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你可以當舅舅
“是差點就成了鬼。”
他斂眉垂首,目光都攢在她面上。彷彿不是半月沒見,倒像是一別已過三秋。
“出事了?”安澄立時轉過身來,兩手不自覺揪緊了他雙臂。
他揚了揚眉,卻只說“沒什麼大事”。
安澄鎖緊眉尖:“不對。一定有事。償”
他拍了拍她的手:“是有事,可是已經擺平了。我說出來,只是要讓你知道有這麼回事,卻不是要你跟着擔心。”
安澄深吸口氣:“蘭斯是餌?攖”
他揚眉,抑制不住浮起微笑:“怎麼腦筋還這麼好使?”
安澄便鼓了臉。他果然還是知道了,不然不會借“傻三年”的梗。
她垂下頭去,“從蘭斯在亞洲出事,我就擔心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軍方雖然在那邊天高皇帝遠,可是也不能不經司法程序任意關押一位律師,所以這件事的意義怕更多是有人挖好陷阱,等着你去。”
“你家在國內葉大根深,動你並不容易,可是如果你去了異國他鄉,又是交戰的土地,你就算死在那兒也都可以推給極端組織,沒人會去詳查。”
“嗯。”他只淡淡應了,卻不肯多說。
安澄便急了,狠狠扯一把他手臂:“你怎麼三腳都踹不出一個屁來!”
他這回卻是異樣的好脾氣,只扶着她手臂,款款地笑:“真的都過去了,又何必說出來讓你跟着白擔心?”
安澄扶扶額:“是,你說對了,我就是跟着你白擔心。不說是吧?那你就別在我這兒膩歪了,趕緊滾!”
他含笑輕嘆,伸手撈着她手腕,將她拽回來,穩妥地挨着她坐好。
“是有這麼回事,你也都猜對了。本來也不至於叫他們得逞,只是我着急回來,就冒了個險。不過真的不要緊,我和蘭斯都安全回來了。我心裡也清楚是怎麼回事,回來之後我自然動手徹查。你放心就好。”
安澄凝着他,被他眼中那片一向的清冽和平靜所攝住,心也跟着一點點平靜了下來。
他說得對,人總之安安全全回來了,這纔是最要緊的。
她緩緩舒了口氣:“行,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歪頭看她:“就這麼快攆我走?”
安澄認真點頭:“你總這麼三更半夜偷偷來我家,總之不是那麼回事。”
他“嗤”了一聲:“怕我留下過夜,怕我求歡,嗯?”
安澄顫了下。
他衝她故意呲出犬齒:“我雖然人在亞洲,可是報紙上報的是你的事,律所早有人通報給我了。你還當我隔着遠,那地方又戰火頻仍,就被消息隔絕了?”
安澄深吸口氣:“知道就知道唄。你們律所的人不是也都光顧了那間種子銀行麼,我憑什麼就不能去引種?”
他整齊的牙齒上閃爍銀光:“鯊魚的人去捐精,還是我號召的。是我說想要談下這個客戶,於是他們爭先恐後去創造機會。”
這事兒安澄早就聽莎莉說了。她也紅了紅臉:“呃,種子銀行會感謝你們的。”
他惱得反笑,攥緊了她手腕:“你究竟還要耍什麼花樣?”
安澄深吸口氣,清凌凌對上他眼睛:“……放棄菲力集團。”
他皺眉,目光滑下落到蛇戒上:“暫時不行。”
“那算了。”
他這樣的回答,安澄並不覺得驚訝,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的。她心下還是習慣地酸了酸,以爲還想跟他發脾氣,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生氣。
她只擺開了頭:“那這孩子就是我自己的,與你無關。”
不知是不是多年來,先後撫養過正正、警長,習慣了這種以她爲主的單親模式,現在的她也沒那麼多委屈和牢***。
也是,都什麼時代了,她的性子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女孩兒家的柔弱和依賴,她完全有能力也有自信撫養好這個孩子。
更何況還有爸幫襯着呢。
她說完了,心便跟着平靜下來,擡頭冷靜地回望湯燕犀:“你可以當舅舅。”
堂堂湯燕犀,也被“舅舅”給嗆住,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就這麼定了。”安澄平靜地微笑:“謝謝你關心你外甥。”
湯燕犀儘管咬牙切齒,卻也對這樣的安澄無可奈何。
他末了也只能哼了一聲:“來日方長。”
他說得也不算沒道理,誰也說不準未來這幾個月還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他現在頑固不化,可是幾個月後就會因爲孩子的可愛而放棄對菲力的承諾,放棄了菲力集團呢。安澄這樣想着,心情便好了許多。
可是她決定還是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了,歪歪頭道:“既然你回來了,希金斯的案子會由你自己打了吧?”
