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意識到被張君潔逃跑了這個現實以後,奶嬤嬤當即如同腦袋宛若一口大鐘被重重敲擊了一般,好半天都暈乎渾噩得緩不過神來。
完了,完了。
腦中、心裡、眼上,全部都是這兩個字,就連嘴巴也開始無意識的低聲呢喃道:“完了……完了……”
那個書生跑了,就意味着小姐的把柄隨時都捏在別人的手中。一旦東窗事發、事情敗露,可想而知接下來小姐和林府會面臨什麼樣的禍族大難!
不,不行!
奶嬤嬤渾身一個激靈,急忙轉身出去就要去尋。人不能跑,人絕對不能跑!
畢竟從前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第一次做壞事就面臨如此棘手的情況,當下林汀芷的奶嬤嬤驚慌得幾乎頭腦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趕快追出去,說不準人還沒有跑遠,還能抓到的!
奶嬤嬤轉身就走了。其實,但凡她鎮定幾分,仔細辨別一下這院中積雪之上的腳印,她就會輕而易舉的發現此時正躲在枯井中,正大氣不敢出一下的張君潔。
只是,天有天道。張君潔命不該絕,自當能夠虎口逃生。
……
陸嵐意大喘氣的一路跑到攝政王府,急忙要請府門前的侍衛去向攝政王妃通報。
“下官有要緊之事,想立刻拜見王妃!”
攝政王府的侍衛認識陸嵐意,知道這位是頗受王爺重用的一位年輕官員,跟王妃也很熟稔。於是很客氣的請了陸嵐意入府,讓管家帶領着直接就去皓月院外等候王妃接見。
此時,唐菁月剛剛午睡起來,但不知怎的,依然精神疲憊的打着淺淺的哈欠,想要接着睡。敏蕊正想要勸說主子不要再睡,起身到府裡面走走時,忽然聽到陸嵐意求見。
“主子,小陸大人求見,說有急事要請求王妃。”
“急事?”聞言,唐菁月挑眉,細長的柳眉看起來格外秀美與靈動,打趣道,“呵,陸嵐意的急事是趕緊娶媳婦纔對吧!讓他進來吧。”
敏蕊立刻傳話出去,請小陸大人至前堂稍候。而唐菁月則簡單的打理了一下妝容後,纔去見面。
稍候?
人命關天,陸嵐意急得是踱來踱去,根本坐不下呀!
“姑娘,麻煩你再去向王妃通報一聲吧,在下真的是有要緊之事。”
看着陸嵐意一腦門的汗,兩隻腳像跳蚤似的蹦來蹦去,夏蓮皺着眉,在心裡面偷偷翻了個白眼。這位跟主子也算是熟人了,她要辛苦錢跑腿錢的話,會不會不太好吧?
唉,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夏蓮雖然財迷,但還是有點良心的嘛。不要了!
要不是看在陸嵐意長得俊,夏蓮纔不會如此大方呢。
“好,小陸大人稍等。”夏蓮點頭,打算再去催一催主子。
可唐菁月心疼夏蓮,不會讓夏蓮白乾活。所以夏蓮剛應聲,唐菁月就帶着侍女步入前堂,現了人形。
看陸嵐意一臉焦急神色,清聲問道:“你這兒可是出了什麼要命的事,這般焦急?”
一看唐菁月出現,陸嵐意急忙就半點不矜持的衝到了唐菁月的面前,拱手速速道:“王妃說得不錯,果真是要命的事情。家父的一個門生被人綁架了半個月,就囚禁在距離王府兩條街遠的巷子裡。下官方纔尋到了他,但又害怕直接帶走他會被惡人的眼線發現,所以急忙過來想向王妃求救!求王妃派遣一兩個護衛,幫下官將那兄臺救出!”
真是很少見陸嵐意有如此火急火燎過,可見事情是真的緊急萬分。
而一聽是綁架事件,唐菁月也很重視。原因無他,綁架者膽子不小呀,敢在攝政王府周圍囚禁平民,這實在是在老虎的臉上拔虎鬚!
