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狄仁傑感到有些驚訝的是,當目光落在太子殿下的身後時,則是看到了已經久不露面,不再貼身侍奉太子殿下的小雪與夏至二女。
好久不曾見過的小雪與夏至,在狄仁傑的眼中,其外表這麼長時間以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那麼的美麗端莊,極好的闡釋了美人兒這一詞的含義與標準。
但讓狄仁傑驚訝的是兩女身上的氣質,變得比起以往來,彷彿多了一絲幹練跟英武之氣,有了更多的大家風範以及從容不迫的貴氣。
雖然狄仁傑知道,無論是小雪還是夏至,其家世在民間都頗爲顯赫,但這麼多年在太子殿下身邊,不自覺的還是會把她們當成普通宮女來看待。
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忘記,這兩人從十歲被採選入宮,可是憑藉着自己的聰明伶俐以及家世背景,才被宮人看中選入皇宮,是爲陛下特意精挑細選、準備的采女。
只不過後來陰差陽錯的,被陛下與皇后賜給了太子殿下,成爲了太子殿下的貼身宮女罷了。
如今兩女俏生生的站在李弘身後,最起碼從表面上來看,是無法看出小雪與夏至,會比太子殿下其實大出十多歲。
不明究竟的人,甚至會以爲,三人看起來跟同齡人差不多,並不存在年齡上的差距。
當然,這也與小雪、夏至的保養,以及在東宮內的身份地位,還有輕鬆愉悅的環境有關。
如果趕上向沛王李賢一樣的境遇,想必小雪跟夏至,想要保持如今依然如少女般漂亮多姿的外形,顯然就是不可能的了。
行禮後的狄仁傑,在太子李弘擡起頭示意後,便與京兆府長吏任知古、刑部尚書崔知溫坐在了書桌前面的沙發上。
奉茶這種事兒,自然是不可能由小雪與夏至兩女來做,站在書房旁邊的其他宮女在狄仁傑坐下後,便立刻遞過來一杯茶水,放在了狄仁傑的手邊。
李弘合上閱完的奏章,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眼睛,腦海裡依然還是一些奏章上的言語在翻騰,努力的驅趕着腦海裡的奏章言語,一邊接過夏至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
“侯思止、王鴻義此事兒想必你們三人沒有不清楚的,如今朝堂之上,不清楚的怕是隻有那些,自己嚇唬自己的,或者心中也存有溜鬚拍馬、阿諛奉承之輩,一時之間看不清楚此計謀,而更多的人,顯然經過這幾天的思索,隱隱約約都明白了吧?”李弘自己揉了揉腦袋,而後從書桌起身,走到那一片會客區,在主位上坐下說道。
李弘心裡很清楚,這種淺顯的計謀,想要瞞過這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油條,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畢竟,這些處在官場、身居高位的官員,哪一個不是從爾虞我詐、明爭暗鬥之中爬上來的?
想要瞞住所有人,李弘自己壓根也沒有想過,但如果能夠爲朝堂剔除、震懾一些這種喜阿諛奉承,靠討好皇家來升遷仕途之人,就足夠了。
指望整個朝堂、整個大唐的官員,每一個都像自己心中所想那般剛正不阿、爲人處事正直清廉,公平公正,爲大唐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但只要能把這股極盡喪心病狂的態勢遏制住,扼殺在萌芽的狀態中,那麼就已經算是圓滿的成功了。
與飽暖思淫慾是一個道理,當大唐富強到在官員眼中,認爲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來彰顯皇家的尊貴與威嚴時,就會有人想出其他歪門邪道的辦法,用來蠱惑皇室,彰顯其獨一無二的特性與皇權的威嚴。
所以,李弘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對於自己活埋侯思止與王鴻義二人而致死的事情,已經沒有了任何心理負擔,甚至在此時想起來,他還覺得不夠嚴苛!
但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已經死了,而且加上後面的手段,也達到了自己震懾、警告朝中官員的目的,那麼就沒有必要再追求死人的罪責了。
狄仁傑遠不像是上一世電視劇中所演的那般剛正不阿、爲人正直,相反,這傢伙在李弘的心裡,一直處於黑名單或者是需要保持警惕的名單之中。
狄仁傑爲人圓滑、世故,整個官場對他來說早就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任何集團、或者個人之間的鬥爭,其實都逃不脫他敏銳的觸覺。
哪怕是皇室宗親裡雜七雜八的事情,也同樣是逃不過狄仁傑那敏銳的觸覺,只是他很能把握自己的分寸與皇家的底線,從來不參與這些事兒,也很少與皇室宗親交往走動。
這樣一來,反而是讓皇室宗親,甚至一些官員覺得狄仁傑爲人清高,不願意與他人結伴爲伍。
但在李弘看來,這便是狄仁傑的厲害之處,因爲他能夠把自己原本暴露在人前的缺點,變成在別人眼裡的優點!
