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所以湯大律師把這個案子交給我,”鄭洲點頭微笑:“我來本所的時候,Yancy已經到鯊魚自立門戶了。他不瞭解我。”
“沒錯。”湯明羿目光凝住鄭洲:“好好幹。”
鄭洲卻垂首笑了下:“可是二位湯律師終究是父子連心,我難免也有顧慮:如果我出手太重,湯大律師會不會反過來對我更失望?”
湯明羿微微眯了眯眼:“你儘管放心。這個案子既然交給你,你就可自己看着辦。父子歸父子,工作是工作。”
鄭洲點點頭:“那如果這個案子表現好的話,湯大律師會不會在對我的合夥人申請評估上,多加分數?攖”
湯明羿的笑容更深,卻也更加莫測:“我會考慮。”
償.
鄭洲離開,劉清田含笑走了進來:“兒子不聽話,老子終於要動手打P股了。”
劉清田,湯、程&劉的那個“劉”。
湯明羿也只能搖頭:“他竟然把菲力的案子兩審都給打贏了。再不規束,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麼地步。”
“倒讓我想起你當年。”劉清田卻一臉的促狹笑意:“年輕氣盛的湯明羿,不是也不肯進湯老爺子的律所,非跟我們幾個一起自組了律所。”
湯明羿揚起長眉,含笑,輕輕搖頭:“是啊,我都快忘了我也有過這麼桀驁不羈的年輕時代。”
他抱臂回想片刻:“我們家老爺子當年也教訓過我。”
劉清田卻看得忍不住羨慕:“這就是你們湯家,個性又傳統,父一輩子一輩。”
湯明羿沒說話,只走過來拍了拍劉清田的肩膀。
他的心意,老友明瞭,兒子正值年輕氣盛,卻未必能明白。
劉清田凝視湯明羿:“我明白,你也是爲了律所。”
湯燕犀再是自立門戶,他也是湯家子孫、湯明羿的兒子。他代理菲力,並且兩審都贏,外界難免將湯、程&劉也牽連進來,覺得他們跟鯊魚一樣,爲了錢可以出賣良心,爲虎作倀。
湯明羿抱着手臂,中年身材依舊筆挺,外形上與兩個兒子相似,卻更加寬厚。
“是時候將咱們律所跟燕犀和鯊魚做一個切割,向外界表明立場。這是我爲律所和所有同事,應該做的。”
有人敲門。
乾瘦的男子,目光如隼,立在門口。
劉清田揚了揚眉,看了湯明羿一眼,隨即告辭。
劉清田走到門口跟那目光如隼的男子握了握手,便擡步而去。
那男子名顧峻,本州著名的競選經理人。
顧峻走進來,順手帶上門。湯明羿無奈地笑笑:“瞧,看見你來,我的合夥人如臨大敵。”
顧峻目光灼灼地笑:“是,因爲他們擔心我把他們的拍檔挖走去競選。”
“坐。”
湯明羿自己卻靠着辦公桌站着:“顧峻,我們上次已經聊過了:我暫時並沒有放棄律師工作,出來競選的意向。”
顧峻坐下來,眼睛格外地亮:“我明白,你是舍不下你的律所,更放不下你的家人。湯老太太仙去之後,湯老爺子摧肝斷腸,如今最怕孤單;還有你的孩子們,現在都正值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你想多些時間陪伴他們。”
湯明羿點頭:“所以你今天來……?”
“我今天來,是因爲情況又出現了變化。”顧峻收起笑容,神色有些嚴峻。
“怎麼了?”湯明羿也坐下來。
“因爲明羿你的遲疑,別人可能另外挖了候選人出來。同樣是華人,跟你的職業背景也相似,也就是說你們要爭取的是同一個方向的選票。他們已經開始啓動,如果我們再不啓動的話,也許就要錯失4年,甚至8年。”
顧峻的話果然成功挑起了湯明羿的興趣。
“同樣是華人,同樣的職業背景?你是說……誰?”
顧峻不急不忙地賣關子:“明羿,你自己早就想到了,不是麼?”
湯明羿站起身來,走到酒櫃前去倒了杯酒,揹着身子,顧峻看不見他面上神色。良久他才轉身走回來,面上已經雲淡風輕。
“難不成,是楚喬?”
