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無麪人,繼續一路同行吧
車子開出去老遠,安澄心底的興奮、緊張、激動、僥倖,都一點點慢慢都散了。
她很爲自己剛剛那種抓着個大八卦而竊喜的心情慚愧。
“所以,你其實是早就知道了的,是吧?”
“甚至,你早就知道他們倆今晚會約會,所以你才帶我這個時間闖他們家。你早就知道他怕被人撞破這條小尾巴,所以不敢不給我籤,是吧?”
他沒說話,只是依舊穩穩扶着方向盤佐。
安澄也就不說話了,直接伸腳過去,找着剎車,一腳直踹下去。
車“嘎茲”停在道中間兒。幸好是後半夜了,路上沒有幾輛車渤。
安澄自己開了車門跳下去:“行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扭頭就走,越走她心下就越是生氣。
可以想象,不光巴頓法官一個,怕是幾乎所有法官的醜事他都一個一個調查收集過,以資利用。
雖然這樣的事兒也不算稀罕,各行各業都有人這麼幹。華人的老祖宗不是也留過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是……她認爲他們的職業不應該適用於這條法則。
身爲律政從業者,如果在這個圈子裡還這麼幹,那就一定程度上是等於在挑戰法律、破壞法律秩序了。
尤其……她忍不住擔心,他因爲掌握了法官們的軟肋,是不是他要爲了維護菲力來用的?那他就更該挨抽了!.
她自己一個人孤絕地朝前走。
幸好,距離菊花臺已經不遠。
他也沒再挽留她,只是開着車,貼着人行道以極慢的速度跟隨着她一起前行。
一人一車,共同在夜色裡被路燈印下身影。其實體積大小那麼不匹配,卻真是在並肩而行。
不知怎麼的,安澄想起了《千與千尋》想起了小女孩兒與那個巨大的無麪人一起相伴踽踽而行。小女孩兒明明很怕那個大怪物,總是小心與它拉開距離;可是其實後來才明白,那個大怪物最初又何嘗不是在害怕着小女孩兒。
兩個孤單的靈魂,並肩而行了一段夜色,明明對彼此都有恐懼和防備,卻又奇怪地無法抗拒彼此之間的吸引力。就像電影上映結束後,有影評人的評語,說無麪人其實是很喜歡很喜歡千尋的。只是它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千尋也終究因爲不知道它的真面爲何,所以最終兩人還是在同行一段之後,終究相忘於煙水,兩兩錯過。
安澄的心莫名被揪緊。
與她同行的這個傢伙,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個“無麪人”吧?
從小到大,她始終在尋找着面具後面真正的他,曾經她以爲自己找到過,年少時還曾經以此爲自豪;可是此時卻越發感覺到,他還是在面具後,她還是沒能全然摘下他的面具。
所以她其實骨子裡始終都還是在害怕他,防備他。是麼?
她忽地停住腳步,轉身朝向身畔那龐然大物,以及大物裡的他。
勾起手臂,揚起下頜。
“今晚的事,只是我自己的事兒,我一個人辦的。所以你回去吧,待會兒去菊花臺,我也只准備自己一個人去,你別跟腳。”
月色燈影裡,又是傲骨清奇,滿面冷豔的那個姑娘.
也已經到了菊花臺門口。她說完就冷豔旋個身兒,自己徑直走進菊花臺大門去了,再都沒回頭看湯燕犀一眼。
車子裡,他扶着方向盤,反倒勾起愉悅的弧度.
安澄進了就直接找雷歐,出示了巴頓法官簽發的禁制令。
雷歐剛下節目,臉上的妝還沒卸乾淨。這麼近距離看過去,就更顯得那兩顆大眼珠子格外的大。安澄腦海裡莫名滾過那句歌詞:“眼睛瞪得像銅鈴”;可是回頭一想又不對,這是屬於警長的歌詞,纔不給他。
雷歐一邊讀禁制令內容,一邊瞟着安澄。
“……哦?原來那是在你律所窗外?哦吼,我倒要謝謝你,不是你說,我還都不知道是哪兒。”
安澄輕哼一聲:“總之從禁制令送達時間開始,你們的節目裡不能再以各種形式使用這張圖片。”
雷歐聳了聳肩,將禁制令放在一邊,上下打量安澄:“說實話我猜到會有禁制令出來。不過我以爲是湯燕犀律師送達的,卻沒想到是你這麼一位……呃,姓什麼來的?”
