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弓弩手準備放箭！”
相州城上，叛軍的哨兵遠遠地看到幾道人影，立即警覺。
“切莫放箭！我乃河北道行軍大總管方毅帳下的使者，特來向越王李貞殿下奉上戰書！
哨兵這才鬆了口氣，不是敵襲就好！
“用弓弩將戰書射上城牆！”
“嗖”
隨着一聲破空聲，一支利箭綁上戰書正中城樓上的木門。
哨兵還待繼續盤問，城樓下的軍士早已不見了蹤影。
“跑的還挺快的……來人，把戰書呈給殿下！”
“遵命！”
燈火通明的房間裡，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手中正拎着一卷書帛。
“王侄，上面寫的是什麼？”
房間裡，另外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好奇的圍了上來。
兩個老者正是這一次舉兵叛亂的越王李貞和韓王李元嘉。
李貞是唐太宗的八子，李元嘉是唐高祖的十四子，所以李元嘉稱呼李貞爲“王侄”。
提起李元嘉，不得不提李元嘉的王妃清河房氏，清河房氏正是“房謀杜斷”中房玄齡的女兒。
李貞冷冷一笑，照着書帛上的內容唸了起來。
“李貞老兒，行將朽木！不思安天命，而禍於中原！吾乃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當朝太史令，明日清晨，可敢城前十里一戰？如果敢允，必取汝首級還於東都！如若不敢，勸爾等儘早逃離相州！”
李元嘉微微一怔：“這是何人所寫？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吾三歲所作之文，皆遠超此文之質量！”
李貞蒼老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慍怒：“想必……寫此戰書之人，就是太史令方毅了！”
“黃口小兒，是吾孫子輩！和此等人交戰，簡直就是有辱我等名聲！”李元嘉一臉悲憤的嘆了口氣。
“據我所知，攻打我相州的軍隊就四萬！”
“才四萬？就敢攻我相州？欺我年邁？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他方毅區區四萬人，就想攻取我八萬大軍把守的相州？還約我們明早出城一戰？簡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哼哼……”李貞將戰書扔在了地上，“既然他想死，那我就成全他！王叔，明日一早，我們就主動出城迎敵！”
“嘶……”李元嘉忽然眉頭一皺，“王侄……不對勁啊！武曌這個妖女，既然敢重用這個傢伙，沒道理是個如此魯莽之人啊！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有詐？”李貞樂了，“王叔，別說是相州附近，就算是方圓數百里，武曌也就這四萬人，更何況我兒還親率大軍火速支援，你多慮了！”
“嗯……”李元嘉這才點了點頭，“好！明日一早，我們就迎戰，挫其銳氣，頓其鋒芒！把這個黃口小兒打個落花流水！”
……
上午時分。
說好了是清晨約架，等到雙方陣容穩定之後，按照現代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正如陳自然計劃的那樣，方毅的四萬軍背西朝東，正對着太陽，李貞的軍隊背東朝西，背對着太陽。
按照古代交戰的君子慣例，開戰之前雙方的主將都要跑到軍隊的最前方和對面的主將裝一波逼打打嘴仗，這就是輸人不輸陣的由來。
雙方都自詡爲翩翩君子，自然也要按照君子慣例而來。
方毅帶着陳氏兄弟驅馬來到了最前方，對面，李貞和李元嘉李慎也驅馬來到了最前方。
看到眼前的李貞三人，方毅不由得驚呆了。
昨晚的戰書，自己只不過是嘴皮，罵對方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子，沒想到對方的三個王爺還特麼真的是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你說這種老頭不好好待在家裡抱孫子，幹嘛要拖着一把老骨頭舉兵造反呢？這不是遭罪嗎？這些老人家下面的子子孫孫能夠忍心？
方毅打定主意，要是以後見到這些老頭的子孫，一定要代替這些老頭罵他們不孝！
“你就是方毅？”
爲首的李貞一臉鄙夷的看着方毅。
方毅咧嘴一笑：“我就是方毅，你是何人啊？”
“哼，本王乃太宗八子，越王李貞！這是高祖十四子，韓王李元嘉！這是高祖 十子，紀王李慎！”
“哦！原來三位就是越王韓王和紀王啊！幸會幸會！”
方毅笑眯眯的朝兩人抱拳致意。
“嗯？”
李貞三人不由得狐疑的對視了一眼。
三人很難想象，昨晚下戰書時如此猖狂蠻橫的方毅，今天見面居然對自己三人如此客氣！
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莫非這人被自己三人的王霸之氣震懾到了？
“三位王爺應該知道在下是何官職吧？”
“知道！太史令大人嘛！”
李貞笑了，特意在大人兩個字上下足了重音。
方毅嘴角輕輕地抽搐了一下。
得……
自己的官職，昨晚已經被麴崇裕鄙視了一次，今早又被這個老頭鄙視了！
果然在古代，等級制度森嚴啊！
官大一級，就瞧不起人！
不過方毅並不在意李貞的嘲諷，相反，對於李貞的嘲諷感到很高興。
喜歡冷嘲熱諷的人實際上都是一些無能之輩，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真正有本事的人都喜歡埋頭幹一些實打實的事情，哪裡會有閒情雅緻去和人打嘴仗？
當然，自己這種有經天緯地之才的人除外！
“既然三位王爺知道在下是何身份，關於今日一戰，可敢與在下一聽神之旨意？”
“神之旨意？”李貞微微一怔，不明白方毅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爲今日一戰算上一卦！”
“這……”
李貞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李慎和李元嘉，對於神明這種事情，李貞覺得還是需要徵詢一下其他人的意見。
古代的人都很迷信，對於這種聆聽神明旨意的事，覺得如果拒絕，會是對神明的不敬，而方毅恰恰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吃準了李貞三人不會拒絕。
不過方毅並不知道，李慎在高祖太宗時期是出了名的勤奮好學，擅長文史和觀察天象。
果然，李慎笑了起來：“王侄，天怒不可犯，神明不可不敬！不過……莫慌，你別忘了，我可是擅長這方面的！就讓我等看看方毅臨死之前想耍什麼花招！”
“王兄所言極是！我等三人，吃過的鹽都比這黃口小兒吃的米飯還多，又何懼之？”李元嘉表示贊同。
得到李貞的同意，方毅大手一揮：“來人！撐傘，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