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南宋國都,良渚文化遺址所在,古稱錢唐、臨江、餘杭、臨安,是自古以來的水路交通重地。這個地方的位置就越來越重要,多少皇帝日夜盼望的漕糧就是從這裡啓運的,在很大程度上,杭州的先進離不開運河的幫襯,杭州人民要感謝楊廣啊。
這是張辰在拱宸橋上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反而惹來了衆人的笑聲,寧琳琅問他:“師兄,那照你這麼說,運河沿途的地區,不是都要感謝楊廣了嗎,這人的評價可是褒貶不一呢。”
“不,不,不……”張辰把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道:“我們看任何事情都要分兩面去看它,楊廣這個人是有些荒淫無度,私生活讓人無話可說,可那畢竟是一部分,他也有很多積極向上的方面,後來的一些評價是很不中肯的。
楊廣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大才子,寫出過很多流傳千古的佳句;而且也是一個軍事家,在還沒有登基稱帝的時候,僅僅是弱冠之年,就以英勇善戰,軍紀嚴明著稱,率領軍隊結束了延續幾百年的戰亂局面,統一了全國,建立了天朝的權威。他遷都洛陽並不只是爲了享受花花世界,這裡邊有很重要的經濟和政治因素,開通大運河更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另外他還打通了絲綢之路,開辦科舉選士,經營西域政策,這哪一項不是利國利民的呢。
就拿這大運河來說吧,把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和海河都連接起來,這鏈接的不僅是河流水路,更是把以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爲母文化的南北兩種文明連接起來,達到了共融共通的效果,對於中國社會的作用,要比歷朝歷代的長城還重要。只要不是傻子,哪個皇帝不知道開通運河的好處,可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又有幾個皇帝能有這樣的大氣魄呢。這不但需要有敢於背黑鍋,破釜沉舟、捨我其誰的膽量,還要有無比堅韌的決心,別說什麼唐宗宋祖,他們沒這個膽量;尤其是什麼成吉思汗,只會破壞不懂建設,夢着想把全世界當草場,更是連這種想法和意識都沒有,文化啊,這個很重要的。”
點上一根菸,美美地抽了一口,接着道:“這就又要說到秦始皇了,焚書坑儒的罪過是大,可是他作出的功績更大啊,如果沒有他的嚴苛法令,統一的度、量、衡和文字還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呢;而且他的法令雖然過於嚴苛,但是不得不承認,法家的理論治理社會還是效果要好一些的。秦始皇也是暴君,可他能出成績啊,爲什麼,誰都怕被責罰、懲罰,能不好好幹嗎。要讓我來選,世上最偉大皇帝只有兩位,千古一帝秦始皇和隋煬帝楊廣,除此兩人,再無右者。”
學歷史就是要帶着辯證的態度和一半懷疑的眼光去看,如果沒有一個探尋真相的態度,那就不如不讀書了,這個對於收藏也是很重要的,而收藏就是要揭開歷史真相。
接下來又圍繞着這個話題討論了一陣子,所有人都對張辰的觀點提不出有力的反證,最後也只能被迫承認楊廣是一個偉大的君主。
張辰這樣說其實也是有目的的,他要從身邊的人開始入手,讓他們對歷史產生想要研究的興趣,不論是爲了要和別人辯駁還是要一探究竟,有這個開端就是好的。有了開始,接下來就會真正的關心古文化,倒不至於讓他們都去搞收藏,可是這種愛好和習慣培養起來了,就會繼續感染他們的親朋好友,這樣循環下去,對於延續古代文明是很有好處的。
張辰當然不會傻到一味地認爲古代文明就要比現代文明發達,那是腦袋被驢踢了,只是數千年的歷史當中,有很多值得如今的人去欣賞、借鑑和學習的東西,也有很多有待於人們去挖掘和發現的東西,這些對於任何時候的人,都是很有意義的。
張辰的知識量是相當強大的,特別是在大腦經過意念力的淬鍊之後,腦域隨着意海的擴大不斷擴大着,真正的博聞強記了。每到一處景點,他總能說出個四五六來,而且精彩程度要比導遊強出太多,引經據典、相關的歷史故事層出不窮。
