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不是開心過頭了= =
明天放番外。大家先不要棄!明天是番外!
有三個番外。2個是我新寫的,出版木有的哦嘿嘿。還有一個是之前用郵箱發過給大家看的,可能有一些寶貝沒來得及,但是也不讓大家重新買了,我到時候會直接放作者有話說裡面,就給大家免費看吧嘿嘿。
另:我已與責編敲定,將開定製。定製將包括修改版的正文+四篇番外(你木有看錯,就是四篇!有一篇是獨家喲,網上木有的)。這個版本將是網絡版的升級版,精簡了一些,字數減少,情節加多【你是不是在開玩笑】。詳情請戳進去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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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大雨。
皇祈已經走了十餘日,我每每入夢,皆能見到他在玉階下望着我的身影。那麼絕望的眼神,我從來沒有在他的眼裡見到過。可是現在,我每夜都要看着他入睡。
哥哥來時我正午睡起來。近來我虧空的厲害,變得十分嗜睡,整個人都有些昏沉。他一身玄色錦衣,撐着四十八股的油紙傘慢慢走近。我看着他穿過層層迴廊來到亭子裡,笑了一笑:“哥哥來了。”
哥哥的神色不大好,由着下人收了傘便將他們盡數遣開。
我伸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哥哥來了,便同我一起賞一賞這雨吧。”
哥哥沒有接那盞茶,亦沒有坐下。他站在原地看着我,風吹着他的頭髮揚起來。他的聲音混在雨裡,半晌,同我說:“安安。皇祈他……”
哥哥低了低頭,語氣愈發低沉起來。停了停,說:“安安。皇祈他,去了。”
茶盞倒在我的腿上,我伸手又拿了茶盞,給他倒了一杯新的。我笑着看向他,輕聲問他:“你說什麼?”
哥哥走過來半跪在我身前,擡着頭看我:“安安。皇祈……”
我把手裡的茶盞扔出亭子裡,轉手給他再倒了一杯新的。滾熱的茶,把紫砂的茶杯都蘊得很燙。我把它塞到哥哥手裡,說:“哥哥,你糊塗了。”
哥哥把頭抵在我的膝蓋上,聲音悶悶的傳出來:“皇祈在河堤上暈過去,落入河水中,被洪波捲走……”他像是壓抑不住的疲憊,停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們在下游找到他的屍體……被泡的腫脹,幾乎認不出來。”
傾盆的大雨瓢潑而來。冰涼的雨絲被拂在我的臉頰上。我握住滾燙的茶杯,卻驅不走我周身的寒氣。
頓了好久,我說:“……涵涵,你糊塗了……”
哥哥握住我的手,說:““安安,你聽我說,東晏尚在回返途中,好似是皇祈有話帶給你……”
我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拂開他的手,聲音抖的像是被凍得不行:“……你們都糊塗了。我不要聽。你們都不想我跟他在一起,你們都騙我!”
瓢潑的大雨淋在我的身上,金線繡的宮裝被溼得透徹。我被石階狠狠的絆倒,又掙扎的爬起來。哥哥衝過來把我拉到迴廊裡去,我推開他的手,一步一步的後退。
“你們都騙我!你們都不想我跟他在一起的!他有話要說給我聽,讓他自己來說給我聽!”
這個世界都冷了。冰涼的雨溼透我的衣裳,侵到我骨子裡來。我豁然衝到那外面,回頭去看這個亭子。
這是我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彷彿他還坐在那裡。
那個男人,他攬了天下在他的懷裡。他坐看了這雲捲雲舒。他走到了頂峰,又走到了我心裡。
如今的他,被河水泡的腫脹,認不出來?
天邊一個閃電劈下,映亮了原本幾乎烏黑的天空。驚雷隨之而來,乍然在我腦邊轟隆。我尖叫着推開所有的侍婢,兜兜轉轉,卻走不出這花園裡。
哥哥死死的抓住我,雨水順着他的面頰流下,他吼着同我說:“慕容以安!你清醒一些!他已經死了!你難道要把自己也弄死了嗎!”
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歇斯底里:“誰告訴你他死了?誰告訴你他死了!你們誰再敢說他死了!哀家砍了你們的腦袋!”我後退兩步,看着跪倒在四周的衆人,感覺天旋地轉,“都給我滾!滾!!”
哥哥衝上來拉扯我,一壁怒吼着說:“他死了,你要讓自己去陪葬嗎!”
我掙開他的手,眼淚毫無預兆的滾下來,混着雨水流到我的心口裡。我聲嘶力竭,一把就將他推的倒退了好幾步:“我是他的妻子!他如果沒死,我上天入地尋他!他如果死了,我生死相隨!”我跪倒在花叢裡,雙手不可抑制的顫抖,捂在我的面上,“我是他的妻子,我這輩子,只是他的妻子!”
再醒來時,我已好端端躺在了寢宮的牀榻上。崔臨正躬身退出去。
哥哥守在我的牀畔,見我醒了,端了一碗藥過來:“你受了寒,先把藥喝了。”
我卻只是怔怔的望着頭頂的帷帳。半晌,眼淚再也無法抑制的流下來。
靜了很久,哥哥放下藥碗退了出去。
我終於被徹底擊垮,這個世上,我本就是一片浮萍。夾在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間,不得動彈。我賠了自己的一輩子,目睹過無數的生死。我手裡有着天下最尊崇的權柄,生殺予奪,一念之間。
我看着皇昭死去,看着父親死去。看着這世間萬物,生生死死,卻未曾想到,至到了最後,連最愛的人也要失去。
這個世上,所有人都以爲我贏了。我是贏了,贏得這萬民敬仰,贏得這皇帝敬重。贏得這滿朝讚歎,贏得這家國天下。可是到了最後,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我爲了一個諾言站到了現在,護着我想護着的,剷除我所不喜的。曾經的我,見到鮮血都會嚇暈過去。如今的我,也已經滿手血腥。
我殺了那麼多人,到了如今,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殺了他。
再醒來時,我已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我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時常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一日三餐也真正的開始吃素,每次吃一兩口就已經快要吐出來。
哥哥前來青霄殿看我,屏退左右之後,他良久未語,與我枯坐半日,終於說:“安安,你瘦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我確實瘦了。
那日哥哥說了很多話,我一直默默的聽着,卻不曾言語一句。直到他最後都紅了眼眶,略有哽咽的問我:“安安,你可後悔?”
