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蕊怎麼可能乖乖的,她不知道露絲對着卡爾這樣的表情語氣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反正她覺得頭皮都麻了。一個一直都很強勢男人,一個會狠狠打上女人一巴掌的男人,居然用這種半哄半騙的口氣跟她講話。
沈蕊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的貞操危機,在她的認識裡這絕對是想要推倒的前戲,沈蕊努力把自己縮到牀的角落裡,眨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卡爾,心裡卻在盤算着怎麼混過去。看這樣子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了,剛剛露絲的母親離開的時候那個笑容多有深意啊,沈蕊沒看過一百次也有九十次,電視劇裡賣女兒的媽媽桑都是這個樣子笑的。
她把被子拖過來,正好有一角被卡爾壓下身下。沈蕊不鬆手,卡爾也不動,兩個人各拉着被子的一角僵持着,最後是沈蕊先沒力氣了,她一個轉身想要跳下牀的時候被卡爾抱住了。他疑惑的盯着她的臉,試探的叫她:“露絲?”她奇怪的舉動已經讓他懷疑了。
沈蕊張了張嘴漲紅了臉也還是說不出話來,急得都快哭了。卡爾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沈蕊剛開始還僵硬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她咬着嘴脣看着這個古怪的男人。聽到他有些不自在的說:“也許你喜歡的那個畢加索是會升值的,到了美國之後,可以適當的再買一點。”哄一個女人高興無非是珠寶首飾,他送了露絲很多,可遠遠沒有他買那批在他看起來垃圾一樣的畫更讓她高興。
這讓他很不爽快,女人喜歡的就應該是閃亮亮的珠寶絲綢,而不是什麼書籍繪畫。當然了,她們應當懂一點這個,可是不能把自己真當成了專家。有再多的學識,女人的用處除了裝飾男人之外就是在牀上討男人的喜歡。不管露絲是讀了大學也好,學了哲學也好,她首先也還是一個女人。
卡爾不會妥協,他喜歡這個女人也不代表她可以在外面讓他下不來臺。艾斯梅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老傻瓜,這個老傻瓜還很有錢,在美國也有許多賺錢的項目,多麼美妙呀,如果這一路上能夠跟他搞好了關係那麼等到美國去他就多了一個合作伙伴。
可卡爾還是守着自己的底線,他再想要搭上這條線也沒讓露絲出面,她只需要乖乖的做一個合格的未婚妻就行了。可她就好像不聽話的小貓那樣,在主人要她安靜的時候狠狠叫出聲來。
卡爾在向她示好,沈蕊迷惑了,她記得電影裡的卡爾一直咄咄逼人,他寵愛露絲的時候就把她當成小貓小狗一樣哄兩聲,而當他不高興的時候甚至可以直接把桌子掀掉。她必須得做點什麼了,起碼混過今天晚上再說,於是沈蕊對着卡爾露出笑容來,她努力扯着臉上的肌肉想讓自己笑得自然點。
卡爾鬆了一口氣,露絲看上去那麼奇怪肯定是因爲剛纔受到了驚嚇,他從牀上坐起來走到梳妝檯邊打開了放在桌上的八音盒。作工考究的琺琅八音盒裡面還有用水晶雕出來的小人轉着圈,沈蕊緊緊盯着卡爾的眼神被吸引過去了,她本來就喜歡這些小東西。看了一眼又轉回來盯着卡爾。
他把手插在褲子袋裡,笑了,用下巴點了點放在桌子上的八音盒說:“小女孩的東西。”這也是他買來送給露絲的。沈蕊皺起了眉頭,她好像有點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了,他喜歡露絲於是在小細節方面樂於討好她,可又要守着自己的驕傲或者身份在討她高興之後說兩句挽回面子的話。就算是討好,也要給自己打個藉口。
當親身經歷過沈蕊就不再覺得卡爾只是像喜歡一樣東西那樣喜歡露絲了,她開始有點明白他爲什麼那麼彆扭,再看不上畢加索他也買下了一堆送給露絲,但過後他又要說上兩句不好聽的鞏固一下自己的地位,好讓露絲明白誰纔是這段關係中的主導。
這樣的男人最好對付,只要順着他就行了。沈蕊對這點很有心得,她爸爸就是這樣的,明明在家裡什麼都聽沈媽媽的,可只要一出門必須把他當老大。沈蕊調整好心態,就當是伺候老闆似的伺候他兩天貝,反正……她打了一個冷顫,反正船是要沉的。
沈蕊沒談過戀愛,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電影電視小說也看了那麼些,總能找到一個有效的辦法應付過這兩天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她不會說話,卡爾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他也並不打算傷害她,沈蕊放下心之後腦子轉得快了些。
剛剛卡爾的話她都能夠聽懂,卡爾一出口她腦子馬上就出現了這些單詞的意思,跟聽懂中文沒什麼兩樣。沈蕊吸了一口氣:“我喜歡這個。”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就算是原來的沈蕊也能說,可口音和腔調都跟原來不同,她的聲音裡帶着正宗英式英語的低沉婉轉,刻板又動聽。
卡爾笑了,今天的露絲讓他意外,她竟然表現的順從起來,哪怕是反抗也跟小動物撒嬌似的可愛。沈蕊籲出一口氣,心裡一鬆動作也跟着自然起來,她拉過被子把自己遮起來:“我想要休息了。”
卡爾隨意的把西裝從椅子上拎起來搭在肩上,走到沈蕊面前,沈蕊緊張的縮起了腳,卡爾把臉湊過去在沈蕊臉上輕輕碰了一下:“做個好夢。”沈蕊是退無可退才收下這個吻的,她閉緊眼睛半仰着頭,臉都皺在一起了。卡爾心裡覺得好笑又有些惱怒,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他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現在這樣難道是女人的小手段?
