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沈蕊吐槽的傑克站在樓梯的扶手旁定定看着他眼中美貌的並且是有故事的少女,淺藍色的絲綢貼合着身體,勾勒出上身的曲線,他看了看拐角處希臘女神的雕像,搞不清楚到底是誰更美一些。那天夜裡她看起來那麼狂放的想要擺脫一些,而現在臉上卻帶着羞怯的笑站在未婚夫的身邊,傑克着迷的想着她到底有多少面。
天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臉上微微透出一點苦惱的笑容,路過他身邊的淑女們不斷的投給他目光,她們含羞帶怯身體輕顫,轉過臉去的時候又竊竊私語。傑克馬上就注意到了,他在這種讓他不自在的場合下總算找回了一點他熟悉的事,男人同女人的事,不論在哪兒都一樣。
布朗夫人在他身邊輕笑出聲:“得了,小夥子,我要是你就打起精神來,你要面對的東西可不一般。”布朗夫人因爲自己的出身對這個貧窮的男孩子特別愛護。
傑克不太習慣把自己的身體像是一根木樁子那樣挺得筆直,但他一鬆懈下來幾乎立刻就有揣摩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想要鬆馳一下被禮服繃緊了的身體都不行。
沈蕊勾着卡爾的胳膊,人流像潮水一樣向他們涌過來,沈蕊從到了這裡之後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的意識到,卡爾是她的一塊擋板,只要站在他的身邊,她就是安全的。
晚宴很盛大,幾乎頭等艙的客人都來了,沈蕊一個也不認識,但看凱伯特夫人不停的對陌生人點頭微笑,她也跟着馬上照做,反正她也弄不清楚露絲到底認識些什麼人,對自己母親認識的人表示禮貌總是沒錯的。
女人們掩飾着熱切的目光盯着沈蕊的脖子,海洋之心在男人眼睛裡是錢,而在女人的眼睛裡則成了愛。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
“這可真美,親愛的。”沈蕊見過一次那個年紀輕輕就成了情婦的女人走到她的身邊,她扇動着睫毛,盯着沈蕊的脖子,一邊用手指撥弄着頸項裡同樣價值不菲的綠寶石,一邊側過臉,半挑着眼尾衝卡爾賣弄風情:“這麼大顆的藍寶石可真是罕見。”女人身上的首飾跟男人的資產成正比,沈蕊現在戴着的,當然是卡爾給她的。
“並不是,奧芭爾夫人,”卡爾掩藏起眼睛裡面的不屑掛上假笑,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爲古根海姆,他根本就吝嗇於跟她對話:“這是藍鑽,”說着拉起沈蕊的一隻手,親暱的拍了拍:“這是給露絲的訂婚禮物。”
沈蕊根本不在狀態,她知道面前這位風情萬種的夫人正在向卡爾調情,但她看得津津有味,眼睛裡閃着光,時不時的偷偷轉頭看一眼她名義上的未婚夫的反應。
有人比她先忍不住了,凱伯特夫人同伯爵夫人並肩走過來,伯爵夫人的眼尾輕輕一掃,奧芭爾敗下陣來,本來像她這樣的身份就不能夠出席上流社會的宴席,如果僅僅只是男人們的餐會當然不同,但現在船上有許多百萬富翁們的家眷。
卡爾收緊了手臂,他以爲沈蕊的灼灼的目光是因爲受到了挑釁,他低下頭來輕聲安撫她:“古根海姆先生看起來老糊塗了。”沒有一個體麪人願意受到這種對待,不論是情婦還是私生子,這種東西桌子底下流傳當然不損顏面,反而是一樁風流韻事,可如果攤到了檯面上,那就是丟臉。
卡爾這一點跟他的父親一樣老派,老霍克利先生雖然豢養情婦,也樂意跟從年輕的女人身上得到快樂,但孩子自始至終都只有卡爾一個。
沈蕊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燒,讓她根本顧不上看一眼所謂的癡情男主——英俊小生傑克,就開始湊過頭跟她的“未婚夫”竊竊私語:“那邊那位夫人也是個情婦嗎?”除了她的女僕,根本沒有人願意站到她的身邊去,剛剛的奧芭爾夫人雖然得不到女人們的認同,但在男人那兒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可坐在角落位置上的夫人和他的丈夫卻根本沒有人上去打招呼,這太奇怪了。