她可懶得再對着賈西貝那張臉。
他卻揚了揚眉:“庭審既然已經開始幾天了,賈西貝的表現也不錯,那我就沒必要臨陣換將。”
他靜靜地凝視着她:“我這人一向的原則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安澄這才真的有點惱了:“是麼,原來她真沒說錯,你果然是信任她的!”
他的目光沒有半點轉移:“……我這輩子,最拿不準的人,只有你。”
他這話來得猝不及防,安澄愣了愣,隨即便紅了臉垂下頭去。
心下甜了。
“嗤,隨便。再說我也不介意在法庭上狠狠教訓那丫頭一頓。”她平靜下來,擡眸望他:“順便打鯊魚和你一個嘴巴。”
湯燕犀只能聳肩:“拭目以待。”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兩人之間有些冷場。
有時候都難以想象,他們兩個是從小的冤家,是曾經只要一見面就吵個沒完沒了的對頭。
因爲後來,接下來的時間就該是他們兩個,呃……黑白之舞了。
安澄尷尬地清清嗓子:“你真該走了。”
他轉頭看她:“還記得你剛從中國回來,站在那間小地下室的時候麼?”
安澄略有黯然:“噢。那時候,警長剛來。”
他伸過手來攥住她的手:“我說的不是警長。我是說,那時候我們也能安安靜靜地同居一室。我不是……必須要那麼激烈的。”
安澄兩頰登時燒透,一把將手給抽回來:“誰有心思跟你討論這個?我還得準備明天的質證呢!”
他索性伸直了腿,兩手墊在腦後躺下來:“你準備你的,我一邊睡一邊陪着你。”
安澄的心徹底被這傢伙攪亂了。
她閉了閉眼:“……楚喬一直在攻擊你媽媽和我爸的關係。最好的回擊就是他們兩個儘快結婚。你媽也已經答應我了,會在你爸獲勝之後就答應我爸的求婚。湯燕犀,你我即將成爲法律上的兄妹,不能這麼渾鬧了。”
他翻了個身,側過來深深凝注她:“你知道的,我辦不到。”
他伸手又捉住了她:“十年前,我非常討厭事情朝這個方向發展,所以我極力保持與你爸、我媽的距離,我想用冷漠來表達我的抗議。現在我依然還是不想要這個局面,可是……我現在會真心祝福他們兩個。他們跌宕一生,如今50歲了,這輩子該有個好的結果。”
“可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再因爲這個而逃避我。去他的兄妹,去他的法律關係,如果成全他們的代價是讓我失去你,那我會親手去毀了這份法律關係。”
安澄閉上眼。他的話,何嘗不是她的心情。
對於父母輩的感情,說“祝福”或者“抗拒”,都沒有那麼容易。
她偏開頭去:“是我替我爸向你媽求婚。所以你要怪,儘管怪我。”
他驚訝揚眉:“是你?”
“嗯。”她搓了搓手:“當年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就是我。所以我想,這個決定只有由我來下。不然他們兩個能一直拖到70歲去。”
這些年,她何嘗不明白,爸一直是在對她“贖罪”,萬事都以她開心爲第一條件。所以爸雖然對霍淡如還是一片癡心,可是爸很可能還會爲了顧及她的感受,而遲遲邁不出向霍淡如求婚這一步。
所以她明白,這個決定需要她來下;而且,只能由她來下。
她深深凝注他:“這個決定,同樣也需要你來跟我一起下。”
她深吸口氣:“那天你媽又見我,忽然跟我說,結婚的事想要再考慮考慮。我猜她也是看了報道,知道我有了孩子……我需要你也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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