我想,我後悔。
我這一生,做過這麼多的事,見過這麼多的人,從未有過一絲後悔。而這一次,我真的後悔了。
我後悔的是,在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自己居然沒有親口對他說一句我愛他。
皇祈說的對,我真是一個狠心的小姑娘。他把一顆真心交給我,是我不小心弄丟了。我是罪有應得,我不能怪任何人。
可我心裡好難受。
三日後的傍晚,玉瑤抵達帝都,被人送來我的青霄殿。
衛子驍親自送了鳩酒給我,送罷默了一默,對我低語道:“太皇太后,溫氏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您要心裡有數。”
我遲緩的點點頭,我心裡有數。
可下一刻我就在後悔,爲什麼我要見她最後一面?
親手把鳩酒端到她的面前,我真的忍心看着她喝下去嗎?
玉瑤風鬟雲鬢,姿容未改,穿着一件未出嫁的姑娘穿的柳色襦裙,在我殿門口一站。微風吹過,她的裙角揚起來,就像是一年前的夏天。
她一步一步的走進來,步子輕軟,與我一般席地而坐,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端起便飲,一飲而盡。
我淡漠的看着,心裡痛到極致,卻根本不知該如何勸阻。
她先我開口:“我騙了你。在行宮時我接到父親的家書,連同一起來的是我父親的親隨。家書裡只是讓我嫁給皇祈,但那親隨帶來了口信。我父親與皇祈策劃謀反,我不得不幫他。他一直想要除掉你,我不同意。”
她低了低頭,笑了一聲:“但是事情發展到最後,已經不是我能控制。我入宮找你,誆你去找皇祈。這是我的主意,關外的埋伏也是我讓父親設的。你當我是姐妹,我如此負你。罪不容誅。如今的局面是我罪有應得。”
“皇祈確實要反。如果他在最後關頭不曾臨陣倒戈,現在喝下這杯酒的人……”她頓了頓,苦笑道,“現下喝下這酒的人也不會是你。他爲了你,出賣了我們,演了一場勤王的好戲。你知不知道,他是真的要反的。”
玉瑤喝了一口酒,讚了一句:“梅子釀。這是你的手藝?拿這麼好的酒給我喝……若不是一杯鳩酒,那該多好。”
她把事情看得如此淡,像是已經不將生死放在心上。這一局棋我們下的這麼大,下了這麼多年,到了最後,早已不清楚當初是爲什麼而下。
“我真羨慕你,你有兩個那麼愛你的人,愛你到能爲了你去死。皇祈拔營回來,走前讓人將我軟禁。我當時問他,如果他贏了,慕容一族誰都不可能活下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麼?”
她撥弄着手裡的杯子,聲音徒然低下去:“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
我們一直默默對飲,一言不發。一直到天色微亮,一直到我流出淚來,一直到她將一口鮮血噴在我雪色的長裙上。
一直到,她軟軟的倒在我的懷裡,再也不再起來。
我這輩子最好的兩個朋友在一月之間相繼離開人世。而我也真正的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與前太后一般,獨自坐在空曠的大殿上。
這一個小姑娘,生來美豔,才貌雙絕,右相的千金,本該嫁與良人,接受世人的豔羨。然而到底因爲什麼,她現在倒在了我的懷中。
她曾那麼多次的告訴我,她喜歡的並不是皇祈。可我卻從未有一次正視過她那句話,如今想來,已是一語成讖。
我曾問她,你愛的究竟是誰?
可她回答我的只有一個笑容,然後飲盡了最後一杯鳩酒。
我用了一生的時間去想,她的笑容究竟意味着什麼。然而無論我如何探究,這個答案再也不會被任何人證實了。
玉瑤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小以安,我的好妹妹。”
我的眼淚無聲的滑落下來,伴隨着玉瑤倒下去的聲音,滴在酒杯裡。我終於在青霄殿內嚎啕大哭。這世上與我最親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我而去,而我終於變成了孤家寡人。哥哥說的沒有錯,自古帝王業,流血者何止千萬。犧牲是在所難免。
可我千萬次的問自己,若我能夠預知到這樣的結局,開始的我是不是會放棄。
我不知道這個答案。
我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一場戰爭,爲皇朝的史書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所有人都以爲我贏了,可只有我知道,這一場爭鬥,我輸的徹徹底底,再無翻身之力。
七月十三,微雨。
我以“體虛休養”的名義再次前往玉池行宮。夏天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這一路,我繃着臉,便沒有任何人敢笑。一路上沒人敢說一句話,車隊除了車輪與馬蹄的聲音,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
我不再見任何人,包括哥哥,包括畫未,包括舒十七。我拒絕見到任何能夠讓我想起他的人,我想,我也許可以忘了他。
可是我不能。
我想到一年多以前,我曾和玉瑤皇祈還有玄珠一起,踏上同樣的旅途。他曾那樣的捉弄我,我也曾那樣的生氣過。我找到我曾下棋贏他的那一片小竹林,竹林裡的石桌石凳都還在,周圍好像都還瀰漫着他身上的龍涎香氣。我擺了一副棋,話卻只能對自己說。
我想,皇祈。如果你能回來……
然而這個人。這個我一生中唯一一個,讓我無論如何也鬥不過的人,他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月色微涼,我站在竹林旁。雨絲打在我的面上,浸溼我的身體,胸口一片冰涼。
我站了很久,望着那局棋,心痛的無以復加。
接着肩上一重,一件披風覆了上來。一把低沉的男聲貼着我的耳朵響起:“嫂嫂。”
番外一、恍然如隔世
華服的少年立在湖畔,風吹得他的衣襟微微擺動,安靜的湖邊,唯剩下柳葉輕擺,腰上的玉佩叮咚作響。他在這裡立了很久,望着旁邊一片火紅的花有些出神。侍從被他打發的站遠了,都陷在樹叢裡。唯有一個小廝陪他站着。他微微出神,默了許久,說:“這花叫什麼名字?”
