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監國,也就是代表着往大唐各地的文書,都將以東宮的行文風格以及規範章程來處置。
除了太子府的官員在此時,可以充當臨時處理朝堂日常政務的職能外,三省六部等夠的上宰相這個級別,可以參政議政的,太子府以外的官員,都會在皇帝臨行前,被臨時加授以東宮的各部官員名稱。
如此一來,也就形成了兩個機構共同議事,共同處置政務。一是可以輔佐太子和幫助東宮官員熟悉政務。二是可以在以東宮官員爲處置政務時,給予一定的監察。
但總體來說,在太子監國的時候,主要的政務,依然還是由三省主官來決斷,不過就是用了東宮的程序章程來下。
東宮崇文館上的崇文殿,早就已經改造成了一個可以容納百人的會議室,此時已經有朝臣在天還未亮時,早早趕到了門口。
李弘這三年多四年來,終於改掉了睡懶覺的習慣,每天都會在天不亮時被夏至或者小雪搖醒,然後由花孟跟芒種陪着在東宮跑步。
每次都要跑約莫半個時辰,直到累的整個人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然後纔會稍作歇息,再接着繼續進行被太子殿下稱之爲的力量訓練。
東宮後花園這幾年也增加了不少新東西,但都是些冷冰冰、死沉死沉的石鎖還有圓盤等重物,而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用來鍛鍊力量的必備之物。
回到自己的寢殿,在小雪跟夏至的侍候下沐浴更衣,然後草草的吃過早飯,就開始準備今天在東宮議事堂的各項事宜。
這些年,最讓夏至跟小雪省心的,就是太子殿下的吃,從來不挑食。從小孩子到現在長成一個硬朗結實、帥氣陽剛的少年,太子殿下基本上就沒有挑剔過任何食物。用白純偷偷的話說:跟豬一樣,給什麼吃什麼!
匆匆吃完早餐,然後搶過白衣如雪,神情氣質如仙子般的白純手裡,準備喝的牛奶一飲而盡,再接着欠揍的拿起白純的衣袖胡亂的擦了下嘴,就在花孟與芒種的陪同下,快向議事堂走去。
白純連動都懶得動一下,翻着白眼無奈的嘆口氣,任由自己的袖子被人家擦完嘴,然後再放下來。
議事堂的門口,衆朝臣看着風風火火趕來的太子殿下,然後在一名太監的假嗓下,待太子站穩後,隨着一聲令下,開始向太子行禮。
行完禮後,衆人只有在太子進入後,才能夠緩緩的進入議事堂。
每一個座位上,都被李弘放置了姓名牌,所以,誰該坐哪裡不該坐哪裡都是一目瞭然。
原本東宮的官員比如許敬宗、上官儀、李義府、楊思儉等人,自然是三省六部的大佬過來之後,位置需要往後挪幾個座位的。
裴炎、岑長倩、張文瓘、趙仁本等等這些三省的大佬,自然是坐在最前面左右兩側。
接下來便是六部官員,以及加有同中書門下三品的其他官員,幾十個人一下子也把整個議事堂坐的滿滿的。
楊炯與許彥伯等人,開始把昨夜連夜趕印出來的會議文書,放在了每一個官員跟前,也就是告知每一個人,今日的主題,肯定是不會讓你們跑題的。
侍女們在楊炯等人完文書後,拿出一個個明亮的玻璃杯,爲每一個人都倒上一杯白水。
沒辦法,以前還有新鮮的茶葉免費享用,但自從太子殿下突然不喝茶後,這裡的茶水一律變成了白開水。
甚至有些官員私下議論,這是太子殿下在節省費用。
桌椅板凳等挪動的聲音漸漸消失後,坐在上中間位置的李弘直截了當道:“今日的會議主題已經給大家了,開始議事前先給大家提個醒,如果沒辦法討論出一個合理的意見,那麼大家今天就不要走出這個門了,什麼時候討論出來,什麼時候再出去,再散朝好了。”
衆朝臣一陣愣然,太無恥了!這絕對有綁架的嫌疑!
但此時也無可奈何了,因爲門口突然間多了兩個太子左衛的兩個兵士,看那冷冷的表情,恐怕在坐的,除了太子能夠自由出入外,其他人是休想從他們身前走過了。
李弘掃視了一眼全場,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文書,說道:“陛下如今並未給出旨意,所以各位就不必去思考陛下會如何決斷了。關於高麗泉獻城求援我大唐出兵一事兒,我認爲不過是高麗內部的一場權利鬥爭,而且從請報上分析,泉男生的兩個泉男賤與泉男產,並未有跟新羅、百濟同盟的跡象,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再加派援兵去往高麗。劉仁願、孫仁師一人繼續駐守高麗與百濟邊界,如有戰事,可聯合高麗兵出擊鎮守,不求攻下百濟、新羅,但絕不能後退一步。另一人駐守高麗王城,助高麗訓練兵士。”
“殿下,臣覺得此事尚需斟酌,或者該問問陛下的聖意,高麗與我大唐向來是一衣帶水,況且陛下封禪泰山之時,高麗王可是派了泉男生來隨駕,如今如果我們止步不加派援兵,恐怕會讓高麗泉男生質疑我大唐之誠意。”戴至徳黑着臉,看着手上的文書,自顧自說道。
李弘笑了,看着戴至徳問道:“泉男生、泉男賤、泉男產誰當高麗王與我大唐干係很大嗎?而且新羅、百濟、倭國都有派人過來,那是不是我們乾脆投降好了?”
