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423.424黑暗的魅力 天天書吧
面對這樣的情形,湯明羿方面還好。
首先他是候選人,眼下的局面也是他應該承擔的壓力;其次他有湯家那樣庭院深深的家宅、有整個競選團隊的保護,不用獨自一個人來面對這一切;更何況他本人就是最著名的華人律師,媒體在抹黑他的時候也要儘量避免引火燒身。
可是霍淡如方面就糟糕了些。
她勢單力孤一個人,沒有葉大根深的家族,也沒有強大的團隊。楚喬對她的恨意比對湯明羿還多,媒體抹黑起她來就更是肆無忌憚。
這時候她唯一的倚仗只有兒子。可是她最怕的就也是兒子會爲了保護她而沉不住氣,所以每當有報道爆出來,她都要第一時間安撫兒子,生怕兒子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
“犀犀啊,楚喬就是挖好了坑等着你自己跳進來呢。你現在畢竟還兼着菲力集團的事,他又是非要抓住菲力集團作爲競選的資本不可,所以一旦你按捺不住,他就正好一箭雙鵰了。償”
湯燕犀聽着母親的囑咐,擡眼看鏡子裡的自己。
一向清俊無匹的臉上,這一刻已然滿是猙獰。他從自己眼裡看見了冷峭的殺意。
他可以要了楚喬的命。
至少也想親手卡住他的脖子,警告他不準再傷害他的母親。
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想要做到這件事簡直易如反掌。可是他卻又何嘗不明白,一旦真的開啓了這蛇戒所象徵的黑暗權力,也跟菲力一樣開始想用恐懼的力量去讓人屈服,那他就將徹底變成“菲力二世”,他將不再是湯燕犀,他就再也走不回來了。
安澄,那個目光澄澈的女子,高高瘦瘦地站得筆直,清清涼涼盯着他。況且她此時還帶着他們的孩子,站在這條岔路的起點,時時刻刻讓他警醒。
如果他真的走向了那條路,那他可能就真的只能當舅了。
他深深吸氣,撩一把冷水澆在臉上。面上猙獰的戾色,終於一點點地平息了下去。
他聲息平靜地迴應母親:“您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就算要怎麼樣,也會等到法庭上。”
湯燕犀擦乾了臉走出來,逍遙坐在沙發上靜靜看着湯燕犀。
“湯家是您父親的家族,霍醫生是您的母親,楚喬這樣惡意攻擊,您怎麼能聽之任之?”逍遙面色平靜,兩眼都是慈愛。
湯燕犀走過來坐下,面上已經恢復一向的漠然:“那我可以怎麼做?”
逍遙點點頭:“您是老爺子親自選定的繼承人,於是您完全可以繼承老爺子的行事風格。這些年對老爺子說三道四的人也不少,老爺子一個都沒有放過。於是便漸漸的沒人再敢隨便對老爺子說三道四了。”
“是麼?”湯燕犀悠閒地轉了轉蛇戒:“那後來媒體的那些報道,又該怎麼說?”
逍遙抿嘴一笑:“媒體而已,就像耳邊的蒼蠅,他們說什麼並不打緊。更何況老爺子到了晚年,反倒喜歡這種推波助瀾式的炒作。老爺子後來終究年紀大了,只有反覆重複他的赫赫威名,才能叫手下更俯首帖耳。”
湯燕犀點點頭:“嗯,我看楚家父子早就不順眼了。只是現在動手未免落了痕跡,你看我該怎麼做?公司的事終究是你更熟悉,老頭子臨去也囑咐我要多聽你的建議。”
逍遙這才滿意地笑笑:“楚家父子都是檢察官,檢察官們自己從選擇這個職業起,多少也都是有覺悟,骨頭蠻硬的。不過只要是個人就有軟肋,家人就是他們最大的軟肋。”
“即便現在不方便直接動手,也可以用些不違法的小動作,敲山震虎。”
“比如說?”湯燕犀目光淡淡盯緊逍遙。
逍遙垂首笑笑:“就先寄過去幾張照片吧。”
“什麼照片?”湯燕犀一眯眼。
逍遙不慌不忙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個信封遞給湯燕犀。
湯燕犀打開看,面色也跟着一變。
爆炸後車子的殘骸,車內早已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首。
與之對比的是死者幾張生前的照片,而且都是拍攝於車禍發生之前幾個小時內。生前的女子雖然有了年紀,可是風韻更佳。她的笑雖然攏着淡淡的哀傷,可是滿臉滿眼溫暖的母愛。
“秦琪?!”湯燕犀將照片平靜地扔回桌上:“公司做的?”