後頭小廝上前了一步,躬身回道:“回皇上話,這是錦帶花,又名弄色芙蓉,也叫五色海棠。”
年輕的皇帝隨手摘下一朵,笑了笑:“騰看這花顏色火紅,倒是與木棉花有些相似。”
小廝賠着笑道:“是。這花初開時是白色,後變得微微泛綠,之後又會變成這般緋紅。顏色是與木棉相近的,只是木棉多長在極南之地,北地倒是見不着。”
皇帝默了一默,嘆一口氣:“朕還記得,皇祖母還在時,是最喜歡喝木棉花湯的。”
離太皇太后慕容氏駕薨已有七年。七年間,皇冼從未提起過這位皇祖母。這小廝李寧海是自小跟着皇冼的,皇帝的脾氣,他這些年瞧着,倒也能猜着幾分。
早年朝堂不穩,慕容將軍手握重兵爲皇冼忌憚,攝政王大權在握更是有如猛虎。皇洗在這夾縫中不得安穩。七年前的溫相謀反,皇洗被困皇城。那時太皇太后慕容氏已不在宮中,卻突然隻身回返,與她哥哥慕容少將軍一起,率兵守城。
後來攝政王皇祈率兵返回帝都斬殺溫相,立了大功。卻之後不過幾日便慘死江州。月餘之後,太皇太后慕容氏前往玉池療養,鑾駕還未到達行宮便突生暴病,還沒等到皇帝前去侍候便撒手人寰。
皇冼早年雖猜忌慕容氏,但後來卻極重視這位祖母。不料還未來得及盡孝道,那人便早早辭世。離世時,年僅二十歲,還正是如花似玉一般的年紀,比如今的皇帝還小上兩歲多。
慕容氏一族,盡一生之力保全皇朝江山,保全年幼皇帝。那本是皇朝大族,如今本家卻只剩下慕容以涵一個人。皇冼雖重用他,但早年的過錯,到底是彌補不回來了。
李寧海小心翼翼的擡眼覷了皇冼一眼,斟酌着說:“皇上又想起太皇太后了。”
皇冼握着手裡的花,重重嘆了一口氣:“朕待她,有愧。”
李寧海自幼跟着他長大,不忍見到他如此這般,年復一年,放不下心裡最大的疙瘩。這是他一生的愧疚,對着任何人都不曾提起過。只是在心裡,日復一日的受着折磨。
他輕聲說:“逝都已逝,皇上千萬珍重身子,不要太過自責了。”
皇洗閉了閉眼,嘆道:“皇祖母一生爲朕,朕卻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七年前……你見着了嗎?她就那麼睡着,朕去碰她的臉,冷得像冰一樣。皇爺爺愛了她那麼久,卻終究待她有愧,至死都不能饒恕自己的罪過。朕待她,亦是有愧,這些年朕夢裡見到她,都不知該如何面對。”
李寧海低身道:“皇上已追封太皇太后爲慧宸聖賢德忠敏武孝順懿憲皇后,這諡字這麼多,已是史無前例。您還在先帝皇陵旁專門爲太皇太后建瞭如此氣勢宏大的皇陵,逢年過節,無論如何都會親自前去祭拜。這身孝道,世人皆知。榮華至此,太皇太后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皇上也不必太過自責了。”
皇冼聲音愈發低下去:“那又有什麼用呢。”
七年過去,皇冼從示對任何人說起過慧宸皇后。當日慧宸皇后駕薨,皇冼趕去玉池行宮,已是慧宸皇后死後三日。皇冼見到她的屍身,當場痛哭出聲,連哭了三個時辰,以致數度昏厥過去,醒來卻依舊不能自制。
後來,他親自跪着守靈。一連跪了三日,水米不進。任誰也勸也不肯離去。還是李寧海實在無法,將這事報予了沿在趕往行宮的皇太后那裡,皇太后兩日後趕到,這纔將皇帝勸回了寢宮。
這事是皇冼心口上的疤,七年來,宮中從未有人敢輕易提起慧宸皇后。李寧海也從未聽他提起過,只是每每,當他因政事而煩心,總要進上一忠木棉花湯,遣散了下人,獨自一人慢慢品嚐。
這此他都看在眼裡,心裡難受,卻也無法相勸。這次皇冼是在行宮避暑,臨時起意微服出巡南下。卻不知爲何,突然提起了慧宸皇后。
李寧海無法,擡眼見着皇冼雖站在樹蔭裡,額角卻已泌出了細汗。忙轉身取了一碗早已冰着的梅子湯,恭恭敬敬的奉與皇冼,道:“皇上,今兒天熱,您喝一點解解暑氣。”
皇冼隨手取來欽了一口,忽然眼角一動,低頭看過去。
李寧海心裡一驚,冷汗立刻就流了下來,忙伸手去接,一避道:“奴才該死,奴才這就讓人去換一碗旁的。”
皇冼頓了許久,卻搖頭道:“罷了。”頓了頓,又道,“朕還記得以前喝的梅子釀。往年,皇祖母總讓人收了梅花上的露珠,親手釀了酒來。那氣味清香撲鼻,喝到嘴裡一點也不傷喉,最是好喝。七年了……”皇冼嘆了一口氣,“朕再也嘗不到那般的手藝了。”
李寧海見他不惱,心裡放了放,卻依舊擔憂,想着勸一勸。便道:“皇上,這……”
他話未說完,突然被一串笑聲打斷。
李寧海忙擡頭去看,只見湖面遠處的荷花叢裡,隱隱約約像是劃過一彎小船。船上似有一女子,正笑着說:“你別鬧我!”
