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功夫,原本就在長安準備過年的張初塵先到,然後纔是柳如雨、然後是馬周與葉四娘。
四人依他們的身份坐下之後,禮部唐儉說道:“先提一件小事,朝中決定柳駙馬進爵吳國公,駙馬都尉之爵依然不恢復。華亭作爲他的封地,封地收入的七成上交國庫。接下來要議的是,有請翼郡王。”
秦瓊還沒有發言,柳如雨卻從跪坐變了直坐。
在朝堂上,這是請求發言的意思。
蕭瑀說道:“柳首席既然有話講,那請翼郡王暫時等候。”蕭瑀作爲左僕射,在這裡相當於會議的總主持人,他負責主持會議。
柳如雨先向太上皇帝李淵、皇帝李世民施禮,然後給衆臣施禮。
在施畢之後,蕭瑀說道:“柳首席的禮沒有錯,重要會議爲節省時間,只須向聖人施禮即可。請柳首席簡明扼要發言。”
“聖人,華亭給柳駙馬三成太多。”
“多少合適?”崔君肅作爲戶部尚書,有資格在此時發問。
“千分之五爲上限,最低可壓至萬分之八。”柳如雨說出一個驚呆了無數人的數字,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柳如雨作官之後,在許多重臣身上學到第一個美德就是,國爲重。
拿戶部尚書崔君肅而言,崔君肅是清何崔氏極重要的人員,但遇到任何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職務,身爲戶部尚書的職務,而不是清河崔氏的身份。
當然,如果朝廷要毀滅清河崔氏之時,他肯定站在崔氏一邊。
若是隻爲些許利益,他一定會選擇公正,這是他身爲名士的驕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所以柳如雨在柳家與國事上,也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當然,身爲女子她更想保護自己的弟弟柳木。
崔君肅在向蕭瑀詢問之後發問:“爲何只有這麼一點,或是說,百分之一就是一個很大的數額?”
“崔尚書,兩三年內或許沒什麼。十年後,華亭一年的收益超過一千萬貫,三十年後華亭每年至少一億貫的淨利。當然,這是在華亭變成柳駙馬封地的前提下,臣甚至以爲,不給他這個封地。”
“講的好,朕心甚悅。”李淵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沒看錯,柳如雨確實是一個人才,忠君什麼的李淵沒有去想過,畢竟只是一個女子。但身爲女子既然成爲官員,那麼盡責與能力這兩項上,柳如雨配得上她現在的職務。
李世民也問道:“一億貫?”
“聖人,他能作到。三十年後,一億貫只是很保守的估計。在非官方,非正式的交談之中,臣聽到過柳駙馬點評西港舶司,三十年後的西港舶司年收益三億貫起。這其中還會有另一個變化。”
“細講。記錄。”李世民沒聽過柳木對西港舶司未來的預測。
他那怕可以事後再單獨問柳木,此時也需要柳如雨講出來給重臣們聽一聽。
柳如雨看着小太監擺好紙筆之後說道:“這個變化就是錢幣會出現一些價值上的變化,比如長安城今年的米價是六文錢一斗普通米,三十年後有可能就是二十文一斗米,甚至三十四十文一斗米。柳駙馬將其稱爲通貨膨脹,而大唐的主流錢幣會由銅幣,變成銀幣。”
“通貨膨脹,詳解!”李世民提出要求。
“聖人,歷史記載。王莽三次改革幣制、黃巾起義、蜀漢直百五銖、南朝廢帝劉子業二銖錢、北魏孝明帝……這些都屬於惡意通貨膨脹。”
柳如雨這些年沒有白學習,這些道理講的清楚明瞭。
崔君肅接口說道:“柳首席的講的道理在理,只是迴避了隋煬帝時期,私自鑄致惡錢氾濫,錢……不值錢了。”
“是,崔尚書說的極是。”
柳如雨聰明的迴避了私鑄這件事情,因爲在座的有不少都是前隋遺臣,甚至於就是柳氏大族都在前隋私鑄過錢幣。
李世民一擺手:“這過去的事情,這些惡政,大唐怎麼可能會出現,更何況三十年後,朕相信大唐不會有這樣的惡政。”
“聖人,還有良性通貨。就以大唐眼下來說,事實上就已經在變化了。以長安論,長安百姓在武德六年,人平均收入不足當下的五分之一,而優秀的工匠收入還在上漲,米價沒變,但一隻雞卻比武德六年貴了兩文。”
雞變貴了,這一點大唐的名臣們大部分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柳如雨又補充道:“聖人,種田的農戶在這種變化下,比起工匠會產生收入不公的情況,那麼在達到一個差額比較高的時候,農戶們讓糧食的價格每石上漲百分之三左右,估計長安的百姓會欣然接受。”
“恩,有道理。”
“聖人,若是工錢都在漲,那麼農戶採購農具,僱傭短工等,成本也會增加,這樣也會讓糧食的價格上漲。但只要在一定範圍內,對大唐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甚至於三十年後,大唐或許會免了田稅。”
這句免了田稅卻是驚了無數人。
歷朝歷代,沒有田稅朝廷吃什麼,喝什麼,拿什麼供養軍隊等等。
不過戶部尚書崔君肅卻說道:“說不定,真有這種可能。不是不收稅,只是不要田稅,長安城眼下的工匠戶沒有田種,但他們交的是戶丁稅,按長安的工匠與長安周邊的農戶來算,同樣一百戶,工匠戶的稅高於農戶。”
“此時暫時無須議論,戶部就華亭之事拿一個意見。”
李世民心說免田稅,估計自己能偉大到一千年之後,可眼下這是沒譜的事,所以他不打算議下去,柳如雨的話講的很明白了,相信重臣們會把這個通貨膨脹認真的學習研究一翻,此事當真是關乎大唐國運。
崔君肅只是思考片刻就拿出了一個意見:“臣以爲,就依千分之五。這頭幾年聖人指一個定底數字,或是先觀察上兩年,三年再定也不晚。華亭眼下還只有一個小碼頭,戶部也不差這幾萬貫錢。”
“就這麼定了。”李世民就這件事情作了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