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
武則天坐在寢宮的鏡子前方，武則天身後的上官婉兒正細心地給武則天梳着頭。
“婉兒，突厥人又開始攻城了吧？”
上官婉兒微微一怔：“這個時間點……應該是的吧……突厥人習慣了漠北酷寒的天氣，比我們漢人更耐寒，所以前兩日突厥人攻城都是從最冷的清晨開始，中午結束！”
“不知道……我中原兒郎，今日又將埋骨多少！婉兒，你說……朕是不是錯了？朕是不是應該南遷？這樣，就不會有這麼多守軍埋骨東都……”
上官婉兒聽到武則天的話不由得被嚇了一大跳。
“陛下！我中原兒郎皆非貪生怕死之徒！保家衛國，乃大丈夫之責，就算陛下遷都，他們也會爲了東都和突厥人血戰！”
“唉……”武則天輕輕嘆了口氣，“婉兒，朕心裡堵得慌，你給朕……唸詩吧……”
“是！”
上官婉兒略微沉思，繼續用梳子給武則天梳頭髮，清脆悅耳的聲音似乎傳遍了整個洛陽。
“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突厥人要攻城了！投石機準備，弓弩手準備！”
北城門上，方毅用望遠鏡看到集結的突厥大軍之後，趕緊高聲示警。
“投石機準備！”
“投石機準備！”
傳令兵立即將備戰的指令傳達到了三架投石機的位置。
“投石機發射！”
“投石機發射！”
“填裝完畢！點火！發射！”
“嗡嗡嗡”
三聲架投石機發出一陣怒吼聲，三顆燃燒的巨石朝攻城的突厥軍士飛馳而去。
“啊……”
在投石機的打擊下，被擊中的突厥軍士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快要進入射程了！弓弩手準備！放箭！”
在方毅一聲令下之後，城牆上調集過來的御林軍弓弩手用手中的弓弩朝突厥軍士發起了中距離進攻。
城下的突厥軍士紛紛用弓箭朝城樓上不斷射箭的御林軍發起了還擊。
“啊……啊……”
雙方不斷有人中箭倒地，還未短兵相接，慘叫聲和吶喊聲已經響徹了整個城北。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嘿！”
城樓上的幾個長槍兵用手中的長槍將攀登雲梯的一個突厥軍士捅下城樓。
很快，城樓下的突厥軍士找準機會，幾支利箭飛馳而去。
突厥軍士幾乎每個人都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城樓上的幾個長槍兵立即中箭，隨同着被自己捅翻的突厥軍士先後墜下城樓摔得血肉模糊。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大人，今天突厥人跟不要命一樣，我們快頂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半個時辰北門就要失守了！”
王鐵錘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鎧甲狼狽的跑到了方毅身邊。
方毅雙手重重的掐住王鐵錘的雙肩：“老子告訴你！突厥人還有幾千精兵沒有出動，你們現在沒有援兵！給我死守！現在，我把我身邊的護衛全部交給你，給我守住！丟了北門，老子第一個斬了你！”
“是！”
王鐵錘重重的握緊了手中沾滿血水的橫刀，大手一揮，踏着重重的步伐帶着方毅身邊二十多個護衛回到了戰事最慘烈的北門城牆段。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大人！大事不好了！城門已經被突厥人撞破了！突厥人跟瘋了一般朝城門裡面衝了進來！”
方毅心底一沉，在這個時候居然城門沒有扛住突厥大軍的衝撞！
城門被突厥人攻破了，這也意味着突厥騎兵可以隨意的從北門城門涌進城裡。
騎兵一旦衝擊起來，根本就不是步兵能夠抵擋的。
甚至可以這樣說，一千精騎朝步兵方陣發起衝鋒，哪怕步兵方陣有上萬大軍，只需要一輪衝鋒，基本上就會全軍覆沒！
當年明朝和瓦剌之間的土木堡戰役就是如此！
二十萬大明精銳在三萬瓦剌精騎的衝鋒之下，傷亡超過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紛紛潰散。
當年的大明精銳亦是如此，更別提自己手下這些現在以新兵和民兵爲主的雜牌軍，根本就擋不住騎兵的衝鋒，必須要想辦法堵住城門！
“諸位，以身殉國的時候到了！”方毅雙眼一紅，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劍，“本將軍若是戰死，陳興霸接管本將軍的事務！諸位，隨我去堵住城門吧！”
“是！”
“誓與東都共存亡！”
“和他們拼了！”
方毅身邊以黑齒常之爲首的一批軍官紛紛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刀劍，跟着方毅朝城門衝了過去。
“殺啊！”
方毅身先士卒，帶着支援過來的軍官朝攻入城內的突厥軍士衝殺過去。
因爲攻進城門的先頭部隊被方毅一行人擋住了，後續沒進城的突厥騎兵無法發起衝鋒，一時之間突厥軍士竟然真的被方毅一行人擋在了城門口再也無法前進半步了！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啊！”
隨着一聲慘叫聲，方毅大口的喘了口氣。
即便是寒冷的季節，方毅的額頭上依然滲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血水和汗水模糊了方毅堅毅的臉龐。
因爲頭盔早就不知所蹤了，方毅現在披頭散髮，十分的狼狽。
肩膀上的小口子早就裂開重新冒血了，手臂上也出現了好幾道新的口子，身上穿的明光鎧早就已經破破爛爛了。
如果不是身穿明光鎧，方毅或許早就已經壯烈殉身了。
方毅身邊的人不斷地減少着，可是涌進城裡的突厥人卻越來越多。
艱難的擡頭看了一眼眼前不斷涌進城裡的突厥軍士，方毅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淒涼。
“難道……那個女人不動用那些預備隊也可以攻下來嗎？”
理想中，方毅覺得自己和完顏若初都不動用預備隊的前提下，自己兩千羽林軍牽制三千突厥人，已經很完美了，勝算已經很大了！
可是方毅怎麼都沒料到，七千突厥人連番攻城，即便自己這邊前前後後集結了近五千新兵，五百北門守軍，三百御林軍，一千一百囚徒，成千上萬的老百姓，終究還是三天就被破城……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往往如此骨感……
方毅身邊的黑齒常之，江寧和王鐵錘不由得面露絕望之色。
今天看起來……在劫難逃了……
“太史令大人！在下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