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蟬一針一針地在給唐錦兮施針,她心裡是格外的緊張的,唐錦兮如今的情況雖然說不上嚴重,可是她仍然有着擔心,她是十分害怕唐錦兮會病得更加嚴重。
清漱看着鳴蟬幾乎用金針將唐錦兮前胸紮成了個刺蝟,不由得皺了皺眉,甚是心疼道:“鳴蟬,你將小姐紮成這樣,她得多疼多難受啊,你怎麼也狠得下心啊!”
鳴蟬瞥了一眼清漱,不由得紮下了最後一針後,輕哼了一聲道:“就你心疼小姐,難道我不心疼小姐嗎?你說我給小姐扎那麼多針,還是不是爲了疏通她被淤血堵塞住的筋脈?這可是爲了小姐好,再者說了,小姐此時要能夠感受到疼痛倒是好的了。”
鳴蟬的聲音有着幾分的幽怨,此時鳴蟬的確是十分的擔心,她現在十分害怕,害怕唐錦兮會發生什麼不妥。唐錦兮的身體可是好起來啊,而且她之前的內傷也是傷在這個位置,想到了這裡,鳴蟬面色便是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清漱聽着鳴蟬的話,不由得萬分的心痛,“小姐昏迷不醒,連知覺都沒有,這怎麼可能不讓人擔憂,不讓人心疼呢!看着現在的小姐,我難過極了。”
“你也別太擔心,小姐內傷雖然不輕,可是醫治的及時倒是也並不嚴重。我給她走了一遍,再讓她安安生生的躺幾日,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了。”鳴蟬看清漱急的跟什麼一樣,不由得安慰着她。
清漱嘆息了一聲,扭頭看着唐錦兮,神色之中帶着擔憂,“小姐現在這樣,也是令人擔心不已啊。”
“你也不要太過擔憂了,小姐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鳴蟬嘆息了一聲,隨後算着時間也儘夠了,於是開始輕輕拔下唐錦兮刺在胸前的針。
只能說鳴蟬這一手頂好的鍼灸之術不愧是陳夫人親傳,又有陳玠再三囑咐,她的金針之術的確是對症了唐錦兮的傷情。鳴蟬每每捻着拔下一針,唐錦兮的神色便是好了一分,直到她胸前只剩下四五針的時候,鳴蟬每次拔下一針,唐錦兮便是皺一皺眉,直到針全部拔完,唐錦兮竟是清醒了過來。
“痛……”唐錦兮迷迷糊糊的,呻吟了一聲,睜開眼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爲自己拔針的鳴蟬,不由得扯着嘴角一笑:“鳴蟬嗎?你怎麼過來了?”
唐錦兮噙着笑意,看清楚了眼前的鳴蟬,她眼圈紅紅卻是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不由得心情也好了幾分,尤其是胸前的痛苦少了不少,便是讓她有了幾分精神。
鳴蟬看了一眼唐錦兮,見她竟然還噙着笑意,不由得語氣略略有些羞惱,“小姐,你受傷了不知道嗎?怎麼還問鳴蟬爲什麼會過來,鳴蟬要是不過來,小姐的身子就委屈了。您說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鳴蟬怎麼去跟二爺交代啊!”
唐錦兮思及至此,不由得面上露出了幾分愧色,“對不起鳴蟬,對不起清漱,又要你們擔憂了。”
“小姐說得哪裡的話?您是小姐啊!怎麼能夠對我們說這樣的話,奴婢們是伺候小姐的,照顧好小姐是我們的職責,您這樣說,真是折煞奴婢了。”清漱撇了撇嘴,眼眶變得通紅,她年長唐錦兮七八歲,雖說不是看着她長大,但是對她便是有一種長姐如母的心態,看着唐錦兮受苦受痛,她竟是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
唐錦兮對着清簌輕輕笑了笑,隨後又是咳了咳,傷是傷在悲傷,可是受到震盪的到底是心肺,這一咳嗽起來,竟是扯得背脊與前胸都痛得難捱。
看着唐錦兮又是咳了起來,鳴蟬不由得擔憂萬分,皺着眉給唐錦兮把脈,靜氣凝神,隨後對着唐錦兮說:“小姐,你現在和我說說你的身體情況,有沒有哪裡是不舒服的?”