而這也能隱晦的透露出一個訊息,犯事者來頭不小。畢竟這片區域都是達官貴人的住處,平民百姓可沒有本事在這裡住。
但不管怎麼樣,敢在攝政王府的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這絕對不能被容忍!她可不希望等阿皓回來以後,發現攝政王府竟然成爲了惡人作惡的無形保護傘!
“敏葉,叫暗廿親自去,再多叫一名護衛保護陸大人。”唐菁月立刻吩咐道。
敏葉激動的說:“奴婢也想去!”
“去吧,注意行蹤,不要暴露身份。”
“是!”
見得唐菁月二話不說的就派人救命,陸嵐意趕忙感激的抱了一拳回禮。事情緊急,更多感謝的話還是等到回頭再說吧。
“多謝王妃,下官稍候再謝。”
這些虛禮唐菁月就不在乎了,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趕快離開:“趕快去吧,注意安全。若是力不能及,便擺出身份。”
“多謝王妃!”
站在前堂,目送着暗廿抓起陸嵐意,和敏葉以及另外一名暗衛飛躍離去。唐菁月擰眉思索。
究竟是誰做得這起惡行?
幾乎稱得上是明目張膽,畢竟就在攝政王府的身邊。
想了想後,覺得不能輕易放過。於是對敏蕊吩咐道:“等會兒暗廿回來以後,記得去問是哪裡的住處。然後讓暗廿派人去查到底是什麼人擁有那住處,這段時間又是什麼人都在那裡出入過。要查得清楚仔細,明白嗎?”
“奴婢明白了。主子要查這事嗎?”
唐菁月裹了裹身上披風,走出前堂,站在雪地裡,不甚愉悅的道:“自然要查。陸嵐意方纔說那人是半個月前被綁架的。半個月前?不就是王爺剛離開的時候?王爺前腳才走,後腳就有人在周圍犯事,真是膽子不小。查,一定要查!”
如果揪出的幕後黑手足夠有地位,正好還可以用來公之於衆、殺雞儆猴。好敬告輔天城中蠢蠢欲動的人,別以爲攝政王爺不在輔天了,就可以爲所欲爲!
……
張君潔幾乎要把自己縮成一個水桶大小。但無奈身上穿得厚,再怎麼縮也是那樣大。於是他把陸嵐意留給他保暖的棉袍蓋在頭頂上,這樣的話,從井的上面向下看去,也不至於一眼就能認出他是個人來……
心中已經默默叨叨的將各路神仙叨擾了一百八十遍。
觀音菩薩保佑陸大哥趕快來……
玉皇大帝保佑那妖女妖婆不要發現他……
如來佛祖保佑陸大哥趕快來……
三清祖保佑那妖女妖婆不要發現他……
如果能夠發出聲音,張君潔準保能把自己給說糊塗。
但好在這個方法似乎是有用的,張君潔只知道自己經歷過一次妖女妖婆回來以後的心驚肉跳後,又不知道是等了多久,終於,頭頂傳來了陸大哥擔憂緊張的呼喚!
“君潔?君潔?!”
拿深色棉袍蓋在頭頂作僞裝的張君潔僵住身子,不敢迴應。他是不是聽錯了?
而趴在井邊,看到下面沒動靜的陸嵐意立刻就急了。他還以爲張君潔是被凍暈過去了,於是立刻向身邊的暗廿拜託道:“兄弟,我下去把他拖上來,你在上面幫襯一下可好?”
啊,果然是陸大哥!
張君潔急忙衝動的要站起來,興奮的喚:“陸大……啊。”
兩條腿差不多是全部都插進雪裡,這麼長時間,完全是已經被凍僵的沒有知覺了。張君潔剛站起來,就身子一倒,斜斜靠在井壁上。
“陸、陸大哥,我沒事。”張君潔眼睛明亮。
可即使是沒事,張君潔也獨自爬不上去。半個月的折磨已經讓他渾身無力,之前還被椅子石頭壓到腿,現在腿又被凍僵,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是要讓一個人下來將他給托出去的。
見狀,陸嵐意正要再次自動請纓,沒想到,暗廿伸出手攔住了他的話。
“豈能讓陸大人勞累,我二人將人拉出來就好,陸大人不要急。”
聞言,一旁的敏葉挑眉,用有點小瞧的口氣說:“你?你行嗎?還是我來吧。”
暗廿瞪她一眼。女漢子,你在旁邊看着就好!