皇冼來此處之前,李寧海已將暗衛布了下去,但因他此次是微服出巡,並不能對旁人言及身份,又因爲皇冼不願擾了平民,是以不曾清場過。
然而他此時正是神傷之處,聞聽這麼一聲,眉頭已斂了起來,低沉的“嗯?”了一聲擡起頭去。
李寧海見他神情不好,正在喊侍衛出來去清了這人出去。他頭剛轉過去,便聽到身後清脆一響,皇冼手裡的碗已碎裂在了地上。
李寧海立刻跪下,一迭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只是他連着說了好幾聲,仍不見皇冼回答。顫巍巍的擡了眼睛去瞧,卻見皇冼只是盯着那荷花叢看,臉上的神情,似是受了好大的驚嚇。
李寧海忙擡頭去看,只見荷花叢裡緩緩搖出來一尾小舟,舟上坐着兩個人。男子一身玄色衣裳,玉冠束髮,眉目間收斂了往日的深沉,滿目盡是柔和。
他身旁半坐半躺着一個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珠灰色的長裙,衣襟被風吹得在空中飄飄揚揚,髮絲也被風揚了起來。隱約之間可見一張小臉,五官並不十分美麗,但卻也是清麗佳人,俏皮的可愛。
這原本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場景,李寧海卻雙目徒然睜圓了,嘴巴微微長着,目瞪口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長相,他斷不會認錯,正是往日的攝政王皇祈,與太皇太后,慧宸皇后慕容氏!
這一驚自不小可,李寧海愣了半日,緩緩移目去看皇冼,卻見他仍然只是皺眉看着,極其驚訝,卻又十分歡喜,連手都抖了起來。
身上的兩人卻不曾發覺。那女子笑着說:“我說江南太熱,你偏不信。我來過那麼多次,還不曉得麼?我小時候常跟我師父來,荷花開的時候,她總帶我來吃藕粉蓮子。我還跟十七在這湖上打鬧過,那時候他可沒現在這麼厲害,直被我打得掉到湖裡去呢!”
那男子笑道:“那是他讓着你。還真當自己了不得了。”
女子撅起嘴來,哼了一聲:“那是。十七對我可好了,可不似你,總是欺負我!”頓了頓,又道,“說起十七,我都七年沒見着他了。上次回去見師父,師父也說沒見着過。你說這十七到底去了哪裡啊?連無憂樓都不曾回去,爛攤子全給了我來管。依依姐也說沒見過呢。”
那男子難得的默了一默,臉上的笑容收去了幾分,低了低頭,沉聲道:“許是去了遠處吧。”
女孩子愈發不樂起來:“連我這嫡親的師妹都躲着,你說他該不會是看上了哪個女子,隨着她歸隱山林了吧?”
男子笑了一場,道:”師妹就師妹,還嫡親?舒十七喜歡的是誰,你又不是不知道,裝什麼傻!”
他這一句把女子說急了,湊上去道:“哦?王爺,你這是吃醋嗎?”
男子在她臉上擰了一把,無奈道:“是。我這一生,敵人頗多,卻從未有過他這樣的,敢跟我搶女人。自然是吃醋得不得了。”
那女子順勢倚到了他懷裡,翹着腿笑呵呵說:“你這一生,敵人確實不少,算我一個。你贏了所有人,但最後可是輸給我的,你可別不認。”
男子懷裡抱着她,自是不好划船,但把船槳擱了,任由小舟自己隨波而行,抱着她問:“是麼?我是如何輸給了你?”
女孩子揣着手,愈發開心起來:“是誰因爲我一句我不愛你就要死要活,自己跳了江?是誰吃了假死藥,把以前最
爲珍視的權勢地位統統拋了不要,只是因爲被傷了心?又是誰最後眼巴巴的回來找我,讓我跟他一起走?王爺,你
該不會都忘了?”
那男子被她一頓搶白,卻依舊好整以暇,只是道:“唔,我都記得。只是不知道,是誰因爲我娶了旁人,氣悶得茶
不思飯不想?是誰怕我被細作陷害,日夜兼程趕往邊疆?是誰聽聞了我的死訊,哭得暈過去?又是誰站在竹林棋盤
邊,淚流滿面,跪着乞求上天讓我回來?嫂嫂,你該不會也忘了吧?”
女孩子被他說得臉色變幻半響,卻無話可說。怒了半天,一把將他按倒在地上,死命掐住他的脖子:“我讓你記得
,我讓你記得!你就會欺負我!”
他們笑鬧成一團,李寧海已嚇得宛如白日見鬼一般,顫着聲音說:“皇……皇上……這……”
皇冼依舊緊緊盯着前處,神情似笑非笑,聲音像哭一樣,也是顫着,說“李寧海,她……她回來了。我見着了,是
她回來了!”
他們兩個在這含悲含喜,卻驚動了船上兩人。那女子似是聽到身後有人說話,愣了愣放開手裡的脖子,帶着點疑惑
轉過頭來。
皇冼跟她打了個照面,情不自禁的踏前了一步。
那女子也是極其意外,張了張嘴驚訝了一瞬,緩緩站了起來。
他們隔着叢叢的荷花遙遙對望,彼此眼中都是極其複雜。那男子擡頭也看到了,笑了一聲也站了起來,與女子並肩而立。
皇洗緊緊的盯着他們,方纔的驚訝已經過去,斂了神情,再看不出是喜是怒。
靜謐的午後,周圍只剩下了玉佩叮咚的聲音。他們靜靜的對視,誰都不曾言語。良久,那女了向旁伸出了手,握住
了那男子的手掌。
皇冼順着她的手看過去,頓了頓,閉了閉眼。半響,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李寧海嚇得不知該勸還是該閉嘴,正愣愣的,便看到皇冼對着那女子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那女子起初略有些驚訝,旋即又微微笑了起來,像是很是欣慰很是開心的樣子。
皇冼拜完,默默頓了半響,濃濃嘆出一口氣。嘆息着,彷彿不曾見到方纔的情景,站起來,說:“今日荷花真好。
”
李寧海尚且懵懂,戰戰兢兢應了聲:“是。”
皇洗最後看了那女子一眼,終於把視線收了回來,看了一眼李寧海,道:“你方纔見着了?”
