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客棧玉嵐遇銀狐

沙無赦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而是他不願在綠宮發生兵戎相見的局面。

一則,一旦動手,族中勇士一味盡幹力拼,死傷必然慘重。

二則,綠宮乃是全族精神權威,神帳乃是聖靈之地,萬一被人搗毀,影響全族,後果堪虞。

沙無赦心中有了這兩個顧忌,不得不強壓怒火,希望能夠在言語之間,把一場血腥壓制下來。

紅娘子笑容不改,娓娓的道:“沙王爺,我兄妹三人忝列骷髏會,對於本會,十分了解,銀鈴既出,必有新的會首。”

“骷髏會一旦重振聲威,是不允許任何門派存在的,什麼八大門派呀,武林世家呀,除了進入本會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要麼就是一個字:死!”

沙無赦道:“是嗎?”

“絕對是。”紅娘子口若懸河的又道:“回族雖不是武林幫會,也是率士之濱,中原一旦歸於本會一統,回疆也不會例外,爲何不搶先一步,成立骼髏分舵,任由你沙王爺執掌呢?”

沙無赦微微冷笑道:“不知三位有何好處?”

紅娘子道:“問得好,假若回疆成立分會,對於從回疆重返中原的我兄妹三人,顏面光彩,至於五十萬兩白銀之事,也是如此。”

“對了。”白君天道:“本會重振,正在需要,我兄弟帶五十萬兩白銀回去,就是面子十足。”

“哈哈哈!”沙無赦冷冷笑道:“三位的顏面實在要緊,只可惜,可惜沙某都辦不到。”

紅娘子道:“沙王爺,你的話我很相信,回疆一時湊不出這個大數目,就是湊夠了,咱們三人也沒辦法隨身帶走。”

沙無赦道:“姑娘是明白人。”

誰知——

紅娘子的話頭一轉道:“我可以替王爺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噢!”沙無赦奇怪地道:“何謂兩全其美?”

紅娘子道:“既不用沙王爺一分半錢,而我兄妹們又可以保全顏面。”

沙無赦問道:“有這等事?”

“有。”紅娘子道:“只要你沙王爺寫下一紙親筆書信,寫明挪借五十萬兩,交給我,這就是白花花的五十萬兩銀子。”

沙無赦茫然道:“寫給誰?”

紅娘子道:“金陵世家的常玉嵐。”

此言一出,白君天與羅家駒不由同時叫道:“對,對,這叫惠而不費,我兄弟有了實惠免去攜帶千里,你沙王爺只不過秀才人情紙半張,兩全其美,兩全其美。”

紅娘子得意的道:“我這個辦法算得妙計吧?”

沙無赦道:“在你三位來說,算得妙計。”

紅娘子道:“難道你不同意?”

“當然。”沙無赦存心把話停頓了一下才道:“當然不同意,因爲我沒有理由向常三公子借這筆大銀子。”

紅娘子道:“誰說沒有?十年前你曾幫過他不少忙,又幫助他大破司馬山莊,幾次救他的命。”

羅家駒湊和着道:“以金陵世家的家底來說,五十萬兩銀子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白君天也道:“對!沙王爺……”

“各位住口!”

沙無赦已被他們逗得有點火氣了。

他高聲一喝道:“三位,沙某之心己定,一不參與骷髏會,二不借一兩五錢,各位若是存心找岔,這兩件事放在一邊,其餘的我是全接下來,還有另外一條路,就是三位立刻離開綠宮,送客!”

他一口氣侃侃而發,話落,越過三人,大跨步走進中間的神帳,頭也不回。

這種豪氣,反而把白君天等三人給愣住了。

二十餘個回族的勇士,齊的喊了聲:“送客!”話落,然後跟在沙無赦身後,也全都進入神帳。

把白君天等三個人丟在帳外。

白君天先是一愣,回過意來,不由勃然大怒,用力一握降魔杵,口中說道:“他孃的……”

“大哥!”

羅家駒伸臂攔住白君天,低聲道:“不要發火。”

紅娘子也趨前一步,攔在白君天身前,低聲道:“不到時候。”

白君天愣愣的道:“怎講?”

紅娘子道:“二哥也許與小妹不約而同有了錦囊妙計了。”

羅家駒陰沉沉的一咧嘴角道:“不知道我們想的一樣否?”

紅娘子低聲道:“憑咱們三塊料,對付一個沙無赦,量是綽綽有餘,可是,我們不能殺盡所有的回子呀!”

白君天愣愣的只顧點頭。

羅家駒又補充道:“我們就是殺盡了所有的回子,回疆成了死地,那還成立什麼分會。”

紅娘子又道:“至於銀於嘛……”

她故弄玄虛的,眯眯水汪汪的眼睛才道:“山人自有妙計,包你不會落空,五十萬兩帶到總會,不但臉上光彩,也是大功一件。”

白君天不解的道:“真的?”

