以後凡事小心點~”她的話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段茜和林惜屏低着頭一直沒發聲,畢竟這對母女都曾在何遇身上傾注太多希望,段致誠也是冰冷着臉不想說話,但是看得出來,他對於我跟何遇這8年的‘局’也是深信不疑了。
我最終從這些殺人的眼神裡‘逃’出來,混混沌沌的開着車子行駛在滾滾車流裡,卻感覺又到了窮途末路……
難道,何遇未來的十幾年,只能只在監獄裡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