李寧海心裡一凜,已然明白過來,俯首叩頭道:“奴才文才只是見着這荷花開得正好,想着改日也可栽一些到太后
宮中。這荷花不似尋常花朵,盡是豔麗。太后見着了必定也覺得心曠神怡。”
皇冼點了點頭:“那就着人去辦吧”
李寧海再次叩首,恭敬道:“奴才立即遣人去辦。”
皇冼說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走罷。”
李寧海跟上皇洗的腳步,兩人緩緩向林中而行。
船上,慕容以安放開皇祈的手,皺着眉頭看他,說:“喂,你是聽到他們說話,才故意把船划過來的吧?”
皇祈負手而立,看着她笑了起來:“你一直放心不下,卻又不願回到帝都。如今見到,也算了你一樁心事。”
慕容以安轉頭看了看皇冼的背影,雖然覺得皇祈有些魯莽,但到底還是很開心:“你當日肯放手這江山,生殺予奪,萬人之上,如今都給了他。難道真的甘心?”
皇祈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一生所願,唯一知心人而已。不過你方纔說錯了,我以前最珍視的,從業都不是那權勢地位。爲你棄了,又能如何?”
他鮮少有這樣剖白的講。慕容以安有些不自在,羞赧的低了低頭,又有些不太放心:“如今給他瞧風子,也不知會不會……?”
皇祈緊了緊她的手,緩聲道:“聽他方纔所言,以他這些年對你的情誼,自是不會。何況我雖棄了這江山,卻也不是任人宰割。只怕旁人還動不得你我。”
他最後這兩句說的聲音略大了些,慕容以安嗔怒的瞪他一眼,到底也不責怪,只是問:“他方纔說我什麼?”
皇祈望了一眼皇冼的背影,這個曾經稱他皇叔公的小孩子,如今也已成爲了真正的天子。掌着他爲他打下來的江山,君臨天下。
良久,皇祈低聲說:“他說他很想你。”
慕容以安默了默,轉頭望着皇冼的背影,神情有些落寞。頓了頓,卻忽然翹起一邊嘴角,斜斜一笑:“這小猴子。若是看顧不好這江山,我還是要回去打他屁股的!”
她這一聲說的也略大了些。皇冼原本穩穩的走着,此刻卻忽的腳下一滑就是一個趔趄。李寧海立刻扶着他,擔憂道:“皇上,皇上您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坦?來人,快,快準備轎輦回去!”
慕容以安被逗得咯咯笑起來。皇祈低頭看了看她,也微微笑了笑,伸手爲她遮住了陽光,把她攬在懷裡,似嘆似喜。
良久,低低的聲音從慕容以安的頭頂傳過來。帶着點嘆息,帶着點繾綣,對她說:“……我們也回去吧。”
番外二、風雪重相逢
帝都,將軍府。
正是華燈已上,夜裡的帝都也已安靜了下來。叭有遠處的鬧市尚還有迎來送往的聲音絡繹不絕。
將軍府是慕容將軍的府邸。如今這個慕容將軍,說的自然不是已故的慕容鐸,而是他的兒子,慕容以涵。
慕容以涵年紀不大卻城府極深。七年前的守城一戰,慕容以涵帶兵死守,連守十餘日不曾被一人踏入皇城之內,保全皇帝,立了大功。接着幾次帶兵出征都打了對戰,年紀輕輕便已是精騎大將軍,食萬戶。
然而光鮮之外,誰人都知道慕容以涵的心裡很不好過。他孃親死的早,父親與其伉儷情深,不曾續絃,因此家裡子嗣本就單薄。除卻他自己以外,只有一個妹妹,二八年華被聘入宮,後成爲了皇貴妃。
先帝駕崩後,慕容老將軍作爲有赫赫戰功的老臣,自是一家榮華。何況他的妹妹慕容氏也被封了太皇太后,不可謂沒有福氣。
但這一福氣,也僅是到了這裡。
朝堂不穩,家裡接二連三的變故。先是父親被剝軍權虎符,接着就歿了。然後是慧宸皇后,前往避暑突然暴病,不過兩三日就撒手人寰,駕甍了。
家裡唯一的家人悉數不在,慕容以涵空有權柄,但任誰都知道,這位冷麪將軍的心裡,並不如表面那麼光鮮得意。
偌大的將軍府,一到了府裡就無比冷清。以往妹妹的歡聲笑語不再,爹爹的諄諄教導不再,孃親的和聲叮囑不再。他連一個夫人都沒有,漫漫長夜,全是在兵書與輿圖之間渡過。
這日帝都下了大雪,銀裝素裹。慕容以涵依舊獨自一人坐在書房,握着兵書古籍打發時間。
然而,這一府註定不會普通。因爲,將軍府裡來了盜賊。
這盜賊自西邊牆上翻下來,一共兩人。一個牽着另一個,快步繞過了精心佈置的看上去是假山實則是陣法的院子,一路朝着後面寢房而去。
前頭這個還不停的催促後頭那個:“你快點,快點。怎麼笨手笨肢的。”聽着是個女子的聲音。
後頭那個顯然非常無奈:“你慢慢走又能怎麼?跑着跑着,等會兒又能該摔了。”這聲音卻是個男子的。
那女子明顯很是不服氣,哼了一聲,說:“什麼叫“又”該……啊!”
然後就很倒黴的就給摔了。
那女子揉着腰被男子扶起來,那男子很沒好氣:“你看看,早跟你說了。”
這顯然是很丟臉的事情,那女子自然經不住他這麼嘲笑,立刻罵道:“閉嘴!”
