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錦魚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哪怕紀凌塵的事情依舊撲朔迷離,可在夜無仇看來終歸是外人的事,惡隼山的命運如何也輪不到他去幹涉。惡隼山對他的恩情不過就是留宿幾夜,而反觀之,夜無仇於惡隼山擒住秦羽撞破了南華宗不可告人目的的幫助,顯然更大。
夜無仇回想起這幾日的行程,暗歎磨刀不誤砍柴工,行善必有報,若是夜無仇對老人家的請求置之不理,那麼何從得來秦羽,何從得知藍鏢頭的消息?
若此,若是藍鏢頭大婚已成,那一切爲時已晚。
心存善念,便是捷徑。爲己謀利只是小橋,良善與人才是大道。
夜無仇心中計較,眼下最要緊的,方還是找到紫雲,他們這一隊人馬,也就剩紫雲尚還是音訊全無。
既然已經沒有餘留的心思,那麼也就沒有了呆下去的意義,況且在藍如玉的催促下,幾人留宿一夜便匆匆啓程。
因爲子正至醜初這段時間方至惡隼山,所以天明之前衆人還可以休息數個時辰,慕容沉痾緊緊閉目,氣運周天生生不息從未停過,其他人也是該整飭的整飭,該睡覺的睡覺。夜無仇也沒閒着,他夥同黃印霍傑乘坐了墨雲雀來到桃醴山莊,並在耿耿星河欲曙天之際,見到了雲中歌。
雲中歌品茶執筆,飽蘸濃汁於徽宣之上如刀纂刻,只見個個蠶頭燕尾,淵懿美茂的大字工整羅列。
“你來啦。”雲中歌沒有擡頭,就彷彿預先知道他們要來了一樣。
二少年不知道雲莊主指的是誰,所以都尷尬的沒有吭聲。
“我女兒現在可好?也不知道回來看看,真是脫籠的鴻鵠啊。”
這句話只有霍傑插得上嘴,他恭敬道:“小嬋她好的很,聰明伶俐,活潑可愛。”
雲中歌擱筆擡頭,從他這個角度,視線穿過庭閣半掩的亭蓋,只見曙光藹藹雲天闊,昏明的交替與黑白強烈的交融衝擊讓天地都爲之呈現出變幻的神秘色彩。
雲中歌輕嘆了口氣,旋即扭頭打量了眼霍傑,讚歎道:“嗯,不錯不錯,佇中區以玄覽。觀古今於須臾,稽四海於一瞬,在上列宿,在下分野,星羅棋佈,演化萬千。果真星主之奇妙力量!小小年紀便已貴爲星主,可慨可嘆,後生可畏!”
“你此來所爲何事?”雲中歌抿了一口茶水接着問道。芬芳的香氣鋪散開來。
夜無仇知道,這一句,是跟自己說的。他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雲莊主,關於紫雲的事情,還望指點一二。”
“紫雲。”雲中歌負手來回踱步兩圈道:“這姑娘即是以云爲名,而我以云爲姓,也當是緣分。此去前程百里,自當得見。”
夜無仇一聽,知道雲中歌不打誑語,當下也是喜上心來。心中有了底,再度施禮,也未叨擾,就且告退。
“印兒,去送送二位少年。”雲中歌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笑着道。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晨風漸漸嫋起,四野的昏暗也漸漸褪去了粗糲的外殼展現出水**融的柔和,瘮人的顏色就好比添加了牛乳的咖啡終究是攪拌均勻,一切趨於舒適敞亮。
三人來到莊外的小塊原野上,縱目望去,林海洸洋,山鳥陣陣,偶爾有不知道什麼種類的魔獸爭鬥,在叢林裡造成不小的動盪。
“此去一別,便不知何時方能再見。並肩作戰之日,我定當銘記於心。等他日若當再見,鷫鸘換美酒,義氣爲君飲!”黃印年輕的臉滿是真誠的笑容。
“離別相逢自有時,我相信終會再見。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話無需多少,一切盡在不言中。”夜無仇笑吟吟道。
“說得好!”霍傑跨前一步,將手搭在黃印的肩膀上。
“好好,待我再見到你們,你們的實力若是還是這麼低微,那可就別怪我嘲笑你們!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比分神期大能的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笑作一團。
夜無仇與霍傑坐上黃印牽過來的墨雲雀,迎風擺手,終於黃印變成綠豆大小最後消失在視野之內。
就此,夜無仇等人關於桃醴山莊的際遇便至此結束,他們在天徹底亮的時候,自惡隼山隨着隊伍向車隊駐紮的村子趕去。並很快,他們找到了車隊,寒暄一番之後,便很快啓程。
錦魚還是隨着夜無仇回村子一趟,但紀凌塵卻還是一副恣肆放縱的紈絝子弟樣子示人,因此他就沒有跟來。
在夜無仇看見錦魚歸來與村裡的人其樂融融之後,他心生歡喜,情緒也因此非常的不錯。這是他自從天玄山脈逃遁至此以來,爲數不多心中很溫暖的時刻了。
接下來的數天,車隊倒是未遇見什麼危險,因爲偏離正常官道,所以也得以見到許多新奇的東西。
會走動的樹人族,能口吐人言的獸人,扇動着輕盈翅膀的小精靈,還有性情溫良的岩石人。
因爲這裡實在過於人跡罕至,再加上森林過於龐大,所以很多遠古的種族都保留了下來並在此生息繁衍。
夜無仇在得知靜虛悟道府裡發生事情的詳情,對黑袍老人的身份大感興趣,但他又想不起來這老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便也不再糾結,轉而研究起天玄絕手了。
之前,他雖說尚未習會境界這種硬功夫,但是對於天玄絕手的招式還是瞭解一二的,再不濟,他關於天玄絕收招式口訣還是記得住的,他這樣默背道:“潛龍勿用,陽氣潛藏。見龍在田,天下文明。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或躍在淵,乾道乃革。飛龍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龍有悔,與時偕極。乾元用九,乃見天則。”
這樣的晦澀難懂的文字哪怕是會背,夜無仇仍是一頭霧水,他苦思無果便與霍傑分享。
霍傑聞之,登時陷入了沉默。夜無仇追問再三,他才悠悠開口道:“我繼承星主,有些記憶沒由來的浮現。這段文字如果我體會的沒錯,它們應該是出自遠古世紀上古時代的一本名叫《易經》的書。”
霍傑又沉默片刻,不禁連番呀然,他嘆道:“文王拘而演周易。這該是怎樣的人方能窺探天機演化混沌應運合則,將萬事萬物的規律提綱挈領地裝進一本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