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一落,周慕白心下劇痛,卻依然不動聲色,深邃的眸透出一抹詭異的光,“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打算把工作辭了,一切走人事程序,你不能插手。”暮暖說完,也不禁佩服起自己的鎮定來了。
“好。”周慕白沒什麼表情的答應下來。
暮暖轉身離去,周慕白的手纔不覺的顫抖起來,只是他的臉上瞬間充滿了絕望,心裡忽然就哀痛不已,讓他只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心口處的劇痛再次攫住他,那感覺很不好,就一如四年多以前,那種孤獨與絕望。
他好像還是把她給弄丟了,這一次他怨不得別人,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明知代價有多大,還是一往無前。
如今,他別無選擇,哪怕真的失去她,這也是他們的命。
他頹然靠在軟椅上,整個人的神情疲憊不堪,楊一剛要擡手敲門,看着他這種神情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不過是想好好的愛一個人,上天卻總是不給他這個機會,她終於撐不下去了,你們都滿意了吧?
他閉上眼睛,眉宇間糾結着的是無盡悲涼與愴然,這要真輸了,他就這麼着一輩子,他倒要看看,他父親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後悔?!
暮暖走出寫字樓,眯着眼睛遙望着十八樓,她擦乾了眼淚,想必他現在恨極了她吧,他那樣*着她,護着她,她還是不識好歹的要離婚,長痛不如短痛,給不了彼此幸福,糾纏在彼此間的是無盡的糾結與痛苦,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是不明白,周慕白讓她找到她下一任妻子是給了他們之間一個機會,他不過想看看,她是否能狠下心來真的跟他離婚。
或許離了,一切真的就會塵埃落定。
“這麼傷心?看樣子你聽我的話了。”舒婉不知何時從背後冒出來,暮暖眨眨眼睛,不打算搭理她。
“慕白跟我說了,只要我願意,我可以跟在他的身邊。”舒婉繼續說,神情極爲歡喜,半嘲弄的看着暮暖。
暮暖本來心情就極差,看着太陽照耀下,那張極爲迷人的臉,她心裡就更加的不痛快,只覺得一把火燒的她胸口都疼了,“舒婉,你過來,我跟你說件事兒。”暮暖笑容淺淺的開口,舒婉雖有些遲疑,卻還是走到她的面前。
暮暖微微笑着,脣角的笑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終抿成一條線,舒婉半仰着臉,她一把抓住她長長的頭髮,讓她不得不後仰,她發愣之際,將她的手鉗制在背後,讓舒婉後背抵在車身上,壓制住她的腿,不准她亂動,如此的任人取捨的姿勢,讓暮暖頗爲得意,擡手一巴掌招呼在她臉上:“讓你幸災樂禍,讓你幸災樂禍,既然當初離開了,爲什麼回來,天下沒男人了,爲什麼偏偏是周慕白,你背後愛搞小動作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你一樣背後搞消動作,我會明着打你,你現在倒是再囂張啊,再囂張給我一個看看,*,我打的就是小三……”自從上了大學,她就沒這麼瘋瘋癲癲過了,今天是她是積壓了太多的怒火,她只覺得整個腦袋都快漲破了,急需發泄,想起舒婉每次囂張的模樣,她就更火,一巴掌巴掌的全數招呼在她臉上。
“我讓你她找人調.戲尚一凡,我讓你找人破壞我剎車,我讓你來威脅我,我讓你來嘲笑我……”暮暖一邊說着,下手一下比一下狠,她只覺得自己的手麻了,舒婉的嘴角也滲出血。
周遭聚集了好多人,竊竊私語聲開始交錯。
舒婉掙扎着,卻又動彈不得,“救……命!”
