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門外兩重天。門外是兩位先天境高手的交手,門內則是魚龍混雜。
在那名左道方士身死之後,被自己佩劍刺穿了腹部的劍客,以及七竅流血的武夫,都相繼因爲重傷而死去。
在李玄都的身前,只剩下三位玄元境高手。
又是以一敵三。
只是上次以一敵三,是車輪戰,這次以一敵三,卻是沒有顏飛卿等人那麼講究了。
李玄都伸手握住那把寒氣凜凜的長劍,橫於身前。
雖然他只有一人,手中只有一劍,但卻讓三人在第一時間未敢輕舉妄動。
辜奉仙輕聲問道:“楊夫人,陳先生不會有事吧?”
楊柳只是心無旁騖地盯着李玄都,也盯着他手中的劍,搖頭道:“雖說這次主人有些託大了,若是一開始便開啓南山園的山水陣法,斷然不是此刻光景,但這裡畢竟是南山園,主人也是貨真價實的的先天境高手,只要主人順利開啓陣法,那名刀客的敗亡也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辜奉仙點了點頭,笑道:“那就好。”
白愁秋沉聲道:“我們不必爲陳師兄憂心,先把眼前這個禍根除去,再說其他。”
話音未落,楊柳的一個“好”字還未出口,辜奉仙已經出手。
他雖不是純粹武夫,但武學也頗有造詣,此時用出青鸞衛的百變千化二十三式掌法,身形忽左忽右,變幻不定,掌法更是聲東擊西,虛虛實實,幻人耳目,甚至就連楊柳和白愁秋都沒能看清,他已經身形往斜裡竄出,雙手微舉,一前一後,接連拍向李玄都。
這一招既出人意料之外,又來得極快,李玄都來不及躲閃,只能依仗太乙五煙羅,運起氣機硬受這一掌。
只是辜奉仙的這一掌卻是不遜於錢行多少,那名劍客用出全力一劍都未必能破開的太乙五煙羅,竟是被辜奉仙一掌便瞬間摧破。
辜奉仙得勢不饒人,便順勢加重力道,要直接將李玄都的胸膛震碎,使其命喪當場。
不過辜奉仙生性多疑,在手掌馬上就要觸及李玄都胸膛的那一刻,仍是沒有見到李玄都有如何驚惶之色,頓時心生警覺,不再繼續出手,反而是收回手掌,向後飄然退去。
李玄都不再去重新凝聚已經被擊散的太乙五煙羅,淡然道:“你倒是謹慎。”
辜奉仙平淡道:“從剛纔的交手情形來看,閣下可謂是學貫諸家,從清微宗到金剛宗,都有涉獵,小心總是無大錯,免得在陰溝裡翻船。”
李玄都道:“小心無大錯,也難成大事。”
辜奉仙輕聲說道:“我現在越來越看不透閣下了,會清微宗的飛劍術,會妙真宗的太乙五煙羅,還會金剛宗的大金剛拳,無論是哪一宗的出身,身世都註定不差,就算在下的青鸞衛官身也未必能與閣下媲美,只是在下有一點想不明白,閣下何不晚些再離開宗門,好歹等到踏足玄元境再說,如果閣下現在還有玄元境的修爲,那麼我們三人萬萬不是敵手纔是。”
李玄都沒有回答。
剛纔那一掌,沒有傷到他,卻被辜奉仙試探出了深淺。
不管他的氣機如何雄厚,終究是沒有重新打通玄竅,所以五氣尚不凝練,他就不是玄元境。如果他是玄元境,那麼他在面對剛纔那一掌時,便不會被打破太乙五煙羅。
辜奉仙的那一掌,殺敵意味不重,試探意味居多。
既然試探出了深淺,三人明顯都鬆了一口氣。
玄元境和抱丹境,可是天差地別。
一個可以越境殺玄元的抱丹境,至多也就是殺一個玄元境高手。可是換成一個玄元境高手,那就意味着他面對先天境時,也可能有一戰之力。
兩者之間的差別如何不大?
現在他們有三個玄元境,面對一個抱丹境,又如何不能取勝?
只是再次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李玄都非但沒有坐以待斃,反而是主動出手,一劍掃出三朵蓮花狀氣機分別射向三人。
三人中修爲最低的楊柳心頭一緊,她本就是靠着陳孤鴻的丹藥才勉強踏足玄元境,平生又沒有多少交手經驗,不說與錢行這等純粹武夫相提並論,就是比之不擅與人爭鬥的白愁秋也差之甚遠,好在白愁秋已經一步踏出,擋在她的身前不說,還以手指勾勒出一道符篆,將這三朵蓮花氣機破去。
與此同時,辜奉仙腳步輕靈地欺身上前,又是雙掌連環拍出。
李玄都再一次對上辜奉仙的百變千化二十三式,非但沒有避其鋒芒,刻意躲避兩雙變化莫測的手掌,反而是以手中的三尺青鋒應對。
掌快劍更快,掌變劍亦變。
只見李玄都腳下踏慈航宗的蓮花步,身法用玄女宗的素女履霜,手中之劍則是清微宗的一劍化三清。
一劍化三劍,好似是三人同時使劍,比起一雙肉掌還要多出一劍。
更何況劍上劍氣凜然,若是以肉掌硬拼劍器,說不得要被削下幾根手指。
辜奉仙不敢硬接,只能一退再退。
好在楊柳在片刻失神之後,很快便從袖中抖出一條軟鞭,啪的一聲,點向李玄都的右眼。
李玄都逼退辜奉仙之後,面對這一鞭,手中長劍一振,劍氣如風,肆意揮散,使得長鞭在距離他還有丈餘距離的時候,鞭身就已經被劍氣碾得寸寸碎裂。
當年李玄都以歸真境的修爲被冠以劍仙之名,其劍術又怎麼會差?此時運轉手中長劍,清微宗的一劍化三清、妙真宗的太乙歸藏劍、慈航宗的白蓮四劍、正一宗的真武純陽劍、東華宗的青蓮七劍、神霄宗的太乙分光劍,甚至還有無道宗的陰陽倒錯劍,諸多劍道絕學被他融匯於一爐之中,又豈是區區三個玄元境就能破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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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劍光煌煌,李玄都竟是以一己之力將三人全都壓制在下風。
這倒不是說三人聯手還比不得錢行一人,而是一個和尚有水吃,兩個和尚挑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此時三人自覺穩操勝券,又怕自己被李玄都臨死反撲,是以自保爲主,不肯出死力,自然不如錢行獨自一人在身陷險境時的殊死一搏。
錢行敢用自己的一隻手掌爲代價破解李玄都的馭劍術,他們敢嗎?若是辜奉仙捨得自己半隻肉掌,立時可以破去李玄都的層層劍網,可他捨得嗎?
如此反倒是給了李玄都機會,他橫劍一掃,逼退辜奉仙和白愁秋,然後身形欺近,一劍直指修爲最弱的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