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逐兔當晚便將話帶給了駐紮在府衙的解宣明,說了賊寇如何聲勢浩大,如何人數衆多,如何缺衣少糧,如何派甲士圍出來迎接,又是如何口出狂言,
桃逐兔說的繪聲繪色,把賊寇外強中乾的樣子說的活靈活現,又把蘭子義說的英明神武,氣貫長河。
解宣明當然聽得直皺眉頭,但無論他怎麼盤問桃逐兔都說不漏,話還是那樣的話,嘴裡蘭子義還是態度強硬,但是戰是和卻模棱兩可。
桃逐兔說完後便回營去了,據桃逐兔所說熊敬宗與戚榮勳聽說賊寇開出的條件後都力主出戰,
解宣明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也眉頭緊皺,不再提和談的事情。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蘭子義對這結果還算滿意,接下來的幾天當中只在營裡厲兵祙馬,狠抓人事,只等着府衙裡解宣明請他過去商量出戰的事情。
可等了幾天府衙那邊都沒有動靜,反倒是聽說賊寇營中又派使者過來商談招安的事情,
這次賊寇的確是說要商討招安,可是前幾天賊寇談話的口徑還是要“和談”,
難道賊寇這麼快就想明白事情,弄清自己身份了?
蘭子義總覺得這不太可能,轉變的太快了,一點回還的餘地都沒有,
能發生如此劇烈的轉折要麼是賊寇內部發生權利更迭,要麼就是有詐,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發生現在都不是閒坐的時候,已經吃過敵情不明的虧了,君子不貳過,沒有必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蘭子義立馬命令帳下令兵去請桃逐鹿,
雖然蘭子義與桃逐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小時候只覺得二哥只是不怎麼喜歡說話,以前還真沒發現他在情報蒐集和情報人員構建方面的天賦,難怪他被選爲隼子營後備呢。
此時晚飯剛過,天已漆黑,將士們都已經吃過晚飯回到自己帳篷裡,玩玩骰子,賭賭錢,桃逐兔吃過晚飯後也問蘭子義要了些碎銀子,屁顛屁顛的跑去賭錢了,
大帳四面都有喧囂聲,將士們興致高昂,歡嘯呼號,
巡營的將士排着隊列穿梭在營間道路中,哪怕是在吵鬧的營中還是踩出了沙沙的響聲。
一隊將士剛從門前經過,門口便傳來桃逐鹿的聲音
“衛候,你找我。”
蘭子義說道:
“逐鹿將軍請進。”
桃逐鹿輕輕的進入大帳,立在帳中向蘭子義行禮,
蘭子義示意桃逐鹿坐下,
桃逐鹿看蘭子義滿桌文書仍的亂七八糟,問道:
“衛候又在忙公文?”
蘭子義笑道:
“無非是糧草調撥,賞罰安排,一些瑣事,什麼時候都能處理。
比起這些,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蘭子義擡頭看向桃逐鹿,問道:
“我聽說最近又有賊寇使者過來。“
桃逐鹿聽蘭子義這麼問,並沒有及時回答,而是慢慢扭過頭去,一寸一寸地仔細觀察帳篷帆布,
蘭子義知道桃逐鹿怕隔牆有耳,如果桃逐鹿如此擔心,那就說明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了。
桃逐鹿仔細看了一邊帳外,確定沒有人之後說道:
“這也正是我今晚趕過來的原因。”
桃逐鹿再次張望四周後說道:
“今天解宣明剛從賊寇營中回來。”
蘭子義聽到這消吃了一驚,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解宣明這是要幹什麼?投敵?不可能。談判?幹嘛自己親自去?賊寇到底開出來怎樣的條件,竟然能讓解宣明親自過去。
蘭子義慢慢坐回椅子上,他現在滿腦袋都是問題,不知道從何問起,
定了定神後,蘭子義問道:
“這件事情爲什麼沒有通知我。“
桃逐鹿說道:
“不僅沒有通知衛候,城裡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沒幾個。“
蘭子義深吸一口氣,微微閉上眼,把身子靠到身後靠背上,略作休息,
雖然蘭子義對桃逐鹿的能力非常放心,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逐鹿將軍確定?“
桃逐鹿說道:
“解宣明全程行動隱秘,我們在賊寇那邊的人也只是知道官軍有人過去,級別還不低,我再整理城中各處蒐集的情報,尤其是府衙那邊的情報,兩下對比才斷定去的人是解宣明。“
蘭子義問道:
“可他爲什麼要去賊寇大營?“
桃逐鹿說道:
“表面上講是去招安的。“
廷桃逐鹿這麼說,蘭子義皺着眉頭問道:
“表面上講?“
桃逐鹿點點頭,說道:
“至少解宣明是這麼認爲的,府衙裡接待這件事情的都說是去招安,但賊寇那邊情況卻不一樣。“