他兩人原本是悄聲進來,靜靜的潛伏進去。結果這麼幾句說得聲音大了些,一下子就驚動了擅離職守,一眨眼的工夫,守衛就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直往他們這裡奔來。
那女子“哎呀”了一聲,苦惱道:“這可怎麼辦。”
這麼丟臉的盜賊,自然是慕容以安無疑。後頭跟着的極度無奈的盜賊,自然就是她過去的小叔,如今她的夫君大人。
夫君大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她,無奈了半響說不出話來。
慕容以安臉皮厚,渾然不覺,拉着他就開始跑。
她不曾戴面紗,也未有易容。這些護院、管家、家裡下人,再怎麼換,也總有舊人在。給認出來了可就麻煩了。
慕容以安七年不曾踏足將軍府,轉着轉着就有點暈頭轉身,在自己家裡給迷路了。最後還是皇祈扯了她一把,拉着她跑到了書房前。
兩人一路跑着,還不忘聊天。
慕容以安有點幸災樂禍:“這下可好了,除非驚動哥哥,不然你就是甕中的鱉,手到擒來喲。你當年發兵圍困皇城,雖然本意是留我跟你一起,不會傷到我。但我哥哥可是真真切切被你困在裡頭的。等下見了,我看你怎麼解釋。”
皇祈風淡雲輕好整以暇:“本就是溫叔鏡等不及,自己提前發兵。以我本意,怎可能會傷到你親哥哥。”
慕容以安一邊跑一邊哼:“我不信呀我不信。”
皇祈氣的差點一腳踹到她臉上雲。
幾句話的工夫就到了書房前。皇祈停下腳步,帶沒來得及看慕容以安一眼,後者就一把推開門奔了進去,把裡頭坐着的慕容以涵嚇了好大一跳。
慕容以安一下子衝過去,然後,直接撲在了他腳邊,抱着慕容以涵的大腿說:“哥哥,哥哥救我啊!”
慕容以涵差點沒給她嚇得劂過去,面如土色的看了看她的臉,看了看一旁的皇祈,幾乎要給嚇尿了。頓了頓,聽到外頭腳步聲起。他自然不笨,一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這不爭氣的妹妹惹出來的禍事。
管家隔着門說:“少爺!家裡好像來了刺客!”
慕容以涵鐵青着臉色看了自己腳邊正要死要活的“刺客”一眼,鐵青着臉憋了半晌,說:“無事,我有朋友跟我玩笑。你們下去吧。”
管家帶着人漸漸走遠,慕容以安立刻換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剛要站起來,一眼見到她哥哥的臉色,嚇得又給癱了回去,抓着他的衣襬,說:“哥哥,我的救命恩人啊……”
慕容以涵都快氣吐了,頓了頓,一把將她撈起來,一巴掌就打上了她的臉。
清脆的一聲,極響。
慕容以安給打的趔趄了幾步,被皇祈衝過來護住。她被打得有點發懵,發怔了半天,囁嚅着,一句話都不敢說。
慕容以涵手都抖起來,指着她,氣的話都說不出。
靜了很久,莫容以安眼眶紅了紅,掉了幾滴淚。連慕容以涵這個傳聞喜怒不形於色的、泰山崩頂不曾眨眼、向來鐵面的將軍都紅了眼睛。
他指着慕容以安,顫着聲音,說:“你……你……既然是假死,這麼多年,你……你……”
慕容以安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什麼都不敢說,低着頭束手站着,像是被父親訓斥的小孩子。
慕容以涵的聲音都帶了哭腔,指着她說:“你,七年了……你當沒有我這個哥哥嗎!”
慕容以安給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哥哥卻不饒她,只是繼續罵:“娘早死,爹也沒了。我們這個家,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你雖不是爹孃親生,但這麼多年,我們早視你爲親生骨肉!你,你便是不認我,也用不着這般氣我傷我!七年……你知道多怎麼過的!”
慕容以安垂着頭給他罵,手指發顫,一直掉眼淚。
慕容以涵是真的氣極了,指着她罵了足有一炷香,且罵詞都不曾重複,不可謂不讓人感嘆。
他罵到最後倒也再罵不出來,只一連串的嘆大氣。
兩個人靜了靜,皇祈搬了個椅子給他娘子,跟慕容以涵說:“她……”
慕容以涵差點沒給她嚇得劂過去,面如土色的看了看她的臉,看了看一旁的皇祈,幾乎要給嚇尿了。頓了頓,聽到外頭腳步聲起。他自然不笨,一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這不爭氣的妹妹惹出來的禍事。
管家隔着門說:“少爺!家裡好像來了刺客!”
慕容以涵鐵青着臉色看了自己腳邊正要死要活的“刺客”一眼,鐵青着臉憋了半晌,說:“無事,我有朋友跟我玩笑。你們下去吧。”
管家帶着人漸漸走遠,慕容以安立刻換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剛要站起來,一眼見到她哥哥的臉色,嚇得又給癱了回去,抓着他的衣襬,說:“哥哥,我的救命恩人啊……”
慕容以涵都快氣吐了,頓了頓,一把將她撈起來,一巴掌就打上了她的臉。
清脆的一聲,極響。
慕容以安給打的趔趄了幾步,被皇祈衝過來護住。她被打得有點發懵,發怔了半天,囁嚅着,一句話都不敢說。
慕容以涵手都抖起來,指着她,氣的話都說不出。
靜了很久,莫容以安眼眶紅了紅,掉了幾滴淚。連慕容以涵這個傳聞喜怒不形於色的、泰山崩頂不曾眨眼、向來鐵面的將軍都紅了眼睛。
他指着慕容以安,顫着聲音,說:“你……你……既然是假死,這麼多年,你……你……”
慕容以安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什麼都不敢說,低着頭束手站着,像是被父親訓斥的小孩子。
慕容以涵的聲音都帶了哭腔,指着她說:“你,七年了……你當沒有我這個哥哥嗎!”
慕容以安給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哥哥卻不饒她,只是繼續罵:“娘早死,爹也沒了。我們這個家,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你雖不是爹孃親生,但這麼多年,我們早視你爲親生骨肉!你,你便是不認我,也用不着這般氣我傷我!七年……你知道多怎麼過的!”
