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勝,魚公公的興致也非常高,見到蘭子義進門後魚公公專門起身去迎蘭子義。魚公公也是高興過頭了,居然沒有發現進來的蘭子義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
蘭子義突然間跪下求情把魚公公與張太尉結結實實的給嚇了一跳,驚訝之餘的魚公公把手探出放在蘭子義頭上,本想當場就開口問話,在宮中多年曆練出來的本能告訴魚公公此事定不簡單。
魚公公慢慢的把手收回來,他沒有開口發問,而是仔細的思考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陰森的狠辣表情又逐漸蔓延到了他臉上的每一處溝壑當中。
只聽魚公公冷冷的說了一聲道:
“無關人等全都出去~”
守衛在帳篷裡的爲數不多的幾個軍士聽到命令後便做了揖悄悄地走到帳外,接着魚公公又朝着站在他座旁的那個臺城衛動了動指頭,那個臺城衛見狀默默的走到魚公公身邊畢恭畢敬的彎下腰說道:
“公公有何吩咐?“
魚公公冷冷的說道:
“帶幾個人,把帳篷周圍都看住了,閒雜人等不許靠近。“
那臺城衛聞言點頭,默默地領命而去。
待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魚公公揹着手慢慢向之前他自己的座位走去,魚公公走的非常慢,看上去幾乎像是在帳篷裡面踱步,他向回走的時候正好面對着張太尉,不可避免的魚公公的目光與張太尉交錯在了一起,兩個人都順着對方眼睛往對方心裡探了一步,張望看到了魚公公狠戾之下對蘭子義的護短,魚公公則望到了張望對蘭子義的擔心。
魚公公與張望兩人交換眼神只在一瞬間,可這逃不過蘭子義的眼睛,自入帳之後蘭子義雖然跪在地上,可他的眼睛卻一直偷偷盯着面前站着的人,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想必跟着蘭子義進來的仇家父子與桃逐兔也是如此。
魚公公在發現張望對蘭子義並無惡意之後停下了自己的步伐,這會他終於切入正題,拉長了嗓子問蘭子義道:
“衛侯向我跪下求情肯定不是殺人放火,欺男霸女之類的小事吧?那些事情以衛侯你的身世沒什麼難搞定的,而且衛侯你也不是那樣的敗家種。“
魚公公說這話的時候還向後仰着頭,他用眼角瞥着蘭子義,在看到蘭子義點頭之後他又問道:
“所以說你犯下的事情是你爹都替你兜不住的?對吧?“
這句話說完後魚公公沒等蘭子義回答便接着問道:
“剛纔我走的時候是讓你在那裡護衛德王的,是吧?也就是說德王出事了?“
魚公公問道這一步蘭子義已經沒有沉默下去的權利了,只見跪在地上的蘭子義先是直起身子長跪向魚公公行禮,然後又把頭扣下去,五體投地對着魚公公說道:
“剛纔德王命我將俘虜耳鼻割下,我不從命,然後德王便當中抽了我耳光,我一時衝動便……“
魚公公聽到這裡一個轉身盯着蘭子義催促道:
“你做了什麼?德王怎麼了?“
蘭子義扣着頭說道:
“我把德王踹倒了,還拔刀出來嚇唬德王。“
蘭子義這話說罷魚公公明顯鬆了一口氣,與蘭子義一樣只要德王沒事,魚公公心頭的石頭便放下了。不過蘭子義所做的事情已經是以下犯上,這是大忌,魚公公自然又是一驚。
魚公公大聲咋了下舌頭,右臂端在腰間,指着蘭子義說道:
“子義啊子義,你怎麼……”
蘭子義跪在地上不敢擡頭,但站在他後面的仇孝直確實將魚公公看的清清楚楚。魚公公在聽到蘭子義打了德王之後雖然驚訝,但眼中並無憤怒,相反倒是有幾分欣喜,還有那麼一點報了仇的滿足。看來魚公公對於德王也是很不滿意,蘭子義動手也替魚公公出了好一口惡氣。
但魚公公到底是皇上的人,又是宮中監軍,肯定不能允許德王被打這種性質惡劣的事情發生。而且德王再怎麼說也掛着全軍統帥的名號,他蘭子義動手打了王爺,還對主帥動刀子,這怎麼看都是要殺頭的罪名。
魚公公保持着姿勢立在原地立了半響,他應該是在考慮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但他忘了這軍中不止他一人,還有張太尉也在。等到魚公公想起身後還坐着張望的時候他已經呆在原地有一段時間了。
這麼長時間魚公公沒有替德王說話,這可不是個監軍應當做得事情,魚公公對這個道理自然明白的透徹,所以在反應過來之後他便第一時間撲到身後座旁拔出刀來,然後對這蘭子義:
“你個以下犯上的畜生!看我不斬了你!”