顧峻將掌心蓋在膝蓋上:“我就說,明羿你雖然還沒答應我出來競選,可是其實你心裡早已經看懂了整個棋局。”
湯明羿倒依舊淡淡微笑:“楚喬是一個好選擇。現任州檢察長,身份和資歷都比我更合適。”
湯明羿的表現依舊並不熱絡,可是顧峻卻笑得淡定:“更何況,他極有可能是爲了防你,纔出來競選的。”
“這話怎麼說?”湯明羿含笑,只喝酒。
“換選年,我們這些競選經理人都會被同行盯得死死的。我來過你這兒,而且不止一次,他們猜都猜出來了。憑楚喬跟你的過結,他怎麼可能坐以待斃,等你競選成功之後親自結束他的州檢察長的生涯呢?”
“所以他急了,先下手爲強。”湯明羿笑意更深:“原來轉身去作了州檢察長,卻其實還這麼忌憚我這個老對手。不過他真的不用這麼緊張,我又沒說要參選。”
湯明羿還在打太極,顧峻決定扎他一下。
“我就擔心,雖然你還沒這個意向,可是楚喬卻已經將你定成了假想敵。而且這不是我的猜測,他已經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湯明羿依舊置身事外地笑:“怎麼說?”
顧峻將幾份報紙和雜誌攤開給湯明羿看:“他已經以州檢察長身份,向燕犀宣戰。”
湯明羿面上依舊滴水不漏,甚至耐心地一份一份將報刊看完。
看罷依舊超然地笑:“楚喬發作,只是因爲燕犀打贏了菲力的官司而已。”
顧峻笑眯眯地搖頭:“就算燕犀打贏了菲力的官司,可是他終究只是個年輕的律師,值得一向極少親自出面的州檢察長這麼高調地宣戰麼?”
“競選這事兒,雖然從來大家都說不涉及家人;可是由始至終,哪一次競選的戰火不會燒到各自的家人身上呢?明羿,就算你不想,楚喬也已經出手。他不會善罷甘休,你真的肯任他宰割麼?又或者說,你真的忍心讓自己的家人被他這麼宰割麼?”
湯明羿挑眸望過來。雖然還含着笑,可是那笑容卻叫顧峻都陡然一寒!
半晌,湯明羿終於緩緩說:“我可以發表一個聲明,表明我本人暫時並無參選之意。”
顧峻也並不意外:“你以爲你這樣發聲之後,楚喬就不會針對燕犀了。”
“難道不是麼?”湯明羿眸光一沉。
顧峻搖搖頭:“不會。因爲要換屆選舉,檢查官辦公室輸了菲力的官司,就等於是在他楚喬的臉上甩了個大耳光。這會直接影響到他在任內最後一年的成績單,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盡一切可能挽回。”
湯明羿緩緩捏緊酒杯:“你的意思是,即便我放棄與他競爭,他也同樣還是會傷害燕犀,是麼?”
顧峻忍住暗喜,篤定點頭。
一向風度翩翩的湯大律師,這時忽然叫人陌生地森然一笑。
“既然如此,爲了我的兒子,我的家人,我也要去從他手裡搶走他的飯碗!無論最後競選結局如何,我都要讓他知道,敢傷我家人的,我必加倍奉還!”
四方麻將,一條食物鏈:受傷粉絲家屬向溫莎廣場、捕夢網索賠;溫莎廣場向哈什索賠。
四方一起聚到了鯊魚的會議室進行庭外取證,整個大會議室登時亂糟糟地好像學校的大食堂。各說各話,各自都扯大嗓門,想讓對方只聽自己的陳述,卻不願聽與自己無關方的訴求。
賈西貝都煩了,扯下嬌羞的面具,惱得直拍桌子:“都靜一靜!聽我說,我方有’避風港原則’,所以我方不承擔任何責任。要索賠的都應該去找哈什,是他發佈的信息,他就應該負起全責來!”
安澄忍不住反脣相譏:“無辜的億萬富翁,哈?捕夢網也的確跟奧瑞德律師一樣,真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一朵白蓮。不像溫莎廣場,索性扯開臉皮來索賠,捕夢網只是被索賠,自己倒是沒提出一分錢的要求哈?”
“當然了!”賈西貝硬着頭皮應了。
安澄清冷回擊:“捕夢網不索賠,一方面是人家自己財大氣粗,不在乎這麼點錢;二來也是這次事件對他們毫無損失,反倒還給他們帶來了數十萬的點擊!所以說捕夢網纔是這次事件的真正贏家,人家從這事兒裡大賺了一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