慕容以安垂着頭給他罵,手指發顫,一直掉眼淚。
慕容以涵是真的氣極了,指着她罵了足有一炷香,且罵詞都不曾重複,不可謂不讓人感嘆。
他罵到最後倒也再罵不出來,只一連串的嘆大氣。
兩個人靜了靜,皇祈搬了個椅子給他娘子,跟慕容以涵說:“她……”
“還有你!”皇祈剛說了一句,慕容以涵又把矛頭指向他,“你就這麼縱着她!舉兵謀反我都不說你了,她是我唯一的妹子,你就這麼由着她到處亂跑,不讓我知道?!”
皇祈很無奈的看了慕容以安一眼。
慕容以安怯怯的看了慕容以涵一眼。
靜了良久,皇祈咳了咳,再度開口:“她懷着身孕,你這麼罵,到時候外甥都要給罵沒了。”
寂靜。
房裡一片寂靜。
寂靜了半晌,慕容以涵緩緩的,“啊?”了一聲。
皇祈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和他妹子各一眼,說:“安子懷孕了。大夫說不宜動氣,不能情緒波動。你再這麼罵,再這麼打,再這麼讓她哭,等下我們就在你這房裡等她滑胎吧。”
慕容以涵呆滯的回頭去看他妹子,愣了愣,脫口而出:“你居然會生孩子?”
慕容以安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我不會,難道你會?!”
他倆大眼瞪小眼,半晌,慕容以安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慕容以涵看到她笑,無奈的嘆了口氣,走過來撫了撫她的臉:“疼不疼?我下手重了。我只是氣你,居然不告訴我一聲。”
慕容以安貼着他的手笑了笑:“是我錯了,再不會了。我是回來養胎的。”
這話一出,皇祈和慕容以涵雙雙“啊?”了一聲。
慕容以安不理他們,自顧自的說:“我想來想去,我心裡最擔心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十七,一個就是你。既然尋不回十七,能讓我不動手不情緒波動的地方,估計只有這裡了吧。”
皇祈求立刻說:“你就不怕?”
慕容以安坦然道:“怕啊。但是哥哥能護好我的。”她衝着慕容以涵笑了笑,“是吧。”
番外三、這是惡搞的YY
皇祈追慕容以安已經追了整整兩個年頭了。
兩個看着都還沒有把慕容追到手,人稱“七少”的皇祈先生覺得很挫敗。而當他很挫敗很挫敗很挫敗的時候,他年
齡上的弟弟,身份上的曾孫,小皇冼,就會人小鬼大的拍拍他的肩,說一句:“算了,叔鬆。人家好歹是校花,上
次和清華辯論賽,她還是一辯手。沒罵你就不錯了,還指望追到手……想什麼呢你?唉。”
皇祈就會更加挫改的兩眼淚汪汪。
其實皇祈開始時並沒有特別的喜歡慕容以安。只是覺得漂亮,聰明,據說還很溫柔,覺得帶在身邊肯定倍有面子。
這話拿去跟兄弟說的時候,還有個搖頭晃腦的起鬨道:“前兩天出去喝酒,還聽見坊間有人聊起七少來。說是‘設
餌鉤前,珠寶盛宴。去骨食肉,最多七天’。七少,這次露一手給我們開開眼!”
這話說的是,皇祈追人,用的一向是好運些所謂“俗”到透頂的手段,但到手向來只用七天。而那些女人在他身邊
,也最多隻呆七天。這去骨食肉,意味也就不言自明瞭。
然而七天之後,慕容以安對皇祈的百般示愛的回答卻始終只有一個字,就是從鼻孔中丟出來的一個——“哼”。
皇祈努力了七天,沒有放棄。努力了十七天,依舊沒有放棄。之後這個時間不斷的增加,變成了一個月,七個月…
…一年。
一年之後,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慕容以安對他所有的話的回答變成了十個字———“有他媽多遠,滾他媽多遠”
番外三、這是惡搞的YY
皇祈追慕容以安已經追了整整兩個年頭了。
兩個看着都還沒有把慕容追到手,人稱“七少”的皇祈先生覺得很挫敗。而當他很挫敗很挫敗很挫敗的時候,他年
齡上的弟弟,身份上的曾孫,小皇冼,就會人小鬼大的拍拍他的肩,說一句:“算了,叔鬆。人家好歹是校花,上
次和清華辯論賽,她還是一辯手。沒罵你就不錯了,還指望追到手……想什麼呢你?唉。”
皇祈就會更加挫改的兩眼淚汪汪。
其實皇祈開始時並沒有特別的喜歡慕容以安。只是覺得漂亮,聰明,據說還很溫柔,覺得帶在身邊肯定倍有面子。
這話拿去跟兄弟說的時候,還有個搖頭晃腦的起鬨道:“前兩天出去喝酒,還聽見坊間有人聊起七少來。說是‘設
餌鉤前,珠寶盛宴。去骨食肉,最多七天’。七少,這次露一手給我們開開眼!”