於是,只見暗廿朝井裡的張君潔說了一聲,示意張君潔向井壁邊上靠一靠後,自己就動作乾脆利落的直接跳了進去。
敏葉在井外面擔憂的向裡面看。只看見暗廿站在張君潔的身旁,直接托住張君潔的身體,將這個類似於半身不遂的張君潔大力拔蘿蔔似的從雪裡給拔出來,然後扛在了頭頂之上。
有了一個人在下面當墊腳石,張君潔立刻離井口不遠了。
另一名暗衛伸出手,抓緊張君潔的手,一用力,直接就將人給拉了出來。
非常輕鬆。
而出來後的張君潔癱坐在地上,雙腿沒有知覺的站不起來。看來,要要儘快的溫暖張君潔的身體才行。
暗廿果斷的吩咐所帶領的暗衛將張君潔給揹回去。而陸嵐意則先留下,和他一起勘察完這個院子以後,再被他帶回王府。
“當然,”暗廿對敏葉說,“你現在就可以回去。”
對此,敏葉倔強迴應:“我不回去,和你一起看一看這裡。”
好吧。
軟漢子是打不過硬妹紙的。暗廿也只能隨她。誰叫敏葉是王妃的貼身侍女呢,說起來還算是比他的“官”大呢。
暗衛將張君潔帶走以後,在幾人探查這座院子的功夫裡,陸嵐意將他是如何尋到這裡的前前後後,爲暗廿和敏葉說了一遍。
“我那小弟當初既然是跟着一個婆子到的這裡,這就說明他不是直接被綁架,而是被誘拐來的。”
而且,張君潔也沒什麼好值得被綁架的……
敏葉隨口打趣了一句:“不是爲財就是爲色唄。”
院子裡面沒有物件,一共三間屋子,兩個都是空蕩蕩的只有冷空氣和厚厚灰塵的存在,唯有之前囚禁張君潔的那間屋子裡還稍微有點人氣的模樣。
但這間屋子裡的擺設依舊很簡單。牀、桌、椅子、裝着灰燼的火盆、還有……呃,浴桶?
浴桶?
暗廿伸手在桶壁摸了摸。
“溼潤的,”這隻能證明,“這浴桶不是廢棄的。”
那就奇怪了。一個連個花瓶花盆都沒有的地方,竟然會有浴桶?怎麼,將張君潔綁架囚禁在此處,是爲了給張君潔洗澡嗎?
張君潔已經不乾淨到惹得綁匪動手,給親自洗澡的地步了?!
說好的君潔呢!
敏葉腦洞開得是亂七八糟。對於屋內的一切,相當詫異,並且一頭霧水。
暗廿去看了看牀上所鋪的被褥之類,發現被褥之類的東西都很新,但是卻很皺。
更看不明白了。這不是綁架,這是要給張君潔過好日子呀?
再找找,房間裡面就沒有其他的異常發現了。
琢磨了幾下,暗廿將牀上的被褥一齊捲起,一把扛到肩頭,說:“證據。”
這麼新,難保不成就是從哪裡買的。帶回去,“一併審問”!
他的這一番舉動看得敏葉是一直嘴角抽搐,不懷好意的詢問道:“那你咋不把這浴桶也給扛回去?”
暗廿:……
瞪敏葉一眼。那個太大,不好扛,得用滾的。
又經過陸嵐意仔細的四下查看,再未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物品後,三人便速速離去了。畢竟具體的事情,還是要聽張君潔怎麼說纔是。
……
唐菁月沒有想到被暗衛救回來的人凍得像一隻可憐狗崽子,趕忙安排到客房,燒火盆、燒熱水、請大夫給看腿吃藥。
而作爲客人的張君潔,則是被嚇傻了。
攝……攝……攝攝攝攝……
攝政王府?!
……他……他……他他他……
他丟人都丟到攝政王府了?!
猛地一受驚,張君潔暈死過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