處事圓滑能夠在狄仁傑的平日行爲裡,變成了他人眼中的爲人清高,這一點兒,就是李弘也不得不佩服。
官場上不乏善於不懂裝懂的人,這種人很笨,也很多,總以爲自己很聰明,可以靠不懂裝懂混進某一個官場圈子裡,但其實人家早就把他看透,只是不願意點破罷了。
但懂卻裝不懂的人很少,因爲這需要勇氣,更需要一份發自內心的自信,狄仁傑就有這種自信。
而且他還能夠很好的把握住,什麼時候該裝不懂,什麼時候該坦誠自己懂!
“是,殿下,臣等明白殿下的苦心。臣也不得不佩服殿下的計謀,以一個不確定的真相,就震懾、遏制住了這種朝堂風氣,遠比用更多的人的性命來警告、震懾其他人,收穫要大的多。而且還得以保全維護皇室之聲名不受損。”狄仁傑含笑坦誠的說道。
“既然你們都明白,那麼就應該明白,如果不遏制住這股勢頭,將來這種風氣會對大唐的江山社稷危害有多大,而皇室的聲名也將毀於一旦,所以,如果以後再發現這種言論,直接送進大牢問罪。”李弘悠然的說道。
而書房內,時不時則會有花孟、驚蟄、獵豹或者芒種匆忙的跑過來,向李弘稟奏着異域番邦的使臣,前來求見的請求。
狄仁傑、任知古、崔知溫明白的點點頭,看着來來回回走動的花孟等人,開始如坐鍼氈般,深怕耽誤了太子殿下的其他事情。
“不必理會,都是一些異域番邦的小國或者小部落,大魚還沒有到來呢。”
“那麼,殿下您召我們前來,便是因爲這些異域番邦之人吧?”狄仁傑笑了笑,看着李弘問道。
“不錯,大理寺、刑部、京兆府三者對長安的治安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隨着異域番邦的使臣到來,諾大的長安城更是稱得上魚龍混雜了,怕是三教九流的人也都有不少聚集到了長安吧?所以召你們來,旨意很簡單,在異域番邦離開之前,長安城無論是勳貴豪門、還是世家大族、皇室宗親,都不能發生任何意外。異域番邦這次如此大規模的到達我大唐,心懷鬼胎者估計數不勝數,所以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或者是京兆府,你們都得給我多加小心,但凡有人敢於有違我大唐律例,不管是哪國人,都可以抓進刑部、大理寺的大牢內,懂?”李弘明亮深邃的眸子閃爍着一股凌厲,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着問道。
任知古則是第一個點頭稱是的,京兆府乃是他實際管轄,整個長安城更是他統轄的重中之重,無論長安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太子殿下問罪,第一個自然是找他,所以,這個時候,太子殿下的話語,在他心裡,比聖旨都還要重上三分。
而他也明白,僅憑京兆府在萬人涌進長安城後,根本不可能全權顧及到,所以大理寺與刑部的協助,則是必不可少的。
崔知溫凝重的點點頭,身爲大唐的三法之一,這個時候,他明白的他肩上的責任到底有多重,也明白太子殿下的重視程度,想必還是與安西或者即將開戰的西南方向有關係。
“無論是誰?哪怕是他國的王子、公主,大理寺也有權拿人?”狄仁傑思索了下後,還是不確定太子殿下給予大理寺、刑部、京兆府三者的權利到底有多大,到底能拿人到何種身份地位。
畢竟,在這個以德治爲主、以禮服人的時代,想要以大唐律例做到真正的維持長安城的治安,可是真正的難上加難啊。
太子殿下剛剛提到的皇室宗親、豪門勳貴、世家大族所發生的意外,並非是指他們會受到什麼意外。
而是在指,這些人會不會與異域番邦之間有聯繫,而當異域番邦的使臣違反了大唐律例之後,大理寺、刑部、京兆府,能不能扛得住他們的壓力拿人,會不會因爲他們的面子而網開一面。
“不錯,任何人都沒有特權,都必須拿人。無論是誰,都不可徇私枉法。”李弘看着狄仁傑,一字一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