“欲將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這可不是蘇東坡真的拿西湖來和美女相比,其實人家要表達的意思是,西湖之美麗就好比是一個最漂亮的美女,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哭如梨花帶雨,笑若海棠盛開,輕嗔薄怒皆有風韻;不論你是冬天來看還是夏日出遊,都有不同的風景可以觀賞,遊西湖就有晴遊、雨遊、夜遊、雪遊等等的不同時節和時間。
南宋詩人楊萬里就曾經寫過,“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是說農曆六月份的西湖。風光不與四時同,這是說什麼呢,不是說除了六月西湖就沒景可看了,只是他認爲六月的西湖看荷花最美。其他的很多詩句,說春夏秋冬的都有,也有像白居易那樣,“翠黛不須留五馬,皇恩只許住三年”,強烈表達自己的意願,想住在杭州不走天天看西湖的。
西湖最美就是蘇堤,尤其是一晨一暮,漫步在堤壩上,桃柳相應,百花爭豔,清晨的露水或者黃昏的餘霞,又或者日落後幽靜的芳香,都讓人沉迷於無限美景之中。一年四季總有色彩,依季節而變,或煙雨悽迷,或春光燦爛,或銀裝素裹,總是有五彩繽紛、奼紫嫣紅入眼。
一個西湖就遊了三天,而且是三天四上蘇堤,張辰對於“體會”和“感受”的要求幾乎到了一種極致,不如此不足以把自己融入到美景之中,更無法全身心地享受這種美。
良渚文化博物館,收藏有大量新石器時代良渚文化遺物,各種玉器、石器、陶器,尤其是良渚文化的“玉斂葬”展示,從不同的角度對良渚文化進行了全面的闡述,是來到杭州必須要去的地方。
張辰曾經來過一次,那還是九十年代中期,良渚文化博物館剛剛開館的時候,董老受邀來參加一個良渚文化研討活動,帶着他來開了開眼界。
這會兒張辰也是收藏協會裡很有分量的人物了,頂着全收藏協會最年輕理事的名頭,這可不是單一地區最年輕的理事,包括總會和地方協會在內,張辰都是最年輕的理事,他再往上就是田乃昘,再上的第三名纔是地方上的,比田乃昘大了一歲。
做爲收藏協會總會的理事,又是陳氏的傑出弟子,實幹派的代表性人物,每到一處總得和當地藏協的人見一下,尤其是實幹派在地方上的中堅力量,這些人更是要來往一番的。在他出發之前,陳老和董老就已經交代過了,到了蘇杭二地必須要到藏協看一下,和實幹派的會長理事們交流交流。
張辰的大名在藏協內部早就傳開了,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人物,極有可能就是未來收藏界的第一人,即使是經濟派的地方力量也不敢小看了他。陳老和董老親手帶出來的和提攜過的後輩多不勝數,陳氏的弟子可以說是遍佈天下,收藏、文物、園林等部門都有,遠的近的也都能扯上一點關係,和蘇州藏協的人見面的時候,張辰就受到了相當的禮遇。
蘇州一行,拿着蘇州各相關部門開出來的條子,所有的景區全都對張辰大開綠燈。如果不是張辰喜歡清靜不搞排場,覺得自己的隊伍已經足夠龐大,而婉拒了他那些或遠或近的師兄師姐和師叔們安排的陪同人員,估計到了景點上都會有人請飯的。
到了杭州也一樣,甚至比在蘇州還有過之,這邊藏協的會長是鐵桿的實幹派,秘書長兼第一副會長是董老的一個弟子,下邊的力量也是壓倒性的;文物管理局的局長則是陳老教過的學生,很受陳老看重;其他如園林等部門,也是如蘇州一樣,關係戶大有人在。
良渚文化博物館的館長是文物局長的鐵桿,早得了局長的通知等着張辰一行人,專門安排了最好的解說員爲他們解說。
博物館的第二展廳陳設的展品,都是良渚文化的精品器物,以玉琮、玉璧等爲主的禮器,璜、鐲、帶鉤以及動物飾件爲主的裝飾玉,還有各種豆、罐等陶器,無一不是精品。
看着這些人類古文明的遺物,張辰不由得在內心感嘆,人類的智慧到底書寫出了多少璀璨的文明,而歷史又可以追溯到哪一個年代呢。早在四五千年前,就已經開始使用耕種技術,能夠燒造陶器,有了基本成形的手工業,知道用鯊魚牙齒和瑪瑙等堅硬的物質在玉石上進行細微的雕刻,那麼在更久遠的萬年之前,人類又有什麼樣的文明存在呢。
崔正男對於這些東西完全搞不懂,只看每一件展品的卡片和簡單介紹也不可能有更深的瞭解,這時候看着一件乳白色的玉琮,向張辰問道:“師兄,怎麼這些玉的顏色這麼怪啊,旁邊那塊綠色的還好一些,可是這邊這些的顏色太怪了,有點像石頭,和你家裡的那些玉器都不一樣,跟店裡的那些就更沒法比了,這古代真有這種玉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塊石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