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妃與李弘同時望着義陽與高安,兩個快樂的鳥兒飛出了門口。
然後蕭淑妃示意那幾個宮女迴避,整個院子只剩下了她跟李弘,還有李弘的兩個宮女夏至跟小雪。
夏至跟小雪,蕭淑妃也深知,這兩個宮女可是不同於其他宮女的存在,自從當年在太乙城,弘兒死了兩個宮女,這兩個宮女的地位可就是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如今可不是什麼人都敢指使的。
蕭淑妃與李弘同時沉默了一會兒,蕭淑妃突然間正色開口道:“弘兒,我雖然不清楚你跟賀蘭敏之之間的恩怨,但我做爲一個失敗的過來人,可是想要叮囑你幾句。”
李弘笑了下,坐直了身體道:“母妃直說便是,弘兒自然會記在心裡。”
蕭淑妃笑了笑,臉上盡是坦然。這些年她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李弘,恐怕自己早就死了,而且素節、義陽、高安,也絕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快樂。
蕭淑妃美麗的臉頰瞬間變的有些冷,整個人那股凡脫俗的氣質,一下子彷彿是消失不見。
“成大事者,終究要懂得狠字怎麼寫!優柔寡斷向來不是一個帝王該擁有的,你是我大唐未來的主宰,比你那父皇強多了!你父皇雖然也睿智多謀,但是跟你比起來,恐怕還不是能夠比擬的。”蕭淑妃側頭,看着李弘一臉鄭重。
“母妃說笑了,父皇可不是像您想的那般不堪,要不然,這些年朝堂上也不會被父皇掌控的遊刃有餘……。”
“這裡面有多少不是你母后的功勞?別拿這些騙義陽她們的話來騙我了,雖然我當年與你母后爭後失敗了,這裡固然有陛下對你母后深愛的主觀因素,但也有我輕視你母后之因。”蕭淑妃呆望着斑駁的宮牆,緩緩說道。
李弘也不方便插話,當年他仗着年紀小,不過是保住了蕭淑妃苟延殘喘的性命,但王皇后與其說是他沒有能力,不如說是,他也想當太子,所以,在王皇后的事情上,自己還真是沒有對蕭淑妃這般上心。
蕭淑妃斜看了一眼李弘,看那傢伙只是在那裡傻笑,然後起身沒好氣的拍了李弘的腦袋,淡淡說道:“有些事情需要早做決斷,久拖不決,容易生事端。況且你父皇與母后如今不在,弘兒,這是你如今最好的機會了。”
蕭淑妃表情平淡,語氣平淡,就是那美麗的眸子裡,也是波瀾不驚,但說出的話的意思,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到,當年在皇宮叱吒一時的蕭淑妃威儀。
李弘爲難的嘆了口氣,他知道蕭淑妃說的是什麼。賀蘭敏之不死,將永遠都是一個禍患,沒人知道他下次又會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弘兒明白,有些人是不應該讓他存在了,不然皇家的臉面早晚會被他丟光,該扼殺在搖籃裡了。”李弘思考着除掉賀蘭敏之的利與弊。
蕭淑妃美眸明亮,靜靜的看着李弘,替他寬心道:“這些年在你的細心經營下,雖然不敢說你的太子之位如今已是穩如泰山。但最起碼,現在還沒有人能夠完全撼動你,給你製造威脅。所以,你大可不必過於擔心,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可是上位者的大忌。”
李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倒不是怕除掉賀蘭敏之會讓自己的太子之位不穩,他擔心的是,如果除掉賀蘭敏之,會惡化自己與母后之間的關係。
母后是誰?中國五千年史上的女性第一人,一個沒人可以越的存在!
如果處理不好,自己以後與母后敵對的情形,不是不可能生的,但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歸根到底,李弘自己是很害怕與母后敵對,他忌憚母后真正的能量爆出來。
而且賀蘭敏之與其說是在母后跟前受寵,不如說是在榮國夫人跟前受寵。爲何會如此受寵?寵到母后都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胡作非爲!
說到底,還不是因爲賀蘭敏之與榮國夫人之間的齷齪事情,母后又何嘗不知道?但礙於榮國夫人的情面,就是母后,現在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真正置賀蘭敏之於死地!
蕭淑妃看着李弘凝神沉思的樣子,慵懶的伸着懶腰,凹凸有致的身材一下子便顯露無疑。
繼續淡淡的說道:“你父皇那裡,你很難得到支持的,但弘兒你爲什麼不利用你母后呢?你母后恐怕也不願意看到賀蘭敏之,一直這麼胡作非爲吧?”
