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湖畔的一把火,昭示着齊州徹底變了天。
謀殺一州刺史,這是赤果果地對大唐政權的衝擊和冒犯,罪不可恕。行刺朝廷欽差,這是對皇帝尊嚴的無情踐踏,同樣罪無可恕。
動手的是不是齊王李佑已經不重要,反正這些罪名已經全部算在他身上,反正他派人追殺權萬紀,便是這個目的。
事已至此,還有否認的必要嗎?索性全部承擔下來,就此機會直接揭竿而起,宣佈起兵。
這下子,完全坐實了,謝逸便有可以放心大膽地組織平潘事宜了。
不過很可惜,出師不利,他派出人馬前去救援權萬紀和刑部尚書劉德威,可惜去晚了一步,這兩位已經死在了燕弘亮的箭下。
殺了長史和當朝刑部尚書,這份膽量和態度也真夠決絕,過去真沒看出來李佑竟然有這樣的膽略。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還是真的膽大妄爲,異想天開?
謝逸更爲好奇的是身在長安的李世民是什麼心境?對他生出來的這個好兒子作何感想?
暴跳如雷的憎恨?還是痛心疾首的惋惜?再想想對待齊州的策略和心態,李世民會不會爲自己的自負而悔恨呢?
可能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想過李佑會造反吧,可現在,這個兒子確確實實豎起了反旗,和他這個父親勢不兩立。
一代天可汗此刻該是怎樣的心情呢?
謝逸心中一嘆,思緒便完全回到眼下的形勢上來。李佑不僅僅是齊王,還是齊州大都督,從制度和名義上來講他掌控齊州、青州、淄州和萊州等地的軍政大權,如果他現在拋出一個名義,然後以齊州大都督的名義調動這些地方的兵馬,完全是有可能的。
若是這些州縣的官員不明所以聽從了號令,或者因爲投機或者被迫的原因參與進叛亂。結果都會很糟糕。
所以現在必須要和李佑比速度,讓徐孝德前去附近的州縣傳達聖旨,以便宜行事的職權將齊州附近州縣的兵力聚攏到自己麾下,然後從容平叛。
當然了,現在特別需要小心的是齊州城裡的那些人,無論是陰弘智還是王君度都很危險,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合二爲一,勾結在一起狼狽爲奸了。
大明湖畔的那把大火不能說明什麼,他們不會因此而放棄追殺,只需要在火場的灰燼裡找找燒焦屍體的數量便能確定的事實。所以謝逸自始至終沒有想要騙過殺手的僥倖想法。不出意外,刺殺還會繼續,接下來就需要自己小心了。
尤其是徐慧在身邊的時候,真有幾分亂世佳人的感覺。
……
果然,齊州城裡,王君度有些遺憾。
本來對謝逸的行刺他們準備的十分周到,專門從四處抽調而來上百名最優秀的刺客,埋伏在大明湖畔,準備在謝逸出門的時候發動襲擊。
但是這一切都因爲陰弘智突然對徐孝德下手而改變。更爲可笑的是襲擊的還是假刺史,事出倉皇,一下子驚動了謝逸。
王君度自知如果在等下去謝逸必定會察覺,繼而有所防備。所以立即發動進攻。在外行刺和進攻宅邸的性質、難度和成功可能性完全不同。
他們沒想到謝逸早有準備,在大明湖上準備了船隻,而且很果斷地放了一把火。當週圍的民衆和兵丁被吸引前來救火的時候,行刺自然告一段落。而謝逸已經趁此機會遠遁,他們又到哪裡去找人呢?
“主人,謝逸定然沒有走遠。我們還有機會。”
“罷了,謝逸比狐狸還要精明,我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他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的。”
王君度擺手道:“齊王府雖然起兵了,這是好事,但是謝逸走了……”
王君度沒有明說,但是心中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謝逸又要壞了自己的好事?難道他依然會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剋星?
“主人,齊王府已經接管齊州的軍政之事,兵馬也開始調動,那我們的人馬是不是也出動?”
聽到屬下的請示,王君度在一瞬間有些猶豫,謝逸從容離開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在想如此全盤托出自家的力量,如果翻船可能意味着全軍覆沒,這個風險和代價值得嗎?
但是轉念一想,這此可以說是二十年最好的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麼時候。而且王君度已經老了,他已經等不下去,也等不了多久,當有好機會出現的時候只能孤注一擲,賭一次。
謝逸雖然走了,雖然壞了自己好幾次事情,但是這一遭未必重蹈覆轍,老天爺應該不會那麼殘忍,應該不會。
王君度輕嘆一聲,吩咐道:“嗯,讓昝君謨、樑猛彪和陰弘智去談吧,調動我們所有的力量支持李佑,此事鬧的越大越好。”
“是,屬下遵命。”
……
齊王府裡,李佑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徹底走上了反叛的不歸路。
殺了權萬紀和劉德威,謀殺徐孝德,行刺謝逸……
一系列對朝廷大員的舉動之後,便於長安徹底對立,便與父皇李世民徹底對立。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事實都已經如此,後悔已經完全來不及。
“殿下,事已至此便莫要多想了,我們麾下招募的猛士不少,如今您振臂一呼,大河南北不知有多少豪傑前來歸附,齊青萊各州的兵馬隨之調動,便可直搗長安。”陰弘智的話輕描淡寫,神態間帶着幾分得意。
如今的局面,不管成功與否,對他而言都算是成功了,所以自然會有幾分得意。原本還會顧忌一下李佑的感受,但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李佑遲疑地點點頭,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按照先前的情況,回到長安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拼死一搏,或許能拼出個機會呢。
想當年,父皇還不是在玄武門拼死一搏,纔有今日的地位,自己爲什麼就不能呢?只是……
李佑憂心忡忡道:“舅舅,我們在齊州起事,身在長安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