這話說的是,皇祈追人,用的一向是好運些所謂“俗”到透頂的手段,但到手向來只用七天。而那些女人在他身邊
,也最多隻呆七天。這去骨食肉,意味也就不言自明瞭。
然而七天之後,慕容以安對皇祈的百般示愛的回答卻始終只有一個字,就是從鼻孔中丟出來的一個——“哼”。
皇祈努力了七天,沒有放棄。努力了十七天,依舊沒有放棄。之後這個時間不斷的增加,變成了一個月,七個月…
…一年。
一年之後,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慕容以安對他所有的話的回答變成了十個字———“有他媽多遠,滾他媽多遠”
。
皇祈覺得一道悶雷劈中了他的天靈蓋,天雷滾滾,撲面而來。
這道天雷一劈就是兩看,皇祈風雨無陰,心裡憤恨。心裡知道雖然別人表面上不敢說什麼,心裡恐怕都笑開了花。
七少第一次失手,且失的如此狼狽,只怕坊間的傳言已經不知道傳成了什麼樣子。
這天兩個人又一次狹路相逢。慕容以安抱着一大摞書從圖書館走出來,正巧遇到皇祈迎面過來。皇祈求一見慕容以
安,那叫一個樂開懷啊,屁顛的過去說:“慕容啊,借書啊?累吧?我幫你拿呀。”
慕容以安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有他媽多遠,滾他媽我遠。”
皇祈再接再厲:“你看,說這話就傷感情了嘛。女孩子抱這麼多書很累的啊,你看你細胳膊細腿,萬一累壞了,明
天一早起來,腰痠背痛,多不值得啊。”
慕容以安拿眼角瞟他一眼:“有他媽多遠,滾他媽多遠。”
皇祈說:“你看,你這是要回家吧?哎呀,咱倆住的那麼近,鄰里街坊的,幫個忙很是義不容辭的嘛!你就不要跟
我客氣了。”
慕容以安終於挑起眼角來看着他。皇祈樂的心開懷,說:“哎呀慕容啊,你還不知道吧,我搬家了哇。搬到你家旁
邊了哇。你住在玉池小區卻非苑的沉香榭吧,哎呀,我也是啊,嘿嘿嘿,真巧啊。”
慕容以安終於站定腳步,立在那裡看他。
這時一個人影走近,穿着白色的襯衫休閒的西裝,襯衫的扣子解開幾顆,露出結實的身材來。慕容以安餘光瞥見,
“哎……”了一聲,說“十七!在這裡!”
十七聞言走到慕容以安身邊,看了皇祈一眼,對慕容以安說:“安子。”頓了頓,微帶着點驚訝的說:“這麼多?
”
皇祈這才知道,哎呀,慕容以安的名字叫安子。虧自己慕容慕容的叫了整整兩年。
慕容以安又眯着眼睛打量了皇祈一會兒,才轉過頭來對他說:“啊,正好你來接我麼,就一次全借出來了。找好幾
個同學借的卡。”
十七說:“想看就去書店買好了,這到時候還得還,多麻煩。”說完伸手從慕容以安懷裡把書接過來。
慕容以安將書遞到他懷裡,甩了甩手說:“有很多都差不多絕版了,市面上不多,就懶得去找了。”
十七點了點頭,說:“還有事麼?”慕容以安搖了搖頭,十七續道:“那走吧。”
於是慕容以安跟着十七走了。
皇祈愣了一下,擡腳追上去,跟安子說:“安子……噗……”
皇祈揉着臉頰,驚詫的看着安子。安子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兩人靜了半晌,一輛車駛來停在安子身邊。皇祈睨了一眼——邁巴赫。
車門打開,十七繞過來,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逡巡了一圈:“怎麼了?”
安子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轉身上車走了。
皇祈目瞪口呆的看着慕容以安對他的話從十個字變回了一個字,一口血慢慢的咽回了肚子裡,心想這真不知道是哪輩子欠下來的債啊……然後打了個寒戰。
舒十七幫安子將書籍整理完畢就告辭了。於是安子在偌大的客廳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房門一響,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走進來,頓了一下,說:“安……慕容,好巧啊。”
正是皇祈。
這沉香榭是一座別墅。
慕容以安的父親是軍中權重,換做古代的說法就是“大將軍”。母親是著名的美人,家世顯赫的大家閨秀。強強聯合的結果就是生出個妖精,於是,這個妖精不喜歡和六個人一起住宿舍。
原因:牀不夠大。
原因二:學校不允許她把自己巨大的圓形繡牀搬來宿舍放。
原因三:暫無。
因此安子在外租房。由於父母對這個長相天才腦子天才的女兒的寵愛,大手筆一揮讓她隨便租。慕容以安後來租了這個別墅的兩間房,一間書房,一間寢室。另外兩間房——一間健身房,一間寢室,被另一個在同所大學的男生租了。
這男生第一天搬家就被震憾了——慕容以安啊,才女啊,多金啊,最重要的是:校花啊!!!
於是男生在心裡很不淡定的吶喊了:老天你太眷顧我了啊!我哪輩子修來的福,攤上這麼一個舍友啊!別說一月兩萬了,就是一個月兩千萬……我也給不起啊!
但是此男生以三個六萬的價格換來了三個月的“哼”之後,悲憤欲絕的離開了。
可是租金交了一年的,合同簽了一年的。這另外兩間房就空下了。結果被皇祈撿了個便宜,上來一句話:一個月給你三萬,房子給我。
此男生感激涕零的把房子給他了。
安子束着手站在臺階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樓下的皇祈。兩廂對望,不過片刻,皇祈說:“你好啊,新舍友。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安子說:“……哼。”
皇祈還想說話,安子直接轉身回房間去了。過了好幾個小時再出來,只見皇祈坐在她房門口的地板上。襯衫的扣子全部都已經解開了,露出整整齊齊碼着的八塊不磚頭。身後靠着牆,一條腿微曲的伸直,一條腿蜷起來踩在地板上,左手搭在膝蓋上,手裡拎着一塊……抹布。
安子一挑眉毛,皇祈甩了甩頭髮,汗珠順着髮梢甩下來,皇祈笑着說:“爲了表明我要好好跟你相處的誠意,我在擦地板。”說着手一掃,說,“那邊和樓下的我都已經擦完了。”
安子沒說話。
皇祈很尷尬。
靜默了好幾分鐘,安子擡手看了看手錶,皇祈眼角一跳——百達翡麗。一個勞力士在他面前就跟玩似的天價品牌。
然後安子左手食指在右手手腕的錶盤上,說:“十五分鐘之後鐘點工過來。”
頓了兩秒鐘,皇祈手裡的抹布掉地上了。
“啪“的一聲,濺開一小片水漬。皇祈一把抓住安子的手:”你你,你……你剛纔,才,說什麼?你說,你說的真的是鐘點工,不是‘哼’?”
安子一臉厭惡的將他的手揮開,然後嫌惡的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把抹布上的水擦掉。
皇祈趕緊也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次握住安子的手,說:“安……慕容,我真的,兩年了,兩年了啊!慕容!你終於跟我說話了!!!”
安子皺着眉頭看了他幾秒,說:“同學,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皇祈:“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