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煜說開鬼門關後的這個月是鬼月,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一次不成想必還要籌劃下一次,叫我這個月務必小心,沒事不要隨隨便便離開忘川小棧。
我第一次這麼聽韓煜的話,半步都沒離開過店鋪老老實實地呆了三天,我接觸的死人比活人多,所以根本不存在結仇之類的事,若真有爭執糾紛,首當其衝能讓我想到的只有太子,可韓煜一口否定太子不會這樣做,即便太子存心找茬也犯不着用這樣的邪術。
那剩下的就只有案件,我隱約感覺到我應該是查到了什麼關鍵的秘密,有人不希望我再查下去,想到這裡我有些擔心雲杜若,我都險些枉死,不知道她會不會有危險,整整一個上午坐在門口憂心忡忡地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剛擡頭竟然就看見雲杜若從車上急匆匆走下來,見她還安然無恙心裡多少有些踏實和放鬆,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她打斷。
“上車,有命案!”
我都來不及和她寒暄,感覺她的氣還沒消,反正語氣很冰冷,以她的性格怎麼會跑來找我,多半是屠夫的意思,我剛出門韓煜就跟了上來。
“算了,中元節這個月我還是跟着你好點。”韓煜心有餘悸地小聲說。
上車後雲杜若一本正經,也沒有過多的話,神情嚴峻地告訴我,案發地點是城外的聽泉山莊,這地方我聽說過,是一處休閒娛樂的山莊,因爲建立在湖中,島上以風光宜人而著稱。
案發的經過是,有人在聽泉山莊組織同學會,負責主持這次聚會的是向忠義,聽到這個名字我有些耳熟,雲杜若告訴我,向忠義是廳長,平步青雲的高官,多次來局裡檢查工作,聽雲杜若這麼一說我想了起來,好幾次在局裡還見過他幾次。
“向廳長怎麼了?”
雲杜若簡短地說,向忠義在致辭後感覺有些不舒服,就回房間休息可再沒有出來過,負責打掃房間的服務員在清理房間的時候,發現有大灘血跡從向忠義房間的門縫流淌出來,然後就報警,屠夫已經安排人趕過去。
聽泉山莊之所以得名,是因爲坐落在湖心小島依山傍水,進出都必須通過一座橋,我們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封鎖,向忠義的房間在山莊客房的四樓,等我們到房間門口,發現凌國棟和其他人的臉上都很凝重和詫異。
從房間裡流淌出來的鮮血蔓延到走廊的地毯上,大片大片是觸目驚心的猩紅,隱約能聽見房間裡有聲音傳出來,我感覺有些耳熟,往前走了一步,隔着門仔細聽了一下後,臉上頓時一片蒼白。
……
盟山誓海防中變,
薄命紅顏只怨天。
……
這是《鴛鴦冢》,曾經膾炙人口的曲目如今已經變成催命曲,我推了一下門發現是緊鎖着,雲杜若也聽到,知道事態嚴重,叫服務員開門才發現房門從裡面反鎖,技術部的人費了很大的力才把門打開。
裡面一片漆黑,剛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腳下有溼滑粘稠的感覺,房間的黑暗中傳出抑揚頓挫的女人吟唱的聲音,我在黑暗中摸索到房間的電燈開關。
我按下去在房間明亮的那刻,所有人都被房間裡的景象嚇到,一具懸掛在房頂的屍體,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具血肉淋漓的骨架,被線串連在一起,如同一個牽線人偶般在我們眼前,伴隨着那令人膽寒的《鴛鴦冢》,恣意的舞動着身體,骨骼之間撞擊的聲音讓每一個人毛骨悚然。
雲杜若離那具骨架最近,嚇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剛好撞到我懷裡,我從後面攙扶着她,感覺她的身體都在發抖。
砰!
