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驟寂。
姜華清看着眼前這一幕,他的身體如遭雷擊,面色一僵,雙目失神,原本打算羞辱陳長安的話硬生生的咽在了喉嚨之中。
戰臺之下那些準備趁機嘲諷一番的修士此刻皆是震驚。
那些正在抨擊嘲諷李周的崑崙衆弟子亦是一愣,嘴巴像是齊齊拉上了封條一般,口中的那些難聽的話語聲戛然而止。
殿前的弦月和明月兩人面色也是瞬間一變,再也淡定不住,眼底一縷縷寒光乍現。
“一……百零八……他開闢了一百零八條脈!”
“我的天啊,養神初境開闢滿脈,這是真的麼?”
“快打我,我懷疑我在做夢!”
大殿之內的各方修士微微回神,而後響起雷鳴般的議論聲,動靜比方纔姜華清展露靈脈要大上十倍不止。
陳長安身上衣袍本來就有些破損,所以那一條條的靈脈不僅僅能通過靈脈的光芒判斷,更加能透過他的肌膚清晰無比的映入腦海之中。
“崑崙道門的井底之蛙們,好好看清楚點,誰可笑!”
“一羣狗眼看人低的傢伙!”
李周終於得着機會,直接站了起來,對着崑崙道門的一衆弟子便是狂噴。
他的話語就像是一個個無形大耳刮子,狠狠的抽在崑崙道門衆弟子的臉上,讓他們原本潮紅的臉色變得難看發黑,像是吃了蒼蠅屎一般。
一衆崑崙道門的弟子死死的盯着李周,恨不得把他的嘴撕爛。
李周看着他們那種憤怒的眼神,反而面露大笑,道:“說你們狗眼看人低你們還不樂意,我不凡告訴你們,陳兄三個月前破鏡入承靈,他明悟的道意引動九千里天地異象,黑雲遮住了整個晉陽城,我可聽聽說你們辦這個春秋宴就是爲了找陳兄,結果就出現在你們面前,你們卻認不出來,真是一羣蠢貨!”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羣人想要殺他卻殺不了的那種神情,他就是感覺格外的舒服。
一衆崑崙弟子在憤怒之餘,心中還是十分驚訝。
他們此行的確是爲找淨海聖僧預言中的那位絕世天驕而來的,但天驕到底是誰根本說不清楚。
先前他們以爲是太子司馬玉,而後以爲是唐雪柔,現在卻又冒出了個陳長安。
“真的是他!”
不遠處的太子司馬玉咬緊嘴脣,望着戰臺上的身影,如十餘年前春秋宴上的那般只配仰望遙不可及的感覺。
他準備了二十二年,本以爲今日雖然敗給了崑崙之人,但卻是能夠壓陳長安一頭,可是當陳長安出手到現在,他終於感到絕望了。
此刻並沒有人去注意司馬玉。
殿前的晉皇司馬策面色沉重無比,他沒有想到陳長安會有如此驚人的天賦,若是他今日有幸不死,那將來晉國和他都要完了。
弦月和明月兩人也紛紛凝目。
弦月脣角暗暗一動,一縷微乎其微的光芒在她的口中射出,以肉眼難覺的速度射入戰臺結界之中。
這一縷光芒除了明月,在場沒有一個人發覺。
它在姜華清的耳邊響起,化作了三個字傳入了他的耳中。
“殺了他!”
姜華清身形一顫,他直接便聽出了這是他師尊的聲音,而後雙目回神,看着陳長安,漸漸變得冰冷。
嗡——!
突然,他身前的青鋒寶劍掠出,帶着漫天的青色劍影如老樹盤根一般,化作繁雜的陣型將陳長安包圍攻去。
這一招毫無先兆,突然釋放。
戰臺下的衆人見此都是一愣。
“偷襲!”
李周見此大罵出聲:“天賦差就偷襲,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啊!”
他罵的聲音不小,但卻並不能幫到陳長安去抵擋劍氣。
感受到無數道冰冷的劍氣席捲圍來。
陳長安面色一凝,體內靈力瘋狂涌動,將丹田之內的彼岸花道意催動到極致。
雙目漆黑,暗紅色的魔氣環繞周身,化作一道屏障抵擋劍氣。
砰!砰!砰!
一縷縷青幽色劍氣落下,直接將暗紅屏障打出裂紋。
不過數息的功夫,便直接洞穿屏障,刺向陳長安的身體。
境界壓制,再加上乙木靈體的加持,姜華清完全碾壓住了陳長安。
他的雙目冰冷,身影遊掠在劍氣之中,道:“你的天賦是不錯,觀自境開滿脈, 道意引九千里異象,但又如何,你終究比不過九陰靈體,而且半路夭折的天驕也就是一副枯骨!”
姜華清冰冷的生意迴盪在戰臺之上,也迴盪在春秋殿上。
滿殿的修士,除了李周在破口大罵,義憤填膺之外,其餘人都在觀望。
當然,還有唐雪柔,她也很憤怒,但她更多的是擔心,清冷的眸子緊緊的的盯着戰臺上的白衣身影,手指甲依然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中,殷紅的血跡順着她的掌心蔓延滴落,她卻彷彿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陳長安不在漫天的青色劍氣之中,不斷躲閃。
他知道正面絕對敵不過姜華清,他必須等待機會,等待一個機會要麼震懾住姜華清,要麼將他擊敗。
姜華清遊掠在劍氣之中,他只是操縱着劍氣,憑藉着境界的優勢不斷攻擊陳長安。
“陳長安,你不用掙扎了,你的道意承載於肉身,而我的乙木御劍陣便是專門剋制肉身承道者而生的,你逃不出去的!”