唐錦兮指了指胸口,喘息着說:“我覺得後心到前胸,這一圈都痛,非常痛。不過,我想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我並不覺得自己很虛弱。”
鳴蟬的醫術到底是比不上陳玠的,所以陳玠診脈的時候,是從來不允許唐錦兮說話的。在陳玠看來,人說話便是會牽動氣脈,診脈會容易診錯的。
鳴蟬聽了唐錦兮的話,不由得擰起了眉心,隨後又細心診脈,再三確定後,才彷彿是放下了心一般,“還好還好,我之前的確診的病症是正確的,小姐你果真是身體並無大礙。你現在感覺到痛,也是因爲的確是受了傷。”
唐錦兮呼吸着躺好,皺着眉說:“只是這次感覺比我上次受傷還要疼。”
鳴蟬卻是一笑,“小姐你是無礙的,不是傷勢比上次嚴重,而是小姐你如今身體已經恢復,不再似之前那般虛弱睏乏,所以疼痛也就更加明顯一些。且你傷在背心上,傷壓在身下當然會疼痛難捱了。”
“這樣就好。”唐錦兮眨眼一笑,她還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想到自從回來之後的種種,她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沒有想到,回了這唐府來,面對着一切,面對着未知的風風雨雨,倒是把身體養嬌了,從前這點小病小痛可沒有覺得這樣痛楚難捱。”
“這哪裡是小姐你身子嬌弱了啊。”鳴蟬看了一眼唐錦兮,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小姐,對着你背心下拳的人出手也太重了,這幸好沒有用上內力,否則即使小姐內力充沛也難保不會重傷沒命,不過即使沒有內傷嚴重,可是也傷到了肌理讓心肺受到了震動,這是誰呀,對着小姐你下着這樣重的……”
鳴蟬自顧自的說着,清漱卻是皺起了眉,小姐方纔起身便被唐淮叫走,如今回來便是受了傷,那麼她受傷也就斷然與唐淮父子逃不開干係,大少爺來尋小姐,才離開不久,那麼小姐的受傷應該就不是大少爺造成的,那麼便只有……老爺唐淮了。
想到這裡,清漱看着眸光平靜神色淡然的唐錦兮一眼,見鳴蟬還是一直唸叨着,每唸叨一句,唐錦兮的眸光便多了一絲惆悵,多了一絲嫌棄,想到老爺竟然是那個出手將自家小姐打傷的人,清漱便是心頭一震,隨後便是看向了鳴蟬,“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趕緊給小姐繼續鍼灸,敷上止痛的藥膏纔是正道。怎麼就不知道,你這個小丫頭話竟然是這樣的多。”
唐錦兮倒是沒有怎麼太過心痛,因着已經心寒,可是再是心寒,也抵擋不住心裡一股子一股子升起的委屈,雖然她知曉自己那樣對着唐淮說話,必然會引起他的大怒,可沒有想到唐淮竟然會這樣的生氣,這樣的……恨煞了自己,竟是想要要了她的命。
想到這裡,唐錦兮閉了閉眼,咬着脣,心裡一片慘淡。痛心難過,是真的很不好受,期盼了多年的父女之情,自心底燃燒起來的孺慕之思,在今日被唐淮的一拳完全打散了。唐錦兮並非是缺愛的孩子,她只是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而唐淮在每次唐錦兮燃燒出希望之火的時候,都會澆上一盆冷水,此時唐錦兮由心底感覺到的只有冰冷。
“沒有關係,清漱……”唐錦兮笑着搖了搖頭,不在意,也不準備再期盼些什麼了。她也不需要再顧及着什麼了,這整個唐府除了哥哥……或許還有阿瑤,她就不需要顧及着誰了。
鳴蟬看着唐錦兮的神色,忽然也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瑟縮起來,一臉擔憂地看着唐錦兮,“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生氣,也不要因此而難過好不好?”
“生氣?難過?”唐錦兮勾了勾嘴角,她沒有在說些什麼。生氣也好,難過也罷了,這都是對着一個人的感情,而她現在已經不抱希望了,那麼生氣和難過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唐淮喜歡還是不喜歡她,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她除了周身裡的這血液是源自唐淮的,甚至也沒有什麼更深沉的牽絆了。原本還是有早逝的母親,可是看着唐淮今日的模樣,唐錦兮明白了這點,自家母親管心蘭,雖然早逝,可是卻沒有成爲唐淮心中的白月光,如今唐淮最是割捨不下的……該是姜氏母女吧?
唐錦兮垂眸輕笑,她必須得感謝唐淮這毫不留情的一拳,徹底的將她打得清醒了。她從前的做法也是太過留情了,她原本看在唐淮的面子上,處處對姜秀婉留情再留情,現在沒有必要了,唐淮的面子已經不值錢了。
鳴蟬挑起冰藍色的藥膏,細細地爲唐錦兮背上那一團紫青塗抹藥膏,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在動用醫術的時候,什麼也不能驚擾了她,她也不會爲了任何事情而分神。且她在唐錦兮的背後,自然看不到唐錦兮如今的神色到底是什麼樣子。
清漱卻是將唐錦兮的神色看了個清清楚楚,可是也不由得心頭一墜,自家小姐這是想要做什麼?瞧着她的神情,怕是想要做出來大事情了。可是……如今的情形,怕是不宜提早動手。
想到了這裡,清漱卻是想要勸一勸,可是又不知道從何勸起。最要命的事情,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唐錦兮想要做什麼。想到這裡,清漱無奈地只能嘆息了一口氣。
小姐啊,你要做什麼可萬萬要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要做出來,令自己後悔的事情纔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