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悅是來提親的,懇求韋貴妃的同時,自己好歹有所行動。
當然了,此行也有耀武揚威,羞辱謝逸的意味,這是經人慫恿的結果。
站在淮陽縣伯府大門口,去看門房匆匆的腳步,韋悅笑了,他真的很期待謝逸待會的表情。
如果他不客氣的話,也不要緊,今日自己帶的有朋友,有豪奴,還有萬年縣衙管理婚姻戶口的官吏。
實力強大,還有見證人的情況下,他謝逸除了受辱,還能怎樣?
可是韋悅萬萬沒想到,天堂有路他沒走,地域無門偏生闖進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首先衝出去的是個半大男孩,飛起一腳便踢在了韋悅大腿上。
“哪來的野孩子……”韋悅吃痛,大爲惱怒,怒罵的同時揮手便向孩童抽了過去。
卻不想突然被一隻大手鉗住,一名宮廷侍衛怒道:“大膽,竟敢毆打晉王殿下!”
“晉王?”
韋悅這纔回過神來,瞧着眼前氣度尊貴,頭戴金冠的男童,不由傻眼了。
“欺負杜姐姐,還想打本王!”李治怒氣衝衝道:“給本王打他,狠狠打!”
侍衛得令,上前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同來的紈絝,豪奴,還有那位萬年縣的官吏也都傻眼了,耳聽韋悅哀嚎,誰也不敢上前相救。
打人的是宮廷侍衛,是晉王殿下的命令。
雖說好像是晉王先行動手不對,但那是皇子,長孫皇后嫡出,陛下親自鞠養的皇九子,且還是個孩子。
孩子動手打人,輕了是玩笑,重了是頑皮,何況其身份尊貴,還真要追究其過錯不成?
反倒是韋悅,剛纔竟然罵晉王是野孩子。還險些動手打了皇子。
辱及皇家,辱及帝后,毆打皇子……
這罪過,到底該怎麼論處。不敢設想啊!
他們不知道晉王爲何在謝家,也不太清楚晉王爲何恨急了韋悅,要這般打他!
但只要韋悅開口動手,也許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
有一點可以肯定,韋悅這頓打是白捱了。甚至可能面臨很嚴重的後果。
紈絝們頓生悔意,有些害怕,想要開溜,但想走已經走不掉了。
緊鄰朱雀大街,權貴門口上演暴力毆打事件,實在吸引人,圍觀者頓時裡三層外三層。
察覺異常的巡街武侯趕來,瞧見是宮廷侍衛和頭戴金冠的皇子,怎敢插手?只得迅速前去稟報金吾衛,奏報宮中。
謝逸在恰當的時出來了。他本意是痛打韋悅,趁機將事情鬧大。
只要有了衝突,李世民便沒理由在賜婚,最麻煩的事情便解決了。至於毆打韋悅,以及和韋家的衝突,往後再說便是。
萬萬沒想到,李治先一步發怒,先一步行動。
自打陝州襲營事件後,李治便將對長孫皇后的孺慕之情轉移到杜惜君身上,他如何能容忍最尊敬的杜姐姐被人輕薄。被人欺負?
本來正在氣頭上,韋悅還偏生上門挑釁,徹底激怒了李治,以至於衝動之下。親自出手暴打。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小王爺聰明,韋悅的反應成了絕好的由頭,侍衛出手順理成章。
對謝逸而言,事情鬧大了,比預想中鬧得要大。卻沒牽涉到自己,所以比預想中要好。
但事情畢竟發生在自家門前,又牽涉晉王,身爲長史,不聞不問自然不行,而且也得控制事態發展。
“殿下,可以了,快住手!”謝逸連忙上前阻攔,雖然恨急了韋悅,但現在將其打死或打殘反而不妙。
“好了,停手。”晉王李治從善如流,長史諫言,當即採納。
“哎呦……哎呦……”韋悅依舊倒在地上哀嚎不斷,看樣子性命無憂。
侍衛們其實也都心裡有數,對晉王殿下無禮,自當教訓,卻也有分寸。畢竟是世家子弟,萬一打死了會麻煩。
李治冷哼道:“今日且先如此,以後再敢對杜姐姐無禮,本王定不饒恕。”
再次鼻青臉腫,變成豬頭的韋悅算是聽明白了,晉王是因爲那個姓杜的女人打自己的,想想這是何苦了……
爲了這個女人,先被吳王怒摔,又被人打了黑拳,今日又被晉王暴打,真是得不償失啊!
爲什麼謝家的茬子如此之硬,兩位皇子爲其出頭,自己怎麼這麼倒黴?
韋悅欲哭無淚!
……
太極宮,甘露殿裡。
李世民難得休閒,韋貴妃不失時機地送來些許點心羹湯。
“愛妃辛苦了。”
韋貴妃嫣然笑道:“不辛苦,陛下操勞國事,日理萬機才辛苦,能爲陛下熬粥煮羹是臣妾的福分。”
李世民輕聲問道:“近幾日沒看到慎兒和孟姜,他們好嗎?”