姜華清的聲音不斷在劍氣之中迴盪,想要影響陳長安的心態。
雖然他的境界完全壓制陳長安,但他依舊不願意冒險,因爲今日在陳長安的身上他看到太多的意外,他可不想成爲那些意外的一員,雖然這個機率很小。
陳長安此時前所未有的冷靜。
他的身影艱難的抵擋着劍氣,躲閃着劍氣,身上的靈力劇烈的消耗着。
陳長安感受得到姜華清的意圖,他很想殺自己,並且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來殺。
既然如此,那他也沒必要客氣了。
陳長安在躲閃之際,將目光掃向戰臺四周,瞬間便鎖定了剛剛不知何時下到戰臺邊緣的寒學與荀惑。
姜華清也注意到他的目光。
“怎麼,還想着偷襲他們麼?”
“我告訴你不要做夢了,且不說結界,你能突破我的乙木御劍陣再說吧!”
姜華清藏匿在劍氣之間,面露冷笑。
陳長安的肉身承道,想要對戰臺外的人造成威脅,那就必須親自以肉身打出一條路來,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他能對寒學與荀惑有什麼威脅。
寒學與荀惑也從打坐療傷中醒轉過來。
他們二人相繼起身,雙目充滿恨意的望着戰臺上的陳長安。
他們的修爲被廢了,雖然以崑崙道門的實力完全可以幫他們恢復修爲,但前後耽擱至少要二三年的時間,對於他們而言,二三年將不能離開崑崙,必須留在宗派養傷,甚至還不能跟人動手,簡直就是世間最大的酷刑。
他們此刻站在戰臺邊緣,便是爲了能夠直接而又清晰的看到陳長安被姜師兄斬殺,慘死在戰臺之上,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陳長安身影攢動間,而後在距離結界與寒寒學二人最近的距離時他停了下來。
在他身影停下的瞬間,一股洶涌魔力似海嘯涌出護住身體。
而後陳長安眼底的魔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劍。
他的目光透過面前的數十道乙木劍氣,再透過結界,落在寒學與荀惑的身上。
陳長並指成劍,體內的靈力一泄如洪,瘋狂的聚集向指尖。
姜華清眼睛一眯,他有些不理解陳長安的舉動,不過他還是十分提防,將四周的乙木劍氣全部都調來,紛紛斬向陳長安。
陳長安的眼眸之中彷彿沒有看到那些劍氣,只是平靜擡起手,而後兩指點出。
錚!
突然一聲清脆徹骨的劍鳴聲響起。
整座大殿之內,所有修士的佩劍紛紛顫鳴,彷彿感知到了什麼一般。
陳長安只是平靜的望着身前。
一抹黑色光芒自他指尖破空而去。
姜華清彷彿感受到什麼,身形猛地一頓,而後朝着下方寒學和荀惑大吼出聲:“快躲!”
殿前弦月猛地起身,面色冰冷,直接開口道:“給我住手!”
然而陳長安仿若未聞。
他的身前,隱約可見虛空之中掠動的青色劍氣瞬間一滯,而後齊齊出現一道巨大整齊的斷口,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劍瞬間斬斷了一般。
隨着裂開的還有戰臺的結界。
噗!噗!
寒學與荀惑根本來不及反應,兩個人的腦袋瞬間便與脖頸分開,兩顆血淋淋的頭顱直接飛了出去。
他們的腦袋在空中不斷旋轉,瞪大的眼睛彷彿臨死都不願相信。
不僅僅是他們,就算是戰臺上的姜華清也不願意相信。
他不相信陳長安竟然能施展出這麼可怕的一劍。
這一劍強的不是因爲它是神通,更是因爲它其中蘊含的劍意,一往無前,無畏無懼,劍出之際讓所有明悟劍道的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陳長安施展的正是前幾日周鐵衣傳給他的劍道神通,平山海。
他感受着體內接近被抽乾的靈力,心中咯噔一聲,這一劍果然強,但強是要付出代價的,方纔他與姜華清三人連戰那麼久都沒有消耗超過兩成的靈力,可是僅僅這一劍,卻是將他的靈力抽得近乎枯竭。
姜華清看着陳長安,咬牙道:“你不是修的魔意麼,怎麼還會有劍意?”
“誰告訴你我只修了魔意?”陳長安淡淡一瞥,平靜的迴應。
“你……你同修兩種道意?”姜華清愣了一下,而後才緩過神來,瞪大雙目看着陳長安。
陳長安沒有迴應,轉身順着結界的裂紋躍下戰臺。
他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必須儘快恢復纔是,而戰臺之上,甚至是整個春秋殿顯然都不是可以安心恢復靈力的地方。
“陳兄在承靈境就同修雙道意了,你們崑崙道門的天驕跟他比,就算個屁!”
李周走出席間,臉上的快意根本藏不住。
陳長安有些無奈的吵着李周揮了揮手,示意他低調一些。
大殿之內的無數人卻是瞬間震驚。
承靈境同修雙道意,這到底得是多麼逆天的人才能做到?
這已經不能以尋常的天驕來形容了,這是妖孽啊!
殿前的弦月雙眸泛寒,眼底殺意流露。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