紅娘子認真的道:“三人休慼相共,紅娘子對老大老二能說謊?”

“那……”

白君天呆呆的又道:“現在我們怎麼下這個臺階?”

“我來。”

紅娘子說完,跨步走到神帳之前。

她連帳前的簾幕也不掀,即朗聲道:“請轉告沙王爺,三個月之後,咱們再來聽回信,請他考慮三個月,到時再來面請教益。”

紅娘子說完,並不等他回話,又繼續說道:“老大,老二,咱們三個月後再來,走!”

三條身影,鬼魅一般,晃出綠宮。

一場“淝水之戰”,使合肥成了知名的通都大邑。

合肥城的街道縱橫,其中最熱鬧的一條,不叫街,不叫道,也不叫路,而是叫做“逍遙津”。

“逍遙津”相傳是三國時候,曹*的點將臺。

而今呢?

只剩下一個大土堆,土堆旁邊有一個很大的墳墓,還有刻着“漢將張遼之墓”的一塊人高麻石碑而已。

靠着墳堆圍牆之外,一連百餘家的店鋪,其中最大的一間店面就是客商雲集的“雲集樓”。

黃昏當口,掌燈時分。

倦鳥歸巢,行旅商貿投宿。

雲集樓頓然熱鬧起來。

整個大廳數十副座頭,幾乎已經客滿。

常玉嵐獨自一人,選了個臨街的桌子,面對着大門口,獨自要了酒來,一面自斟自飲,一面注視着酒樓的大門口進店的要道。

因爲,他一路追蹤着“南海三妖”。

足足有十餘日,雖沒被三妖發現,但三妖只顧悶着聲趕路,一路之上並沒有與任何人接觸。

爲了要找出主使“南海三妖”之人,常玉嵐只有耐心的等下去,不便打草驚蛇。

從北門外眼看着“南海三妖”進了合肥城,不料,只隔着一個城牆,進了城竟然給追丟了。

常玉嵐沿着街道走了個夠,也沒再發現三妖的形跡,料着“南海三妖”乃化外之人,必然會找一熱鬧之處歇下來,大吃大喝一場。

因此,選定了“雲集樓”這個全城最大的酒樓,找了一個視線開闊而隱蔽的角落坐了下來。

足有一個時辰,誰知,不但沒有“南海三妖”的蹤影,連投宿的客人也沒有看到。

有的,只是三三兩兩的酒客,一看就知道是商賈之類販夫走卒之流,毫無岔眼之處。

天漸漸黑了下來。

常玉嵐正待結賬起身。

忽然——

一陣蹄聲得得,酒樓門首出現了一匹健驢,好生惹眼的一匹驢。

那健驢通身烏漆發亮,黑得可以照人,只有四個蹄子是雪白的毛蹄。

這是難得一見,叫做“烏雲蓋雪”的名驢,不亞於八駿名駒。

驢子特殊,驢上的人更加特殊。

一身欺雪壓霜的銀白勁裝,外罩一件小小的銀色披肩,不是宮裝,不是俗裝,十分貼身可喜。

銀色絲巾,扎着高聳的髮髻,斜伸入鬢一枝銀珠串成的玲瓏凰形飾物,越顯得超塵出俗,小蠻鞋,也是繡着綠凰的銀緞底布。

右手一根銀線鏤成的短小鞭子,說是用來趕驢的,不如說是這身裝束的配件,顯得特別出色而精神。

那驢上人翻身下驢,與常人並無二致,沒有一般練家子的賣弄。

進了店門,燈光下才看出那人的長相。

短短的留海,掩到額頭,一雙黛眉細細的,彎彎的像是下弦月牙兒。

那雙眸子更是黑白分明,眨動之下如同一對水晶珠兒,準鼻似懸膽,如垂玉、微翹的脣角,使殷紅的脣更加像三春的紅菱。

輪廓柔和的一對白裡透紅的耳朵下,垂着小指大小的兩顆珍珠做爲耳墜,一走一晃動,既美又俏。

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真的像將熟的蘋果,動人明豔,不帶半點塵囂俗氣,真如傳說中的仙女、嫦娥。

這女子跨進雲集樓的大門,大廳內所有的眼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過去,有的人甚而發出輕微的嘆息之聲。

美,實在是太美了。

不但人美,而且風度儒雅,氣質高潔,對着迎上前去的店小二微微一笑,螓首低頷。

店小二笑嘻嘻的道:“女客官,請!”

那銀衣女郎只低聲道:“勞你駕,給驢子上上料。”

說着,她自己卻找到靠大廳右邊一副座頭坐下,恰好與常玉嵐遙遙相對。

就在那女郎落座未久。

雲集樓通往樓上客房的樓梯上,一陣腳步亂響,走了下來怕不有二三十個黃衣漢子。

那些黃衣漢子,人人腰際掛了一把彎刀,個個魁梧壯碩,凶神惡煞一般,衝下樓梯來,亂糟糟的大呼小叫,不可一世。

店小二忙跑了過去,低聲道:“客官們……”

黃衣漢子其中一個跳起來衝向店小二,一伸手提起店小二的後衣領,口中罵道:“他媽的,老子們住你的店,到吃飯的時候連個座位都沒有,你們是開黑店?還是瞧不起大爺們?”