“殿下,臣等並非此意,高麗向來是助我大唐阻止百濟、新羅之狼子野心,如果高麗亡,殿下可有想過,遼東一道,就將在百濟與新羅的虎視眈眈下了。”工部閻立本也持反對意見,合上手裡的文書說道。
李弘一手扶着下巴,靜靜的看着閻立本,然後掃視了議事堂,緩緩問道:“兵部你們的意思呢?”
兵部如今有任雅相擔任實職尚書,而劉仁軌在當年擊退百濟聯兵後,也被加封爲了參政議政的權利,此時,與任雅相相鄰而坐。
“臣以爲,爲彰顯我大唐國威,需及時出兵鎮壓高麗泉男賤等人,立泉男生爲高麗王。”任雅相淡淡的開口說道。
“劉尚書您對高麗、百濟、新羅最熟,您的意思呢?”李弘嘆口氣,問劉仁軌道。
“臣也認爲應該繼續加派援兵前往高麗,劉仁願與孫仁師兩人鎮守,恐怕難以是長久之計。”劉仁軌鄭重的說道。
劉仁軌的答案在李弘的意料之中,一生戎馬生涯,一輩子就爲打仗而活,願意出兵高麗自然是情有可原。
可沒有人知道,兩年後,大唐在遼東置的由薛仁貴率領的安東都護府,因爲西域戰事吃緊,在薛仁貴被派往西域後,就再次失去了對高麗的管控。
加上原高麗等遺臣聯合新羅的復國之策,遼東在大唐手裡就這麼失去了。
李弘伸手接過急匆匆跑進來的楊炯手裡的文書,看了一眼問道:“劉將軍,高麗現在有多少可戰兵力?大唐陳兵百濟處有多少人?”
“高麗可戰兵力十五萬人,我大唐如今有劉仁願、孫仁願所率領的總兵力過十萬餘衆。”劉仁軌對答如流。
“百濟、新羅聯兵多少?”李弘追問。
“二十餘萬。”劉仁軌看了一眼李弘,瞬間明白了李弘的意思,於是急急說道:“殿下,戰場從不以兵力多少而論優劣,如今雖然我大唐與高麗兵力多過百濟、新羅,但高麗兵向來不善戰,臣在高麗征戰多年,深有體會,每一戰都是我大唐兵士爲主,他們爲輔。”
李弘仰頭看看天花板,然後盯着他說道:“那你可知道,消耗戰從來都是一種戰略手段?高麗如今保全實力,等我大唐替高麗消耗了百濟、新羅大部分兵力,等我大唐安西之地出現用兵不濟時,那個時候,如果高麗反我大唐,你準備拿什麼來鎮壓高麗?”
不等衆臣說話,李弘繼續急急說道:“你等可知道,無論是新羅、高麗、百濟,哪一個坐大都是對我大唐的威脅?如今高麗以我大唐兵士爲主戰,你能保證有一天新羅與高麗不會聯合滅亡百濟?然後反過頭來咬我們一口?百濟在三國之中最爲弱小,高麗向來勢大,如今就算是沒有我大唐兵力,他們也完全能夠立於不敗之地!泉蓋蘇文的死,讓高麗陷入內戰,我大唐只要震懾住在高麗內戰期間,不給新羅、百濟聯兵機會滅掉高麗就足矣!消耗高麗、消耗百濟、消耗新羅纔是我大唐最佳的對外策略!”
“殿下,兩國相交以信於人、以誠立國,如此這般反覆,只會失信於他國,而我大唐之威儀,也將在陛下辛苦積攢下一去不返。”戴至徳黑着臉說道。
“我只要高麗不亡,至於誰是高麗的王,我不在乎,大唐更不在乎!無論百濟還是新羅,還是高麗,我不在乎他們是被我大唐德化,還是被我大唐兵力懾服。你身爲禮部尚書,外交斡旋,如何用外交手段爲我大唐從遼東謀取更多的利益,纔是你戴至徳的職責所在,而不是爲高麗誰是王誰是臣而憂慮。如今安西危機四伏,遼東一道,我只要它持續內憂之中即可,這才符合我大唐的利益。至於你嘴裡的威儀、德化、誠信,我大唐需要在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