卡爾願意在這方面縱容露絲,他轉身出了門在門口又看了沈蕊一眼,然後“喀噠”一聲把門關上了。沈蕊馬上從牀上爬起來,走到窗口扒着窗框往外看,什麼都看不見,天跟海融成一色只在窗口微弱的燈光能映照出近處的波浪。
沈蕊心裡伸起一種不真實感,是不是她睡一覺就能回到電影院裡了,然後若無其事的看着膠片里人的生死苦樂,她只需要爲一張電影票買單,啃着雞肉做她的觀衆就行了。而現在她必須跟這裡的人一起掙扎求生。
沈蕊跳回牀上用鬆軟的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頭埋在枕頭裡,明天,明天該怎麼辦呢?她在牀上像烙餅似的翻過來翻過去,最後綣成一團睡着了。夢裡海浪聲不斷,讓她睡着的時候都不安穩,做了一夜恐怖的沉船夢。
第二天早上女僕叫醒了沈蕊:“先生說今天早晨有要同伯爵夫人和艾斯梅先生一起吃早餐。”
沈蕊揉着眼睛想把臉埋回去繼續睡,這是個夢,她這麼告訴自己,只要再睡一會睜開眼睛她就回到電影院裡,旁邊的小情侶又會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了。
這回的確是有嘖嘖嘖的聲音,不過那是凱伯特夫人發出來到,她遣走了女僕,把沈蕊從牀上拉起來,沈蕊的心又跟着提了起來,卡爾不一定能認出來,但媽媽不同,要是哪天有跟沈蕊長得一樣的人出現在沈媽媽面前,不用開口她都能知道真假,她那德性的當媽的最清楚。
凱伯特夫人一直喋喋不休,幾乎沒顧得上打量沈蕊一眼。她埋怨着女兒:“你昨天又把卡爾推出去了?”一邊低聲質問她一邊拉緊束身衣,沈蕊一言不發的吸着氣。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你能找到最好的對象,鋼鐵大王的獨生子,皇室血統,你以爲我一點都沒有爲你想過?難道你想在家裡的好名聲用盡之後去給別人當情婦!”沈蕊的順從讓她越說越多,但她最終還是顧及着剛剛出去的女僕:“昨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遍!”
她給沈蕊套上外衣把她拉到鏡子前面:“看看你,如果不是卡爾,還能有現在的生活嗎?”她們從頭到腳都是因爲卡爾才能維持體面,沈蕊在心裡翻個白眼,如果是原本的露絲聽到這些話只會更反叛,但沈蕊不會,她覺得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就算有也要等到她們安全從船上下去之後。她可以趁亂逃跑,就像原來的露絲那樣換個姓氏躲起來。沈蕊看着自己身上掛着的那些珠寶滿意的笑,這些都可以換成錢,感謝卡爾的慷慨。
凱伯特夫人覺得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她一點也不能明白女兒的想法,在她看來一個女人能夠在這個時候嫁給一個體面的男人還有什麼可求的呢?露絲不明白她們再這樣下去會什麼都沒有,她還不夠成熟,覺得哪怕過窮日子也沒大不了。可自己知道如果真的受窮會發生什麼事。
一個女人到了那個地步什麼都保不住,尊嚴驕傲和體面全都會被人踩在腳下,露絲卻還像是個做着美夢的小女孩那樣不肯醒過來看看現實。卡爾有什麼不好,哪怕原來凱伯特家還有錢的時候露絲也不一定能找到這樣的結婚對象。
凱伯特家急於擺脫困境卻不是一點都沒有爲了女兒打算,她費盡心力找到的人選被露絲看得一錢不值,真是難得卡爾還喜歡她。可她也不會再讓露絲任性下去,這樣只能自食惡果。男人的寵愛都是不長久的,只能趁着他還喜歡你的時候要得更多。
女僕走了進來,捧着一束黃玫瑰,凱伯特夫人摘下一朵掐進露絲的發間,她吻吻女兒的面龐:“你可真是漂亮。”
沈蕊自己也看呆了,看電影的時候就覺得女主角很漂亮,她的漂亮裡帶着一點野性,美的非常有活力,可變成了自己是她的時候又多了一種沉靜的氣質,一動一笑都跟原來不一樣了。直到現在沈蕊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變成了露絲的事實。她努力對着鏡子習慣現在的樣子,儘管不真實儘管到現在她還像在做着一場夢,但她現在的確已經是露絲·凱伯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