逍遙微笑:“楚喬當年就是不會說話,老爺子親自吩咐給他些教訓。法子跟希金斯案一樣,只是沒想到秦琪臨死之前拼盡全力推開了兒子,否則本來這張照片裡應該是母子兩人的殘骸的。”
湯燕犀面上還是沒有表情,只是冷冷“嗤”了一聲:“只把這照片寄給他,就能讓他老老實實地閉嘴了麼?”
“可以一試。”逍遙一向的慈祥和溫馴。
湯燕犀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逍遙輕輕嘆了口氣:“老爺子走之前,最後那些天一直在囑咐我,一定要看顧好您。您現在不只是湯律師,您還是老爺子的繼承人,代表着整個公司。只是您年輕,看起來又只是個世家公子哥兒的做派,公司上下不易歸心。”
“您該明白,他們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能讓他們懾服的必須是更強大的力量。湯律師啊,是時候展示您蛇戒的威力,否則公司隨時都可能分崩離析了。”
逍遙說着彷彿覺着有趣兒,抿了抿脣:“我聽說您前些日子曾經帶着範特伊去過老爺子最愛去的那間餐館?人家非但沒帶着您去那張保留給老爺子的桌子,甚至還故意讓您在外頭站了半個小時,是麼?”
湯燕犀脣角抽了抽。
逍遙點頭:“白有白道,黑有黑法。在這條路上,您跟他們談什麼法律都是沒用的。他們既然走上這條路,從一開始就已經不把法律放在心上了,不是麼?”
湯燕犀緩緩勾起脣角:“好啊,就按你說的辦。把照片寄出去吧。”
楚喬方面收到了照片,立即向媒體披露,指名道姓說這是湯燕犀在威脅他閉嘴。
楚喬在媒體面前悲痛落淚,說:“當年菲力集團就威脅我閉嘴,我不予理會;他們便報復在我妻子身上……爲了打擊菲力集團,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對於我跟她之前的那些誤會,我還沒來得及澄清,她就那樣永遠離開我了。”
“還有我的兒子,那樣年少清俊的少年,雖然在大火裡撿回一條命,卻不得不整容,不得不躲開人羣多年;更不得不眼睜睜看着他的母親葬身在火海之中……爲了法律的公義,我們父子沒有退縮,如今我們都身在檢察官位置上,我們不會被湯燕犀嚇退,我們反倒會爲了保護公衆不受他們的威脅,而拼盡我們的全力!”
安澄也看見報紙將照片登載出來的那個早上,楚閒看着報紙,立即血灌瞳仁。
安澄頭都大了,急忙給湯燕犀打電話,劈頭就吼他:“你瘋了麼?!你難道不明白,這正是楚喬在等的!”
當晚,安澄了無睡意。攥着被角,小心盯着房門。
湯燕犀沒有在電話裡與她細說,草草就掛斷了電話。她知道今晚他一定會來。
已經過了午夜,樓下的杜松林已經休息了。窗外起了風,風扯動樹梢,一片沙沙聲,像是無數只蠶在齊齊啃着桑葉。
終於,房門無聲一動。
安澄鬆了口氣,往旁邊挪了挪,給他空出些位置來。
他無聲走進來,鑽進被窩,與她並肩坐好。卻將頭倚在了她肩上。
安澄一顫,不想與他這麼親近。
他卻咕噥了一聲:“我好累。”
只有三個字,沒有詳細的解釋,可是安澄還是鼻尖倏然一酸。
她吸吸鼻子:“你到底怎麼想的?腦袋被驢踢了麼?自己送上門去?”
他卻顧左右而言他:“賈西貝輸了之後,氣哭了。”
她“嗤”了聲:“那我也沒什麼成就感。要這個案子是你打,我贏的是你,我才值得高興一下。”
他咕噥了聲:“岳父他,沒事吧?”
安澄明白他問的是媒體的狂轟濫炸之下,爸是否受了影響。她哼了聲:“先把你那稱呼收回去。至於媒體的那些事兒,我爸的韌性比誰都強,他這些日子只顧着陪着你媽,他自己反倒看着身子骨更硬朗,眼睛更亮。”
“那你呢?”他從她肩頭轉頭看她。
“我什麼我?”安澄瞪他一眼:“我怎麼着,你覺着我就該扛不住了,抑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