周慕白跟顧溫帆楊一一行人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這一幕,楊一剛要上前,周慕白見着吃虧的不是暮暖,便擡手示意他們別多事。
暮暖氣喘吁吁,也沒了力氣,“瘋子,你……”舒婉身扭着身子歪在地上,她只覺得自己的手疼的厲害,看着舒婉狼狽的癱在地上,她一向舉止溫婉,如今這麼頭髮亂了,白希的臉都腫了,最重要的是再沒那麼囂張,她止不住的笑出聲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此時此刻,暮暖覺得自己挺可憐的,像極了一個瘋子,活生生給人逼瘋了。
反正瘋了就瘋了,她一邊笑着,嘖嘖兩聲,看着她,“舒婉,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打架,你兩個都打不過我……把你打成這樣,我真的高興極了!”從小時候起,她就是個孩子頭,知道怎麼打架自己吃不着虧,今天大街上甩了她大嘴巴子,她真的是高興極了。
“boss……”楊一動了動脣,“上去,就當沒看見。”周慕白神色不明,轉身帶着兩個人進了電梯。
剛進了電梯,周慕白抿着脣,“給陸雋遲打電話,就說湛暮暖跟人打架了,還有關了我所有手機,誰找我都說我不在。”
楊一沉思一秒,像是瞬間瞭解了什麼,依言照做。寰宇大廈在市中心黃金地段,人來人往的,暮暖又佔着上風,羣衆總是同情弱者的,自然有人會報警,周慕白手機關了,派出所裡,現在聯繫不到人。
暮暖一邊哭一邊笑的,蹲到她面前,“怎麼,這滋味不好受吧?”
舒婉擡手想給她一巴掌,暮暖冷冷的攫住她的手腕,“想打我,舒婉,你身上這點疼算什麼啊,不及我心裡的十分之一,我們好不容易纔在一起,偏偏讓你們搞到了離婚的地步,着點頭,算什麼?”她心裡現在是刀子割一樣的疼。
暮暖吸吸鼻子,看着她紅腫的臉,“這臉,硬生生的跟個豬頭一樣,真難看……我告訴你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你儘管再來找我事兒,見你一次,我收拾你一次!”她一邊說一邊笑,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不多會兒,就聽到警笛的聲音,暮暖哈哈大笑着,不忘在她臉上戳幾下,疼的舒婉大叫。
警察到場,把暮暖架到一邊,皺了下眉頭,連同舒婉一塊塞上警車。
回警局的路上,暮暖看着舒婉還是一邊笑,笑的格外歡暢。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一名警察很不客氣的呵斥她。暮暖還是笑。
舒婉則是楚楚可憐的落着淚,那沒有誰看着都會忍不住的心疼。
暮暖就是忍不住笑,忍不住高興,雖然手疼的厲害,心裡卻是一陣暢快淋漓,其實偶爾這麼瘋一次,把她仇人打的像個豬頭一樣,就算是關進去,她也覺得值了。
半個小時以後,暮暖被帶到派出所,舒婉不知被帶到哪去了,據說是給她處理傷口去了。
一個女警審問她,“爲什麼在大街上行兇?”
暮暖愣了下,“我沒行兇,我沒兇器,她活該!”她淡淡的回答着,絲毫不配合審問。
漂亮的女警,見着她一身中規中矩的打扮,怎麼這態度像個十足的太妹呢?“爲什麼打人?”
“是她活該。”暮暖想了想,還是這麼一句,總不能說,那女的打算搶她丈夫吧。
問了好幾次,湛大小姐很有骨氣的就一句話,那女的活該。女警打量着她好一會兒,暮暖抿抿脣,別開眼:“我不是精神病!”
女警拿她沒辦法,她又是個女的,只好關着她。
暮暖很聽話,人讓在牆角蹲着,她就在蹲在那裡,一聲不吭,像個孩子似的,在她地上畫圈,指甲都磨平了,還是不停的畫。
她心裡難受,真的難受。
一蹲就一個小時,女警在辦公室裡看報紙,喝茶,她蹲在那兒,腿都麻了。站起來直直腰,正好被進來巡視的女警看到,呵斥她蹲好了,她只得又蹲下去。
“喂,你犯了什麼事兒?看你的樣子,一點都不像犯事兒的!”和暮暖一起蹲着的黃頭髮少女輕輕問她。
“小孩子不學好。”
“你不是也進來了嗎。”那少女嗆回去,哼了一聲。
暮暖撇撇嘴,不再搭理她,就一勁兒的畫圈,她進來了怎麼了,她第一次進來,就當旅遊了不成。
女警回到辦公室,派出所所長進來詢問暮暖的情況,女警一愣,如實把情況彙報,說正關在小房間裡。
“快把她放了,快點。”所長有些誇張的擦了擦額頭的汗,女警愣了下,“放了?說放就放?罰款沒交呢,起碼也得關上個二十四小時再說。”
“我的姑奶奶,我說放了就放了,這燙手山芋你攥着不怕惹火燒身啊。陸雋凌親自給咱市局局長打的電話,這頭電話還沒接完,電話就插撥進來,市委書記又把電話了咱局長的電話親自打到分局局長哪呢……趕緊把人放了。”
女警愣了下,不是沒見過厲害人,就愣了,想着那些人的來頭,“陸雋凌,就是剛剛調來的那個……”
“那裡面是人親妹!”