卡爾聽到沈蕊在“情婦”兩個字上加了重間,他又止不住想要笑出來了:“那是阿斯特,紐約最出色的房產商之一,那是他的第二位夫人。”一想到他手裡的大宗股權卡爾忍不住有些心動,但心動歸心動,他不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面去同他說些什麼,有機會合作當然好,可他不會爲了這麼一個機會去損害其它的。
沈蕊皺起了眉頭:“她懷孕了?”那位夫人穿着寬鬆的裙子,女僕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來,她似乎是爲了錯開晚餐的時間先用了些,她的丈夫在一邊等着她,他們好像故意要避開熱鬧。
“哦,是的,阿勒斯先生同他的妻子離了婚,只是爲了迎娶她。”卡爾輕輕搖搖頭,真是不明智的決定,哪怕再喜歡這個女人,她也是卑賤的出身,當情婦不就行了嗎?
小三上位!沈蕊眼睛裡的驚訝蓋都蓋不住,爲了不失禮於人前,卡爾把她攬了過來,讓她面對着自己,“因爲孩子所以才娶她嗎?”帶着球的小三果然是利器,沈蕊在心裡咋舌,阿勒斯先生跟古根海姆差不多大,奧芭爾看上去和沈蕊差不多,而那位夫人頂多跟露絲一樣大。
“不,他們結婚已經三年多了。”卡爾把頭等艙每一位富豪的身家都瞭解得很清楚,他舉起了手的雪茄煙,馬上有男僕過來爲他點上火,沈蕊眨巴着眼睛等着下一個大爆料,這完全彌補了她對娛樂星聞的渴望,這可比那誰和那誰的離婚又複合要有意思多了,這可是在差不多一百年前呀。
卡爾微微一笑,他不明白是什麼讓他的小妻子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情婦”還是“私生子”,他忍不住想,露絲雖然夠與衆不同了,但還是個貴族小姐,她們天生對這樣的事情有着強烈的好奇心和責任感,好像一定要探聽清楚才行,於是他補上一句:“我聽說,他娶她的時候,她還沒有他的兒子年紀大。”
沈蕊愣住了,這簡直就是□□的真愛,她在心裡驚歎,又忍不住壞心眼的想,這下子阿勒斯的前妻要高興了,船一沉,譁——,嘖嘖,真是連飯都能多吃下兩碗啊。
“沒有人願意再同他打交道,阿勒斯在紐約的生意一落千丈。”卡爾撣撣菸灰:“他的包廂裡從此再也沒有貴族踏足。”付出這樣的代價,只爲了那個年輕嬌弱的女人,簡直愚蠢。沈蕊悄悄回頭看着他們離開餐廳的背影,腦補了諸如“她纔是我的真愛”“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這樣狗血的臺詞。
卡爾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敲敲她的臉袋,他開始覺得露絲只要不是板着臉,他就有無比的耐心,不論是張着嘴吃驚的蠢表情,還是轉着眼珠遐想發呆的表情,他覺得都挺不錯的。
人都來齊了,沈蕊被卡爾帶領着坐下,她不用知道自己該坐在哪兒,卡爾會給她拉椅子的。但一坐下來沈蕊就覺得自己頭髮暈,面前一排亮閃閃的銀質刀叉,左邊三把,右邊五把,她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她吃頓批薩就算是西餐了,什麼時候看見過這麼多刀叉。
卡爾想到她剛剛吃下去的那些東西,又怕她爲了禮儀強忍着肚子撐吃下去,於是說:“每個嘗一些就好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她一樣好胃口,現在的女人以餓爲榮,裙子都比她們的實際尺寸要小上一些,爲了努力把自己塞進去,幾乎根本不吃東西,他滿意的看看沈蕊,幸好露絲不是這樣,他喜歡她的好胃口,那樣看起來很健康。
頭髮制服都雪白的老年侍者走到沈蕊面前,託着銀盤子彎着腰問:“小姐想怎麼食用魚籽醬?”
