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479.480只是當時已惘然 天天書吧
楚閒緊張地吸氣,腦海中又浮現起父親曾經在他面前惡狠狠地說:“……別忘了,你當年幹過什麼!”
可是幸好,此時擡眼,他看見的卻是安澄那安靜澄澈的目光,叫他那一顆起起伏伏的心,也終於一點點回到了原處。
他吐一口氣,垂下眼簾:“可是後來,我跟顧靜嫣卻掰了。”
那時年少,再聰慧的也畢竟還都受年紀限制,所以做出的事,以現在去回想,都只覺得孩子氣罷了。安澄便點頭笑笑:“嗯,我想我能理解。你需要一個能跟得上你思路的拍檔,可是顧靜嫣並不能讓你滿意。所以你後來選了心思更細密的賈西貝。”
楚閒卻搖搖頭:“如果只是那麼簡單,我也不至於現在要這麼鄭重與你說出來。攖”
“哦?”安澄也微微一怔。
楚閒攥了攥手指,這動作顯示了他的緊張:“不是我嫌棄顧靜嫣,是她嫌棄了我。寄宿前後,她開始莫名其妙用輕蔑的眼神看我。每當我向她傳達指令,她不做,還反過來帶一臉嘲笑。償”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次與她當面吵開。她竟然冷笑着諷刺我,說我永遠比不上湯燕犀。”
楚閒擡眼悄悄注視安澄。
“我當然不服氣,質問她憑什麼這麼說。我說就算我楚家不是湯家那樣的世家,可是我楚閒憑自己的資質和努力,又有哪一點比不上他湯燕犀?她當時就一臉不屑地笑,清清涼涼說,‘你就是家世比不上他啊。什麼家養什麼孩子,你楚家連湯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當時便怒了。”
安澄心下咯噔一個驚跳,坐直了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她爲什麼這麼說了!楚閒,你其實是誤會她了。”
其實相對於楚閒、賈西貝,湯燕犀和安澄自己來說,顧靜嫣是個比較“字面”的人。她雖然嬌蠻,可是她說話辦事,甚至使手腕都是表面上的,聽顧靜嫣說話不用費心去找弦外之音,你就只簡單從她字面意思上聽就是了。
回想當時,顧靜嫣說楚家不如湯家,她就是這字面意思,並沒有存了譏諷楚閒的心。她說的是楚喬渣,比不上人家湯家,這一點上從如今真相已白時聽起來,顧靜嫣真的沒有說錯。
可是隻可惜,當年的楚閒也還是年少,而且正是最容易藏了心事的年紀,又因爲多年與湯燕犀之間的比較而十分容易多心,於是便自然將顧靜嫣的話給想多了,當成了是顧靜嫣對他本人的譏諷。
楚閒也黯然閉上眼睛:“是,我現在明白了,可是已經晚了。少年時代的錯,已經來不及彌補。”
安澄連呼吸都要停了,攥緊手指緊緊盯住楚閒:“……當年你做了什麼?難道顧靜嫣墜樓的事,你也有份?!”
楚閒小心吸氣,忐忑迎上安澄的眼睛。
“寄宿之後,你與湯燕犀的關係越發明顯。他甚至在你房間裡貼滿牆的牆紙,他從他房間的天窗裡時刻可以看見你……他爲了你,故意去我表哥的寵物商店裡挑刺,口口聲聲說那天鵝是你們的兒子……憑他一向清冷的性子,他那時竟然已經時時處處公然在向我宣示對你的所有權。”
“安安,我受不了……尤其那次眼睜睜看着你們兩個帶着正正從我表哥商店裡,那麼遠卻步行回來。我看見他牽了你的手,我看見了你臉上那悄然綻放的嬌羞……安安,我真的受不了。”
“我跟他在寄宿家庭外爆發了正面的大吵,我們兩個一直小心翼翼掩蓋的矛盾再也無法掩飾。甚至,我發現我再也壓抑不了我的怒火,就好像我靈魂深處隱藏的另外一個我就要甦醒過來。我知道我不能再任由局面那麼發展下去,湯燕犀跟我,我們兩個之中必須要消失一個。”
安澄的心被揪着疼。那些年少時的往事,很難具體說清哪些是全然的對,哪些是全然的錯;哪些都是與自己有關,又有哪些與自己一點瓜葛都沒有……總之當時幾個少男少女的生活和命運就都是被纏繞在一起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摘不清理更亂。
楚閒咬住嘴脣,用力半晌才又緩緩說:“接下來就發生了光碟事件。”
“顧靜嫣讓艾米和賈西貝去找光碟,孰料她們找到的卻根本是一張空的光碟,裡面什麼都沒有。艾米沒見過光碟,賈西貝卻看見了。”
楚閒說到這裡略停,帶了一點不甘心望向安澄。
安澄皺皺眉,沒有多說什麼。可是她的神情還是充分表現出,她現在已經能明白那光碟爲什麼是空的了。
湯燕犀……那個剛剛十六歲就將一切都攥在掌心的魔鬼,其實彼時早就設好了圈套,保護她,卻要狠狠奚落賈西貝她們一番吧?