蘭子義看着桃逐鹿,說道:
“繼續。“
桃逐鹿說道:
“上次我們去賊營,我提到的那個小子是賊寇天王的近衛,他告訴我這次接待解宣明沒有再選用甲士,大營裡也沒有專門收拾乾淨佈置新帳篷,相反,這次從大營外解宣明一行到來開始,沿途佈置的都是老弱病殘,精裝全被藏了起來。
我在賊營外買通的人,和安插的眼線也給了我類似的情報,賊寇將精銳藏了起來。“
蘭子義聽着想了想,說道:
“上次我去是在誇強,這次是在示弱。“
桃逐鹿說道:
“還有更狠的,
那小子告訴我說他偷聽到了幾句天王與解宣明的對話,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透露出的信息卻非常驚人。賊寇天王求解宣明饒他不死,只要官軍肯留他一條性命,他願意立刻卸甲投降。“
蘭子義聽着直皺眉頭,說道:
“這和我上次去接洽的差別也太大了,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桃逐鹿說道:
“這就是今天另外一條重要情報了。“
蘭子義着急地追問道:
“快說。“
桃逐鹿向前微微傾身,說道:
“衛候那天剛走,賊寇天王就把雷有德放出來了。“
蘭子義聽說雷有德被放了出來,徹底坐不住了,跳起來問道:
“這種事情逐鹿將軍爲何現在才說?“
桃逐鹿起身抱拳說道:
“消息不靈是屬下失誤,但這也是我剛剛得到的消息。”
蘭子義嘆了口氣,示意桃逐鹿坐下,然互問道:
“也就是說賊寇是在故意隱瞞雷有德的消息?
給你消息的那小子會不會是反間?“
桃逐鹿搖搖頭,說道:
“如果他是反間,雷有德復出的消息他就應該一直藏着,不該說出來,但他今天還是告訴了我,
而且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向我提供情報,都是真的,
我更傾向於認爲他確實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
蘭子義點點頭,閉着眼睛想了想,說道:
“如果雷有德復出,那事情就能說的通了,這手法的確和雷有德之前乾的非常相似。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想幹什麼?“
桃逐鹿說道:
“我也沒有想明白雷有德爲何要這麼幹,但我總覺得這事情是衝着衛候來的,要不幹嘛解宣明去賊營的事情要保密。”
蘭子義點點頭,靠在椅子上許久沒有說話,他想了半天,突然睜開眼睛,對桃逐鹿說道:
“快,逐鹿將軍,快去請仇家兩位先生。”
桃逐鹿點點頭,正要起身出門,門口卻傳來着急的腳步聲,有軍士走到門口說道:
“啓稟衛候,解宣明大人求見。”
聽到這消息蘭子義與桃逐鹿對視一眼,都吃了一驚。
蘭子義說道:
“不見!
營門已閉,怎能隨便打開?告訴解大人,有事明天再說。“
那軍士聽上去有些慌亂,說道:
“可是,可是侯爺,解大人已經進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傳了過來,解宣明領着兩個兵部主事大步流星走入帳中,
見着景象蘭子義也知道解宣明是怎麼進來的了,於是對桃逐鹿悄悄說道:
“快去請兩位先生,跟他們簡單說一下。”
桃逐鹿領命出去。
接着蘭子義換上笑臉對解宣明說道:
“解大人深夜闖營必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解宣明一臉怒容,看着蘭子義說道:
“蘭子義,你爲了自己的軍功真是什麼謊都敢撒。”
蘭子義不明所以被解宣明批頭蓋臉一通罵,心裡惱火,說道:
“解大人把話說清楚,我什麼地方撒謊了?”
解宣明雙手叉腰看着蘭子義,說道:
“你說賊寇要求得三公,領禮部尚書才肯投降?”
蘭子義正色答道:
“正是。”
解宣明又問:
“你說賊寇專挑精甲武士出來迎接?”
蘭子義答道:
“正是。”
解宣明問道:
“那你是怎麼和賊寇談的?”
蘭子義答道:
“當然是宣我天威,寸土不讓。
賊寇提出這種條件怎能答應。
倒是解大人,你倒是跟我說清楚我是則麼個撒謊方法?“
解宣明還在氣頭上,對蘭子義說道:
“我今天剛從賊寇大營回來,賊寇頭領向我哭訴,當日衛候你去賊寇營中時他苦苦哀求,只要肯留他性命他便肯投降,衛候你卻非要他們全部自殺,將人頭奉上才肯讓其他人投降,還威脅說要大興兵馬將賊寇踏平。
衛候就是這麼宣我皇威的?“
蘭子義聽到解宣明這話,本有一種頭皮炸裂的感覺,但與之相伴的不是心跳加速,卻是心中錨定的感覺,原來雷有德玩的是這一出。
蘭子義厲聲說道:
“賊寇這是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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