“兒臣怎麼覺得母妃您讓我置賀蘭敏之於死地,是爲了省去義陽他們以後的麻煩呢。”李弘側頭,似笑非笑的問道。
蕭淑妃嗔怒的拍了下李弘的腦袋:“討打。你父皇現在與韓國夫人還有那女兒賀蘭敏月,一直是眉來眼去,你母后心裡自然是不好受。這也是爲何你母后以前任由賀蘭敏之胡來,不過是爲了跟你父皇鬥氣。但現在呢……恐怕你母后也現了,這樣既不能讓你父皇收斂,還讓韓國夫人跟賀蘭敏月跟他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如果你能從賀蘭敏之這裡爲突破口,敲打敲打韓國夫人跟賀蘭敏月,想來到時候,你母后絕對會支持你,到時候有事兒,她可絕對不會對你袖手旁觀的。”
李弘撓撓後腦勺,嘿嘿道:“母妃,您說您這麼瞭解我母后,當年您這麼就輸給了我母后呢?”
蕭淑妃絲毫不在意當年自己成爲了輸家,臉色平靜道:“瞭解又如何?瞭解不代表就有手段?就算是有手段,也不見得比你母后高明。放心去做吧,我蕭氏敢跟你保證,這一切是你母后樂意看到的。”
說道最後,蕭淑妃那原本一直都淡然寧靜的神色上,這纔出現了一絲正常的爾虞我詐的表情。
李弘對蕭淑妃豎了大拇指,誇讚道:“母妃厲害,獨居深宮還能有如此獨到的見解,看來天下傳母妃冰雪聰明,不是沒有道理。”
“少在那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我也不是沒有私心,私心嘛,還不是你把賀蘭敏之跟義陽她們牽扯到一塊兒了,你這是逼着母妃給你出主意,給你定心丸吧?”蕭淑妃眨巴着美麗明亮的眸子說道。
李弘一點兒沒有被人拆穿把戲的尷尬,嘿嘿道:“這世界上,如果說最瞭解我母后的人,恐怕就非您莫屬了,這時候弘兒有難處,自然是找您了。”
蕭淑妃白了他一眼,說道:“去吧,放手去做吧,難得到了這個時刻,你還能保持如此的冷靜。正所謂當局者迷,弘兒你能看得起我這個旁觀者,我就心滿意足了。”
“好,那弘兒告辭了。有什麼需要就派人告訴我,或者告訴義陽她們,讓他們給我傳話兒。”李弘起身,對着蕭淑妃行禮,然後便扭身離開了。
蕭淑妃依舊靜靜的坐着,直到李弘的身影兒消失不見了,這才緩緩的再次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躺好。
腦海裡卻在思索,當年李弘不顧武媚反對,留下自己一條賤命,不會是就爲了等這一天吧?還是他深怕哪天跟自己的母后翻臉成敵,留着自己用來對付他母后?
那小小的身影,此時在她腦海裡一會兒神秘模糊,一會兒清晰明瞭,蕭淑妃饒是聰明絕頂,此時也覺得有點兒看不透李弘了。
但無論如何,李弘這些年不論是對她,還是她義陽、高安、素節,都是真正的以心交心,真正的出於情分在庇護。
拋開了想不開的事情,蕭淑妃便開始閉目養神,這些年都習慣了,無論皇家如何變化,已經跟她沒有關係了。
回到東宮的李弘,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新錢真是從長樂坊流出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次放過他了!
“告訴花孟,明日通知三省六部,商討關於出兵高麗以及倭國請求派遣遣唐使一事兒。”李弘看了看坐在客廳等候他的李義府跟許敬宗,低聲對小雪吩咐道。
小雪順從的點點頭,然後便離開了,留下夏至陪同着李弘,向客廳走去。
“臣許敬宗、李義府見過太子殿下。”兩人看着李弘走進來,急忙起身說道。
“兩位先生快請坐,大家都這麼熟了,能省的就省了。”李弘伸手示意兩人坐下,自己在另外一邊坐下。
“不知太子殿下召我們何事兒?”李義府那溫暖真摯的笑容,這麼多年了,一直沒變,看起來還是那麼的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放下戒心。
“我不想出兵高麗,不想讓倭國再派遣遣唐使來我大唐,所以想聽聽兩位的意見。”李弘也直截了當說道。
許敬宗捋着鬍鬚沉思了下,問道:“殿下打算何時與三省六部議事兒?”
“明天。所以你們只有今天半天的時間。”外面的太陽已經開始西沉了,李弘說道。
“陛下那裡……?”許敬宗老成持重的問道。
“暫時還沒有接到任何旨意,也可能父皇會讓我自作主張吧。”李弘眨了眨眼睛,說道。
李義府起身,鄭重的說道:“殿下,如果您想施令此兩件事兒的話,臣覺得應該先……。”李義府的手在做手刀狀,在空中橫切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如此纔是萬分穩妥之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