彼時的賈西貝在經歷了寄宿之前被顧靜嫣、艾米和黛爾的欺負,以及顧靜嫣的威脅之後,正打算要報復三人,便想以光碟之事來分化艾米和顧靜嫣的關係,所以當她發現是一張空白的光碟之後,她知道她絕對不可以拿這樣一張光碟去給顧靜嫣,否則顧靜嫣對她的信任就全完了。
她一時無措之下,私下去找楚閒商量。
楚閒在莫名其妙被顧靜嫣當面譏諷過數次之後,也已是決定與賈西貝合作。再加上……彼時的楚閒也是看懂了湯燕犀的陷阱,心中對湯燕犀更涌起恨意:同樣都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憑什麼湯燕犀就總是一副掌握一切的模樣,讓旁人只能掉進陷阱,卻無法破解?他這一次就非要教訓湯燕犀一次,讓他知道什麼叫機關算盡,終就算計的還是自己。
於是楚閒便認真地幫賈西貝想了辦法。
“我明白當時賈西貝需要的內容,不管原來的光碟裡頭是什麼,只要是能展現你跟湯燕犀關係、能刺激到顧靜嫣的就夠了。於是我回到我表哥店裡,拷貝了湯燕犀公然說正正是你們兒子的那段監控錄像,刻成光碟拿給賈西貝。”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可是安澄還是難過地閉上了眼睛。憑顧靜嫣的性子,她能想到顧靜嫣看過那光碟之後,該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楚閒小心地吸氣。
“那時候在綠藤,能攆走湯燕犀的唯一辦法就是讓顧靜嫣出事。因爲顧靜嫣實在是太多次公開說要爲了湯燕犀跳樓了……只要顧靜嫣真的跳樓,那湯燕犀一定會迫於壓力離開。”
他擡眼悄然凝視安澄,這一刻的他,是這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狼狽。
“我知道顧靜嫣一看那光碟必定就瘋了,她一定會去找湯燕犀去理論。而湯燕犀平素放學後都只呆在樓頂上,那裡沒有旁人涉足,又正好符合讓顧靜嫣墜樓的條件。所以我跟賈西貝雖然眉宇當面明說,可是彼此都心領神會。”
他又深深吸一口氣:“那幾天正好是你在查琳達的事,我就也索性裝作不知賈西貝的設計,只專心幫你去查地址,又親自陪你去科南家,將這件事與我拉開干係。而那幾天湯燕犀也莫名地忙,並沒有如常放學後就上天台。顧靜嫣找不見湯燕犀,情緒就更急迫。”
“那天午休我見賈西貝跑過來對顧靜嫣說,她看見湯燕犀上了天台,告訴顧靜嫣可以去找他了……我就知道,是賈西貝自己已經安排好了。”
楚閒說到這裡停下來,痛苦地望住安澄。
“我明明知道賈西貝想要安排什麼,我也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麼,可是我卻因爲記恨顧靜嫣,而選擇了沉默。”
安澄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連呼吸都是疼的。
一時之間,她沒想好該如何對眼前的楚閒。她生氣,她痛,她也後悔自己當時竟然沒有半點的預感和防備……
就在這時,門上急促的敲擊,然後簡興沖沖地推門而入。
“陪審團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巴頓叫你們現在立即回法院去!”
只得暫時按下心中因顧靜嫣而起的痛,安澄和楚閒一起連夜趕到法院去。
簡開車,安澄和楚閒並肩坐在後座上。可是這一刻安澄卻跟楚閒無話可說,也暫時不想跟他說話。
可是兩人這麼並肩坐着實在尷尬,她便掏出手機來給湯燕犀發短信:“陪審團出結果了。”
車裡這樣幽暗,車外的夜色更加幽暗,光線的反差使得她的手機變得這樣顯眼。所以儘管並不是楚閒故意,卻也只需微微一瞥,就能看見她在發什麼,進而猜到,她是在聯繫誰。
楚閒在幽暗裡,孤單地攥緊了手指。
他深深明白,是他活該。
---題外話---謝謝zhengqy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