沈蕊看了看卡爾,卡爾馬上說:“親愛的,你要蛋嗎?”沈蕊搖了搖頭,蛋?難道還能炒着吃?
“配上俄式煎簿餅,再滴上檸檬汁。”他記得沈蕊喜歡吃餅,也喜歡檸檬汁的酸味。沈蕊心裡籲出一口氣,她開始規規矩矩的坐着,目光不停的掃射在坐每一位舉止高雅的夫人,然後COS一把林妹妹,學着規矩吃飯。
那位侍者馬上又問:“小姐想用什麼樣的勺子。”這回一定得沈蕊回答了,卡爾在跟安德魯先生討論泰坦尼克的偉大之處。
她飛快的擡起眼睛來掃了一眼銀托盤裡的東西,清了清喉嚨說:“我想,象牙的。”她蒙對了,那把白色的真是象牙的,她握着小勺子愛不釋手,用象牙做的勺子,該死的有錢人!
“聽說是道森先生救了凱伯特小姐。”一位夫人起了話頭,她們的目光一直在傑克身上打轉,好不容易找到了話題。
傑克微笑了一下,心裡一鬆,衝着向他推銷魚籽醬的老侍者擺擺手,很高興自己總算有機會跟夢裡的姑娘搭上話:“是的,但如果當時她的脖子裡掛着這個,”他伸手指了指海洋之心:“那我可能就拉不上來了。”傑克深諳下層社會的生活方式,面對有錢的貴人們,他知道怎麼說才能不過份。
卡爾笑起來,他得意洋洋的看了沈蕊一眼:“只有像露絲這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海洋之心。”語氣裡全是對沈蕊的滿意和愛護。莫莉飛快的掃了一眼沈蕊,她正含着一口魚籽醬,只能抿着嘴脣微笑。
“道森先生,是波士頓的道森?”已婚婦人們對英俊的小夥子有着無比的好奇心,那可能只能追尋八卦弱一點。
“不,我是哲華瀑布的道森。”傑克眯起眼睛微笑,身上有一種上流社會難以看到的不羈的魅力,直到現在沈蕊纔開始仔細看他的臉,英俊非凡,但比起電影裡的演員還是要差一些。真要有什麼特點的話,大概就是單薄吧,剛剛行吻手禮的時候,她看上去比他大一圈……男人一瘦就受了,沈蕊在心裡下了評語,跟着收回了目光打量了一眼卡爾,他比傑克高大強壯多了。
不管是半果的還是全果的男人沈蕊都看過了,而且看得還不少,讀大學的時候跟着室友遮遮掩掩看了許多啓蒙片,其中一個室友是腐女,於是她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欣賞了一堆。沈蕊底下頭繼續對付魚籽醬,她知道這很貴,也許以後都吃不到了,象牙的小勺子送到嘴邊。
卡爾意外了,他還記得道森先生似乎是給露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此刻她的關注點全在魚籽醬上。凱伯特夫人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覺得她沒有讓自己失望。
周圍的人雖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卻保持着剋制,過度的探聽別人的隱私是不禮貌的,除非對方願意,而這又會被當成是誇誇其談。
但很顯然小姐們被沒有放過傑克,她們詢問他來自哪裡,然後傑克長篇大論,年輕的女人們被他描繪出來的那種天下爲家的生活給迷住了,沈蕊挑挑眉毛,無知的妞們。
住在大橋底下,跟人豪賭,有着吃沒有就餓着?這說明了什麼,跟着傑克連一片遮雨的瓦片都沒有,跟着他根本很難吃飽飯店,更何況他還賭博,真是要命,她看着那些小姐們的眼神有些古怪,她們覺得一個流浪漢充滿了魅力?
一定是電視劇,哦,不,舞臺劇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