女警吸吸鼻子,不情願,嘴裡還嘀咕着,難怪人敢在大街上動手打人,這上面的來頭不小,隨即又嘆了口氣,誰讓這是中國呢。
女警走到隔壁房間,向暮暖揚了揚下巴,“你,可以走了。”
暮暖眨巴着眼睛,可以走了,難道是陸老頭出的面,不禁的皺了下眉頭,正想着,女警道:“有人替你叫了罰款。”
暮暖纔不相信呢,舒婉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的,還不得着機會起訴她。
既然放人,她就大大方方的走,暮暖從地上站起來,腿已經麻了,悶頭想着,以前陸雋遲說他自己惹了事兒,至少關二十四小時,還在裡面捱打不少,不給不吃不給喝的,在裡頭少不了吃苦,今兒,看她是福大命大了,沒打沒罵的,就這麼蹲了一會兒,哎,她這人生,又添上了這麼精彩的一筆啊,過幾年都快三十的人了,讓以後她有了孩子,孩子還不得笑死她?
撇撇嘴,慢吞吞的走出派出所,陽光下,剛出門就看到門口的那紅牌牌的軍用吉普。
車上的年輕軍官噙着笑,看着她,眼裡都透着笑,只是那笑特邪氣,特幸災樂禍。
“看什麼看,沒見過?!”
“嘿,不識好歹,不是我把你撈出來,你現在還在裡頭呢,得瑟什麼?”陸雋凌說着,從車上下來,“接到電話我就來了,不感激感激?”挑着眉看着她,執起她的手,哼了聲,“真傻,打架不會找個磚頭拍她腦袋上啊,看這小手都紅了。”
暮暖背過手,眯着眼睛看着他肩上的那槓槓跟星星,陸雋凌從軍,她是知道的,可是也沒聽說過這星星這麼多。
“這衣服誰的?”
“怎麼說話呢,當然是我的,不然你以爲呢?”
“倆槓槓四顆星星,你好了不起呢。”
“那是,牛吧!”陸雋凌頗爲得意,“陸雋遲還在天上飛着呢,等會就來了,說是要請你吃頓好的。”
暮暖翻了個白眼,“至於嗎,我是進去了,又不是凱旋而歸,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忽然,暮暖一頓,眯起眼睛,“你什麼時候調到我們這兒來的?”
“就前兩個月吧!”
“你們幹部調動不是相當困難的嗎?會影響編制什麼亂七八糟的嗎!”暮暖嘟噥着,這人怎麼說來就來了呢。
陸雋凌冷冷哼了聲,“別人困難,咱大首長都說話了呢,有多困難?我還沒見着老爺子爲私事兒這麼聲張過呢,你還真了不起,大首長怕你在這邊捅什麼大簍子,這不,我就來了,陸雋遲給我打電話說你進派出所了,我以爲你出大事兒了,一問,就把人打了,我打完電話就超後悔。”
暮暖睨着他,其實陸雋凌這人吧,本身長的就不差,這不,穿上軍裝,真的是讓人看着眼暈,想來也是,一大校級軍官,爲這小事就親自來了,不嚇着人家啊。
暮暖嘆口氣,真是難爲老爺子這麼折騰了,完了,陸雋凌都來這兒這麼長時間了,想必是那頭還不知道要把周慕白的父親怎麼着呢。
其實,湛暮暖這腦瓜子轉悠的快,看着她這幅表情,大體知道老爺子那頭大概有動靜了吧。這丫頭是老爺子的心肝寶貝,陸家就清一色男丁,就她一女娃,老爺子活了那麼大一歲數了,就盼着有個乖巧的孫女,陸家叔叔伯伯加上他爹,一共五個兒子,那一衆各有姿色的媳婦們就是生不出女的。
就三叔吧,有個女兒,一家人還在外面飄蕩着,沒入陸家族譜。湛暮暖心眼兒多,加之以前三叔的事兒,這丫頭也懂得分寸,啥事會拿捏,老頭子怕吃着虧,更是護的緊。
丫頭人明令禁止,不讓他們多管閒事,自個的事兒自個解決。上次車禍的小事兒,老爺子按耐不住了,暗地裡幫襯着。
“行了,你先上車,我進去趟!”“你幹嘛去?”暮暖跟在他屁.股後面緊着問。
“別讓人給留了案底,你進去待了,不得讓舒家大小姐也進去蹲蹲牆角去,至少明兒這個時候再出來不是,正好給你解解氣!”
