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連山收起字畫異常珍惜的坐回到椅子上,太子雖然受的傷不輕,可好在沒傷到臟器雲杜若攙扶着太子跟着雲成雨去包紮治療,我本來是想問蕭連山關於那八個字的來歷。
“我知道這八個字的由來。”南宮怡壓低聲音說。
“什麼由來?”我好奇的問。
“知道傳國玉璽嗎?”南宮怡一本正經的反問我。
傳國玉璽我多少聽聞過一些,不過當然沒有見多識廣的南宮怡知道的多,我沒有插話等她說下去,南宮怡告訴我,傳國玉璽又稱傳國璽,是歷代帝王相傳之印璽。
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以作爲皇權神授、正統合法之信物,歷代帝王皆以得此璽爲符應,國之重器奉若奇珍,得之則象徵其受命於天,失之則表現其氣數已盡。
“這傳國璽是乃奉秦皇之命所鐫,正面刻有李斯所書八篆字。”南宮怡看看蕭連山手裡的字畫對我說。“那八個字便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那也頂多是傳國玉璽上的八個字而已,爲什麼會有如此大的法力,單憑八個字就能完敗吉田半藏他們?”我聽完還是很疑惑的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真正讓吉田半藏他們重傷不起的不應該是這八個字,而是寫下這八個字的人。”南宮怡搖搖頭回答。
韓煜走到我們身邊,還在看着他手中那兩把雷影,剛纔一戰雖然他最終沒能打敗吉田半藏,不過他運用雷影得心應手出神入化,估計他從來沒像這一次如此酣暢淋漓的和人鬥法。
陸青眉一把推開我和南宮怡,目不轉睛盯着韓煜,他嘴角剛翹起掛着不羈的微笑。
“別笑!”陸青眉的樣子很兇,可我怎麼看都透着很深的執念。
韓煜一愣笑容硬生生收了回去,應該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怯生生低頭不語。
“你師傅到底是誰?”
“我師傅……”
“他師傅是方外……”蕭連山搶在韓煜回答之前又插話進來,可剛說到一半,就被陸青眉打斷。
“我問他,沒有問你。”陸青眉瞪了蕭連山一眼,那樣子比剛纔黑化的二十八陰神還有凶神惡煞,蕭連山揉了揉額頭很無奈的偏過頭,我就知道蕭連山一直隱瞞着什麼,現在陸青眉咄咄逼人氣勢洶洶的看向韓煜。“看着我眼睛,你既然是道門弟子,道中戒律你該清楚,我問你什麼你必須如實回答,你師傅到底是誰?”
韓煜舔舐着舌頭表情有些爲難的擡起頭去瞟蕭連山,他應該是不知道自己怎麼說纔算是對的,何況蕭連山叮囑過他無論如何不能說出師傅是誰,而且面前這陸青眉如此兇狠,好像說錯了就要活生生劈了韓煜似的。
“你看他幹什麼?是我問你,還是他問你。”陸青眉怒不可歇一把擰住韓煜的衣口。
陸青眉怎麼說也是得道高人,算起來還是韓煜前輩,可她如今的樣子哪兒像是清修的高人,怎麼看都像是鬥氣的怨女。
我認識韓煜這麼久他生死不懼,可不知爲什麼我總感覺他似乎很害怕面前這個陸青眉,事實上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陸青眉纔對,真不知道他爲何這樣忌憚這個女人。
韓煜被陸青眉這一吼,目光立馬從蕭連山身上收了回來,偏着頭不敢去直視陸青眉的目光,遲疑了半天才怯生生回答。
“方……方想,我師傅是方想。”
“方想,果然是她!”陸青眉聽完這名字更加怒火中燒。
我忽然意識到陸青眉一直逼問韓煜關於他師傅是誰,想必韓煜師傅之前和陸青眉有什麼過節,如今見到韓煜難道是想秋後算賬遷怒於韓煜。
“我師傅一直深居簡出與世無爭,如果她有什麼得罪前輩之處,韓煜替師傅給您陪不是。”韓煜聰穎估計也想到了。
“你們師徒兩人還真是情深意重,兩人朝夕相處她居然捨得讓你一個人出來。”陸青眉目光泛起妒意,這讓我完全看不懂。“你和你師傅怕是早已日久生情了吧。”
這話從陸青眉嘴中說出來,我和南宮怡都頓時目瞪口呆,陸青眉怎麼算都是前輩高人,竟然說出和她身份完全不相稱的話,我在心裡糾結了半天還是詫異不已,怎麼聽陸青眉這意思韓煜和他師傅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我知道韓煜桀驁風流倜儻,可這怎麼也不會和他師傅扯上關係。
“陸主持,韓煜是棄兒自小便被師傅收養,對韓煜恩重如山形同再造,韓煜愚鈍若有過失之處陸主持隨便責罰,可請陸主持不要再出言不遜詆譭我師傅。”韓煜雖然懼怕陸青眉,可聽到她說自己師傅聲音變的堅毅。
“棄兒,虧她方想還真能想的出來,你哪隻眼睛看見你是棄兒了?你既然說方想對你恩重如山,那她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欠我什麼?”韓煜越是幫他師傅說話,陸青眉眼中爐火越重,氣急敗壞的質問韓煜。
“……”韓煜一愣茫然的看看陸青眉,想了半天詫異的回答。“弟子和陸主持素未謀面,不知道弟子欠下何物?”