魚公公話剛出桃逐兔便一下撲到在蘭子義旁邊,大聲對魚公公說道:
“公公要殺便來殺我吧!我替我家少爺死!”
魚公公拔出刀來的確向蘭子義走去不假,不過魚公公這拔刀砍人的步伐明顯有問題,他回去取刀的時候那麼利索,回頭砍人的時候確實一步一步走的踏實。仇孝直看了魚公公的步伐又回頭與仇文若交換了眼神,父子兩人都看的明白魚公公完全沒有要殺人的意思,他是在試探張望的反應。
按照仇孝直的想法,換作他是張望的話這個時候肯定會沉住氣慢慢來,魚公公是在演戲不假,但這戲一旦演起來就不可能隨便停下,既然魚公公朝着蘭子義動刀子,那按照戲本走蘭子義應該向張望求救纔對,哪怕蘭子義忘了叫喊,身後不還有他仇孝直麼,等到魚公公把刀夾在蘭子義脖子上的時候蘭子義就不得不喊救命,而只要蘭子義一開口張望就有資本坐地要價。
但張望不是仇孝直,此時此刻張望武將的耿直本性顯露無疑,他在魚公公拔刀之後便從座上起來,半路便將魚公公攔下。只聽張望說道:
“魚公公這是幹什麼?你我在軍中搭夥多年你有必要這樣試探我嗎?公公與北鎮的關係路人皆知,當年蘭千陣、蘭千軍兩兄弟就是公公你向皇上舉薦的,說公公你將蘭家後生視爲幾齣都不爲過,你肯下手斬了蘭家的獨苗嗎?
年輕人火氣旺,都在軍中又是剛剛刀鋒舔血活下來,少不留神幹出點出格的事情沒什麼不好理解的。衛侯少年有爲,將來定是我大正的棟樑之才,今日作戰又立有大功,我願向皇上上書爲衛侯求情,公公你就把刀放下吧。“
說着就用力將魚公公那並沒有繃勁的胳膊摁了下來。
魚公公被人說破心中小九九,臉上着實有些掛不住,但魚公公老奸巨猾的久了,這點事情也難讓他惱羞成怒,只聽魚公公冷笑着對張望說道:
“好你個老丘八,說話還是這麼不給人留面子,你這性子早晚吃虧。
我說你啊,京城呆了這麼多年就沒有學點城裡人的手段?今日陣中你處心積慮將自己孫子安排在鐵浮屠中,勝則必有功,敗也能殺出條生路去,可進可退好不瀟灑!可鐵浮屠是蘭子義領着的,你就不能等一等,等蘭子義開口求你。現在你發話替蘭子義求情那你孫子張偃武怎麼辦?這份功勞還有他的嗎?還是說你想食言?“
魚公公說得不假,張望被當面點破心思老臉一紅,手上的勁立馬鬆了下來。跪在地上的蘭子義從兩人爭執開始就一直擡頭偷看,蘭子義看的清清楚楚張望眼中寫滿了失落。但張望就是張望,他的磊落抑或是衝動在這一刻展露無遺。只聽張望說道:
“軍功是衛侯打下來的,自然歸衛侯,我張望絕不會乘人之危去要挾他。我說了要替衛侯求情就會替衛侯求情,公公你放心就好。”
張望這話都說了出來,蘭子義此時心中那是感動的一塌糊塗,他趕忙說道:
“太尉此話怎講?今日數次衝擊賊陣張參軍全有諫言,堵截樹林妖賊之時張參軍便極力勸阻我不要冒險,可以說今天張參軍纔在軍中立了頭功。
子義承父恩澤,無尺寸之功便已爲亭侯,出京以來率部作戰卻使將士夭折巨數。子義絕不敢妄自稱功,今日大勝之功勞子義本就有意上書朝廷讓與張參軍。太尉信我就好。“
張望聽聞蘭子義此言大喜,那種高興的勁頭已經衝上了他的眉梢。張望已經忘了魚公公在旁邊,撇開手便徑直走到蘭子義面前將他扶起,同時說道:
“衛侯不愧爲蘭老韃子後人,做事也是爽快至極。”
說完之後張望的熱情稍稍退去,他嘆了口氣又說道:
“衛侯,老夫並無拿你的事情要挾你的意思,你哪怕不讓這份功我也不會落井下石的。”
蘭子義聞言伸手擺出一個制止的樣子對張望說道:
“太尉無需多言,昨天今天與張參軍互爲袍澤這一段時間裡,張參軍才思敏捷,能打敢戰的性格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今日之戰張參軍負傷出戰,貢獻巨大,破賊的功勞歸他乃是實至名歸,子義自願如此,太尉不必多言,更不必多想。”
張望聽到這話笑得合不攏嘴,他拍着蘭子義的肩膀不停的說:
“好!好!好!”
==================================
感謝廣大讀者對我的支持,謝謝依雲流氓兔對我的鼓勵,謝謝千紙鶴鍾夢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