“既然忘了,那就變成一個永久的秘密吧。”安澄也眨眼一笑:“以後你每次見我,都會想一下‘這位姓什麼來着’,順便擔憂一下自己的記性……我覺得挺有趣兒的。”
雷歐惱得咬了咬牙:“律師小姐可真風趣。”
安澄五根手指輪轉着搖了搖:“千萬不要讓我逮到你違反禁制令喲。”她故意頓了頓:“或者我們做個交易,我把禁制令收回,而你告訴我這份圖片的來源。”
雷歐大眼珠子轉了轉,“我可是答應過爆料者的,
tang一定替他們保密。”
安澄聳聳肩:“那就算了。反正不管他們怎麼爆料,我這個當律師的,總會找到理由去申請禁制令,讓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
安澄回到家去,天已經矇矇亮了。她趕緊抓緊時間補了個覺。
雖然折騰了整個晚上,可是好歹事情算是畫上了一個滿意的句號,安澄挨着枕頭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
神清氣爽去上班,卻沒想到一走進律所,莎莉還是緊張地跑過來:“安,Yancy的新聞你看了麼?”
安澄一眯眼:“你什麼時候看見的?”
“就今早。”
安澄一怔:“怎麼可能?”
不信雷歐敢公然無視禁制令,還把那新聞給播出來!
安澄連忙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看新聞。
頁面打開,果然還是那條新聞,果然還是又出現了照片!
只不過這一回,圖片跟前次不同,做了些後期處理。照片上原來能看清的窗子、窗外的具有識別特徵的物體全都做了虛化處理。處理後的照片,只能看清湯燕犀的身影和動作。
“媽D!”安澄啪地丟了鼠標,忍不住罵了粗話。
不得不說雷歐也很聰明,既然她的禁制令針對的是她的律所,那麼他這麼處理過的照片已經完全無法認出拍攝的地點,便等於是規避了禁制令。
安澄抓過手機來打給雷歐。
“大主播,真的要卯上了是吧?看來是已經是做好了準備跟我打官司。”
雷歐也在電話裡不客氣地笑:“安律師我知道是誰站在你背後。其實你真的沒必要給人當擋箭牌,叫那人自己出來,我們面對面好了。”
安澄輕哼一聲:“大主播是性別歧視麼?怎麼,因爲我是女人,我就只能是給人當擋箭牌的,就不能是替自己主張權利麼?大主播,你現在就可以通知你的律師了,我要告你。”
“你聽好了,不是別人要告你。是我,我要告你。”
雷歐彷彿興致頗濃:“我倒想知道,你想告我什麼?”
安澄捉着手機也揚揚眉:“就跟你不知道我姓什麼一樣,我想告你什麼也成爲你猜不透的秘密好了。到時候等正式提告,你律師會通知你的。”.
放下電話,安澄就叫莎莉進來:“我要告雷歐和菊花臺,幫我想個提告的理由。”
這件事因爲涉及她跟湯燕犀的私人關係,她並不想找吉米和梅森商量。
莎莉聽了也一愣:“你告他們什麼呢?如果是名譽權,那也是Yancy的,不該由你來提告。畢竟你們,呃,沒有法定的關係,你不是共同利益人。”
“所以纔要你幫我想想。”安澄咬住嘴脣:“想想當初你在鯊魚的時候,他們想找理由提告的時候,都用過什麼思路?”
莎莉使勁兒地想了半天,忽地一拍手:“Yancy告哈尼集團的案子,就是‘無中生有’,找了個受害人出來!”
安澄眼睛也一亮:“你的意思是,我既然不是利益受損人,那我就找出一個可能利益受到損害的人出來,那就自然有了提高的理由,是不是?”
莎莉一拍手:“就是這個意思。Yancy經常說,律師都是魔術師,必須會從空帽子裡拎得出兔子來!”.
莎莉出去了,辦公室裡靜靜的。
安澄垂首細細想了想,然後按下了一個人的號碼。
“霍阿姨,方便見個面麼?”.
上午的茶室裡,沒什麼人,只有安澄和霍淡如兩個。
霍淡如聽了安澄的來意,也小小吃了一驚:“哦?你想讓我告雷歐和菊花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