韋貴妃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別是紀王李慎和臨川公主李孟姜,年紀都不大。
難得皇帝掛念,韋貴妃輕聲道:“都好,都嚷着想見父皇。”
“這幾日朕太過忙碌,過兩天閒下來看他們,你回去告訴兩個孩子,上巳節朕會帶他們遊渭水。”子女太多,難免不周全,李世民心中略生歉意。
“好,兩個孩子肯定會很高興的。”
李世民悠悠道:“東陽的婚事定了,接下來該孟姜了,朕已經在物色了,給咱們的女兒挑個好駙馬。”
“多謝陛下!”韋貴妃淡淡一笑,輕聲道:“說起這婚事……”
“陛下!”韋貴妃剛要開口,提及韋悅求親一事,不想內侍匆匆來,神色焦急。
“發生何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沒規矩。”李世民眉頭一皺,頗爲不悅。
內侍顫聲道:“陛下恕罪,金吾衛來報,晉王殿下在街頭和人起了衝突……”
“什麼?雉奴沒事吧?與何人起了衝突?”李世民聞言,大驚失色。
“晉王殿下安然,是和…是和……”內侍瞧見一旁的韋貴妃,不由有些遲疑。
韋貴妃微覺不妙,李世民卻焦急吼道:“快說!”
“是韋家的韋悅……”
“啊?”這次輪到韋貴妃驚訝。
李世民皺眉道:“是何緣由?說說詳情。”
“據金吾衛奏報,韋悅月前曾對淮陽縣伯府的杜夫人有輕薄之舉,今日又上門口出求親等輕薄之語……晉王殿下憤怒,踢了韋悅一腳。
韋悅大抵沒有看清楚殿下,咒罵並欲毆打殿下,被侍衛攔下反毆之……”
“陛下恕罪!”
韋貴妃撲通一下跪在李世民身前,她已然明白過來,這求親之說恐怕沒這麼簡單。幸好自己還沒開口,否則也要跟着倒黴,但只韋悅對晉王無禮一事便很嚴重,她自當爲孃家人求情。
“韋家子弟犯錯,愛妃何罪之有?”李世民拉起韋貴妃,問道:“現如今情形如何?”
“幸得謝長史及時阻止,韋悅受了些皮肉傷,並無大礙!”
李世民輕輕點頭道:“雉奴所言,韋悅輕薄杜氏確有其事?”
內侍奏報道:“確有其事,月前在東市,韋悅醉酒有輕薄無禮之舉,被吳王殿下撞見阻止……”
“這個韋悅,死性不改啊!”李世民眉頭一皺,嘆道:“雉奴這孩子也是……”
韋貴妃趕忙道:“陛下,此事錯在韋悅,聽聞那杜夫人對雉奴和兕子有救命之恩,雉奴素來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得知恩人受辱,出面維護也情理之中,並無過錯。”
只要沒把韋悅打出個好歹,李治在這件事上便沒有大錯,李世民也不可能怪罪。韋貴妃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立即遞上一個臺階。
“讓人儘快護送雉奴和兕子回來,至於韋悅,看在貴妃的面子上,便不追究了,送回家去療傷吧!”
李世民沉聲道:“囑咐韋家人,往後好生管教,切莫再有輕浮失禮。”
“是!”
韋貴妃亦低聲道:“謝陛下,臣妾也會責備他們,囑他們好生管教。”
“好,你先下去吧!”
韋貴妃無奈,悻悻而去。
李世民這才問道:“雉奴爲了杜氏拳打韋悅,謝逸當時在場嗎?”
“在場!”內侍奏報道:“不過得聞韋悅前來,謝學士尚未反應,晉王殿下便率先衝出去了,幸好侍衛跟着,纔沒被韋悅傷到。”
“雉奴這孩子,小小年紀怎地這麼衝動呢?”李世民輕嘆一聲,又問道:“那謝逸呢?他做了什麼?”
“謝長史安撫家人和晉陽公主後,便出門勸阻,侍衛們也心裡有數,所以韋悅並無大礙。”
“嗯!”李世民輕輕點頭,沉吟片刻又問道:“上次恪兒出手又是怎麼回事?”
“是湊巧……當時先是鄭娘子阻止,但那韋悅醉酒繼續無禮,幸得吳王初回長安,去東市爲楊妃娘娘採買香水等物,碰巧遇到,將韋悅摔在地上。”
“鄭麗琬?她近來與謝家來往很多?”
李世民這麼一問,內侍心思一動,低聲道:“是,上元節鄭娘子曾與謝家人同遊觀燈,扭傷了腳,還是謝長史幫忙醫治的。”
“嗯!”李世民不置可否點點頭,也不知在想什麼,旋又問道:“上次事發,謝逸可有什麼舉動?”
內侍躬身道:“沒有,謝長史似乎有意息事寧人,不知怎地,韋悅今日有登門,口出求親之語,舉止輕薄無禮……晉王殿下頭一個惱怒。”
“好了,朕知道了。”李世民擺擺手,不再多問。
兒子做了什麼都無所謂,他在乎的是謝逸的舉動。如果是他鼓動李治去打韋悅,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