有人摔倒的聲音,我轉頭纔看見倒在地上的楚天啓,像他這樣淡定的人都被嚇到,跌倒在地上,我這才留意到房間的地板,我們完全是站在血泊之中,以至於楚天啓站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宛如血人。
和年維民屍體的處理手法有些類似,這具屍體只有頭是完整的,一眼就能認出死者是向忠義,只不過他的下顎被處理過,能隨着骨骼一起擺動,看上去好像在說話。
我留意到房間裡傳來的聲音是從一臺老式的卡帶機發出,這讓我想起了慕寒止房間裡那臺,裡面播放的是磁帶,屍體的骨架被精心處理過,在我開燈的那刻,拉動了機關,屍體的骨架形同人形傀儡般舞動。
雲杜若小心翼翼關掉卡帶機,凌國棟帶人做現場勘查,我和楚天啓戴上手套把向忠義的屍骸放下來,在向忠義的頭顱下端我發現一個半指長的傷口,位置剛好在頸總動脈上。
我和楚天啓對視一眼,這應該就是向忠義的致命傷,因爲房間裡有大量失血,可見是在向忠義活着的時候被人放的血,手法很嫺熟乾淨利落的一刀,不偏不倚割斷了向忠義的頸總動脈,楚天啓很快就在向忠義的腳踝處找到被捆綁的淤青,淤血的沉積可看出向忠義當時應該是被捆綁雙腳倒着吊起。
而兇手一刀割斷向忠義的頸總動脈後,大量鮮血涌出,從傷口的創面很容易看出是被極其鋒利和薄的刀具造成,我瞬間想到了手術刀,因爲向忠義是倒立,因此放乾淨他身上的血只需要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從現場失血來看,這裡可以確定是第一案發現場,在牀腳的血泊中凌國棟找到被遺棄的內臟,兇手在放乾淨向忠義的血後,就在房間的牀上直接破開屍體取出內臟。
但是,讓我大爲疑惑的是,向忠義的屍體上居然沒有肉,只有少部分還附着在骨架上,大部分已經不知去向,切割部位很平整應該是被鋒利的刀具分割下來,然後剩下的骨架再被穿聯起來,由此可見兇手對人體的結構極其熟悉。
我看見旁邊的楚天啓渾身是血,我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讓他先去把衣服換了,屍體安排人先送回局裡等待詳細的屍檢。
“能不能確定死亡時間。”雲杜若很焦急地問。
“根據現場血液凝固的程度看,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小時。”我很確定地回答。
雲杜若說詢問過樓層負責清潔的服務員,是親眼看見向忠義回的房間,時間和我推斷的差不多,推斷向忠義回房後就被殺。
說到這裡,我忽然擡頭看見對着向忠義房間大門的長廊上有監控攝像頭。
“這攝像頭能拍攝到向忠義房間,如果有兇手行兇,離開的時候會被拍攝到。”
雲杜若和我立刻找到聽泉山莊的監控室,讓翻查向忠義那個樓層的監控錄像,在視頻中我們看見向忠義急急忙忙地回房間,樣子有些慌亂和匆忙,不知道爲什麼緊張,開門的時候鑰匙都掉落在地上,可是從向忠義關門後,直到有人發現血跡從房間流淌出來,再到警方人員趕到,最後是我和雲杜若一行人出現在視頻這段時間內,沒有任何人離開過房間。
雲杜若眉頭緊鎖,如果向忠義的房間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在房間行兇的話,從視頻監控上看兇手是沒有離開過房間的,可是房間在四樓從窗戶離開更不可能。
聽泉山莊的安保做的很完善,所有地方都被無死角攝像頭覆蓋,雲杜若要求翻查窗戶外牆的監控,從視頻上看,在向忠義進房間的時間段,房間的窗簾很快就被拉上,不過看不見是誰拉上的,窗戶到現在爲止都沒有被打開過。
雲杜若忽然想到了什麼,問保安負責人。
“聽泉山莊出入一共有幾條路?”
“當然只有一條,就是你們來的時候那條橋,因爲這山莊是建立在湖中島上的,進出必須通過連接的大橋。”
安保人員告訴我們,聽泉山莊今天是被舉辦同學會的包下,進出都需要請柬簽到,也就是說沒有和同學會無關的人進入,安保人員調出出入的監控,快速瀏覽一遍後說,到警方來之前,自始至終都沒有人離開過聽泉山莊。
“沒人離開過……”雲杜若看我一眼興奮地說。“那也就是說兇手現在還在聽泉山莊。”
雲杜若立刻安排人馬上封鎖聽泉山莊出口,對山莊裡參加同學會的人進行排查。
我看着監控視頻良久,一言不發,深吸一口氣對雲杜若說。
“現在已經不是兇手有沒有離開過,又是密室殺人,兇手應該一直在房間裡纔對,而且還有一件讓我想不明白的事。”
“什麼事?”
“向忠義身上的肉去什麼地方了?”我詫異地揉着額頭說。“很明顯向忠義是在房間被分割的,血和骨架都還在,可身上的肉去什麼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