還沒來得及喊人,陸雋凌就進去了,她上了車窩在副駕駛室裡不吭聲,舒家山高皇帝遠的,弄明白什麼事兒人差不多也放出來了,周慕白父親想出手,想是也不容易,挨着陸家的面子,也得吃了這啞巴虧。
哎,反正事兒都這樣了,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陸雋凌從裡頭出來,就開車去了機場,陸雋遲見着她,眼神透着幾抹孺子可教也的光芒。暮暖別開眼,上午兩人剛通過電話,這不,下午她就在大街上,扇了人耳刮子,把那漂亮的小臉蛋扇的又紅又腫的。
“行啊,可以啊,走,帶你去吃好吃的。”陸雋遲聽了來龍去脈,忒高興。
暮暖卻嘆氣,這是什麼一家啊,她打了人,這後面一羣還拍手叫好的,什麼世道!
上了車,暮暖就歪後面,情緒不高。悶頭坐着,看着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語:“今天跟他提離婚了,他沒反對。”話平靜的說出口,那金豆子也吧嗒吧嗒的跟着落下來,淚積了一天了。
陸雋遲嘆了口氣,“先離了吧,往後說不定就復了。”
“他不是你老公是不是,你說的輕巧……”陸雋遲摸摸鼻子,也不說話,其實,他還真不知道周慕白在玩什麼把戲,既然他答應離婚,那麼他們就?好了看着就是。
“好了,不說這事兒了。”陸雋遲抓着她通紅的小手,笑出聲,“可見你物理學的不怎麼好,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啊,看這手腫的,以後再想着打人,別自己動手,得會借力。”
“別說了。”暮暖吼了一聲,她現在已經夠煩的了,這兩個人還嘚吧嘚吧的沒完。
陸雋凌好脾氣的開着車,找了個極高檔的地兒準備大吃一頓,他這個當兵的,沒多少錢,可是一旁坐着個能拉錢的啊。
這餐剛點完,還沒來得及吃兩口,暮暖身上的手機就響起,看着來電顯示,暮暖嚥了口口水,把手中的燙手山芋甩給陸雋遲,陸雋遲看了一眼,又扔給陸雋凌,陸雋凌一笑,“不是,這沒我什麼事兒啊。”
直到鈴聲結束了,三人都不敢接,正瞧着手機發愣,陸雋遲的又響個沒完,陸雋凌喝了口水,才戰戰兢兢地接起電話,恭恭敬敬的來了一句,“三叔兒,我是雋凌。”
“都滾到家裡來!”咆哮了一聲,硬是把陸雋凌的第二句話給噎回去。
“讓咱們滾回去。”這三叔雖是個醫生,只是這陸家上下,當將軍的當將軍,當市長的當市長,就是沒一人兒能比得上他狠,都怕她,連陸老爺子那老將軍都對三兒子低了頭,可以三十多年不回家,這誰能比得上呢。
“完了,回家老爸會削了我的。”暮暖嘆了口氣。
陸雋遲咳兩聲,“這不,還有我呢,扒皮也是先扒我的,讓你吃不着虧。”
暮暖嘆了口氣,反正人都打了,回家捱罵是逃脫不了的了,只是連累了陸雋遲跟陸雋凌了。
【咳咳,那個寫打架那段時候吧,我是笑出聲來的,原本不想這麼寫的,就覺得暮暖發泄一回也挺好的,咳咳,這就把人打了,嘿嘿大家是不是看的有點痛快呢,月票撒,有月票的送月票撒,送朵花花,送個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