啪!
陸青眉重重一巴掌打在韓煜臉上,我和南宮怡看的震驚不已,半天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好歹也是得道高人可我們怎麼看都感覺陸青眉對韓煜充滿了極重的怨念,而且還是男女之間愛恨情仇那種。
我和南宮怡面面相覷的對視,韓煜風流倜儻我認識他這麼久早就習慣,不過也算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從沒見過那個女子對他如此記恨,何況還是陸青眉這樣的方外高人,按理說應該是清心寡慾無慾無求才對,我想韓煜就是再風流也不至於招惹到陸青眉這樣的人。
何況韓煜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一巴掌打的韓煜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也不敢造次,捂着臉半天說不出話,陸青眉轉身而去韓煜只有一臉茫然的看着我。
“我……我做錯什麼了?”韓煜很委屈的問我。
說真的好像安慰安慰他,不過看陸青眉這架勢我心裡都發憷,生怕把自己牽扯進去,揉着額頭避開韓煜的目光,想笑又怕刺激到他。
然後我聽見蕭連山的笑聲,完全是發自肺腑的偷笑,估計是怕被看見還刻意捂着嘴,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對這樣的事見慣不驚。
韓煜揉着紅腫的臉頰剛想說什麼,葉輕語慢慢向他走來,就停在韓煜的面前,久久一言不發的凝視着他,那目光完全不像是前輩看晚輩,我依稀從葉輕語眼中看出一絲柔情和懷念。
我心裡咯噔一下,面前這位可是號令天下道門的宗主,這眼神我看見過,雲杜若看我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可怎麼也不該出現在葉輕語眼中,更不該是對着韓煜,陸青眉眼中是憤恨和不捨的怨念,葉輕語雖然沒有這些幽怨的眼神,卻猶如春水映桃花泛着淡淡的惆悵。
韓煜眉頭微微一皺他對這方面的事絕對比我擅長,我能看出葉輕語眼神不對,想必韓煜更是心知肚明,看韓煜這表情估計多半現在絞盡腦汁在想到底和麪前這位掌教天師有什麼瓜葛。
“弟子不才幸得宗主賜劍,今日掠陣雖未獲勝但未辱道門聲譽。”韓煜反應倒是挺快連忙將手中兩把雷影畢恭畢敬遞到葉輕語面前。“弟子多謝宗主出手相救,日後必定潛心修煉警世衛道。”
韓煜頭微微低下言語不卑不亢,可這些話似乎葉輕語一句都沒聽進去,手顫抖一下慢慢擡了起來,向韓煜的臉頰緩緩伸過去。
我和南宮怡都下意識低下頭,看着架勢估計韓煜現在的處境比剛纔在二十八鬼仙星宿陣還兇險,至少之前他還能全力以赴去抵抗,而如今面對陸青眉和葉輕語,韓煜怎麼看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韓煜看見葉輕語把手伸過來,喉結蠕動一下臉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他雙手捧着雷影連遮擋的機會都沒有,我在心裡琢磨着他另一半邊臉估計早晚也會腫起來。
葉輕語的手懸停在韓煜臉頰旁,手指輕微的抖動一下,本來想說什麼可最終輕柔的撫摸在他臉上,觸動的瞬間韓煜整個人抖動的更厲害,舔舐着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麼。
“痛嗎?”葉輕語的聲音充滿了疼惜,但絕對不是對晚輩的那種。
“弟子愚鈍無知,陸主持教訓弟子心悅誠服,不痛。”韓煜猶豫了半天怯生生回答,好像生怕自己說錯話再招致一巴掌。
“別怪青眉,你……你的確欠她的。”葉輕語完全不像一代宗師,聲音幽怨的說。
“弟子豈敢和陸主持計較,前輩指點之恩韓煜沒齒難忘。”韓煜還算聰明,聽他說話其實是在提醒葉輕語注意身份。
“這些年……你還好嗎?”葉輕語似乎根本沒領悟韓煜話中的意思,無限深情的說。
“弟子受師傅照顧清心寡慾潛心修道……過的很好。”韓煜應該是不明白葉輕語爲什麼會問這些,惶恐的回答。
“過的好就行,過的好就行。”葉輕語撫摸着韓煜的臉,落在我和南宮怡眼中終究有些尬尷,可葉輕語卻是那樣投入和深情,好像此刻在她眼中除了韓煜,再看不見任何人。“方想……她……她可曾在你面前提過我?”
“師傅未曾提及過天師,不過弟子久聞宗主大名,今日有幸得見受益匪淺。”韓煜雖然懼怕葉輕語可言談還有禮有節,可我總感覺葉輕語對他滿腔熱情,但韓煜始終有些陌生。
“看來……你是真記不得我了……”葉輕語慘然一笑,手緩緩從韓煜臉頰滑落,目光落在韓煜雙手捧着的雷影上,輕輕一推悽然的說。“這劍既然你用的得心應手,你就留着吧。”
“……啊?!”韓煜一驚應該是沒想到葉輕語會將如此神兵贈給他,還想推脫可還未開口葉輕語漠然轉身離去。
看着葉輕語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在鬼市見過的那人,葉輕語和那人一眼此刻的眼神是那樣的落寞和無奈,葉輕語走到蕭連山面前。
“凡塵俗世輕語以爲能放下,看來輕語並未悟得大道,如今物是人非輕語暫回龍虎山。”葉輕語對蕭連山稽首淡淡而言。“他既然一直都在,定能保你周全,若居士有難我和青眉定會出山。”
蕭連山本想說什麼,我看的出他並不是想挽留葉輕語,更多的應該是想寬慰她,可話終究是沒說出來,默默的嘆了口氣點點頭,看着葉輕語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庭院。
韓煜合上雷影如劍鞘,揉了揉紅腫的臉頰走到蕭連山身邊。
“爲什麼……爲什麼陸主持和葉天師提到我師傅反應會這麼大,爲什麼之前不讓我告訴她們,我師傅是方想?”
“我和你師傅曾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和故人去見你師傅有事相求。”蕭連山深吸一口氣無力的回答。
“爸,您怎麼會認識韓煜的師傅。”我也走過去好奇的問。“對了,他師傅是做什麼的,您們有何事相求?”
“方想功德無邊,我見她時方想已是七世善人,行善積德之人,在陰廟幫人收撿無主屍骸超度供奉亡魂是積陰德有莫大的功德。”蕭連山惆悵的看看韓煜低聲說。“陰廟主持大多是天煞孤星命,一生終老,還好……如今有韓煜相伴她身邊。”
“那我師傅最後幫你們了嗎?”韓煜都有些詫異,應該連他也不瞭解關於方想的過去。
“幫了……不過陰廟中是和鬼神交易,達成一件事必須承諾一件事作爲交換。”蕭連山默默點點頭淡淡的說。“我有位朋友當時在你師傅面前許下一諾。”
“許下什麼承諾?”南宮怡問。
“方想要我那位朋友,在這世陽壽斷絕之日再赴幽冥時別再瞞天過海,安安心心喝了那碗孟婆湯,忘了前世,再世爲人就留在這陰廟陪她一世……”蕭連山表情黯然的回答。
“就……就這麼簡單?”我不以爲然的問。
“簡單……是啊,或許在我們看來這個條件很簡單,不過有些事和有些人……想要放下又豈會簡單。”蕭連山淡淡一笑惆悵的回答。
“那後來呢,後來這個承諾兌現了嗎?”韓煜急切的追問。
蕭連山並沒有回答韓煜的話,站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留下我們三人茫然的站在庭院中,我突然發現蕭連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且他的故事一定很精彩,以至於他都不願意提及,因爲那些故事在他心裡刻骨銘心,讓他到現在久久無法釋懷,突然有些羨慕他不知道等我像他這年紀時,會不會也有那麼多能銘記在心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