店小二被那大漢提的雙腳離地一尺多高,連連彈動的哀求道:“爺,你放下來,放下來,小的纔好給你老人家張羅座位呀!”

“去你媽的!”

黃衣漢子果然有一把臂力。

他隨了一丟,竟將店小兒得五丈遠,越過三座桌頭,不偏不倚的正好“卟嗵”一聲,丟在先前進來的那位女郎的腳下。

“哎喲!”

店小二被摔跌得雙手抱着頭只顧哎喲。

那女郎淡淡的一笑,皺着眉頭,丹鳳眼不屑的瞪了黃衣漢子一眼,順手用原來那根短鞭,伸到店小二眼前,低聲道:“起來,替我叫四色小菜,一碗清湯麪。”

店小二雙手抱着短鞭,掙扎着撐起未,還不住的哭喪着臉哀叫。

先前那黃衣大漢,一個虎跳,已到了店小二跌倒的地方,用一隻腳腳尖點到店小二的胸口,吼叫道:“媽的,你還裝死,快替大爺找座位,哎呀!”

不知怎的——

那凶神惡煞般的黃衣大漢,忽然像火燒的般,大叫一聲,彈跳丈來高,抱着只腳,彎下腰來,怪叫起來。

在座之人,只有常玉嵐看出。

原來是那女郎不經意的藉着短鞭挑起店小二的時候,輕輕的用鞭梢掃在那黃衣大漢的腳背上。

常玉嵐心想——

那黃衣漢子若是識相的,事情會到此爲止,否則,必然會灰頭土臉,甚至十分的難堪。

因爲,以常玉嵐對武林的老到經驗,已經看出銀衣女郎必是個一等一的高手。

至於她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有練家子的神情,卻正是她功力已到了相當火候,才能修爲內斂。

這也就是所謂的“深藏不露”。

銀衣女郎眼角也不看黃衣大漢,只是笑着對店小二道:“小二哥,不要發愣了,我真的餓了,四色小菜,一碗清湯麪。”

“哦,哦。”

店小二在那裡愣愣的點着頭,但是臉上那副害怕的神情,卻瞧着在地上暴叫的那名黃衣大漢。

銀衣女郎笑容依然不改,輕言細語的道:“不要怕,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先來,先去準備我的,有人不服氣的話,叫他來找我。”

這話中之意,十分明白,任誰也聽得出來,是衝着那羣黃衣漢子而發。

常玉嵐心想,有熱鬧好看了。

果然——

先前抱着只腳又跳又叫的漢子,原本離銀衣女郎最近。

他忽然雙目暴睜,翻着一對牛眼,怒吼着道:“你這話是衝着老子來的?”

銀衣女郎冷冷的道:“沒衝着誰,我是說凡事有個先來後到。”

黃衣漢子狂笑聲道:“老子們不懂這一套!”

銀衣女郎已經面帶不悅之色道:“粗俗!可是,你應該懂的,要是真的不懂,我可以教訓你懂!”

“反了,反了。”那黃衣漢子暴跳如雷,對身後一羣同伴道:“哥兒們,聽到沒有,她要教訓咱們!”

二三十個漢子亂嚷道:“我們先教訓教訓她!”

“對!”爲首的那漢子怒目喝道:“看是誰教訓誰!”

他腳下不丁不八,雙臂揚起時,帶動呼呼的風聲。

只聽他口中咬牙切齒的道:“不給你孝帽子戴,你不知道哭爹,臭娘們,你知不知道爺們是幹什麼的嗎?”

口中說着,雙腳已前欺,*向銀衣女郎。

這時——

大廳上原本快要滿座的酒客,已經紛紛離座,膽小的腳下抹油,膽子大的,擠到一角等着看熱鬧。

只有常玉嵐,紋風不動,端坐依舊,還不時呷一口面前杯中的酒。

銀衣女郎穩如山嶽,也沒動。

她嬌聲道:“閣下,你們說是幹嘛的呢?”

“小娘們!”黃衣大漢忽然將胸前黃衣敞了開來,露出胸前茸茸胸毛,右手拍得震天價響,口中叫道:“看見沒有,爺們是幹啥的?”

原來——

那漢子毛茸茸的胸脯之上,用青刺法刺着一個罐子大的“骷髏”頭形。

銀衣女郎一見,不由雙眉緊皺啐了一聲,說道:“姑娘看不出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哈哈哈……”

原先那黃衣大漢仰天大笑道:“有眼無珠,諒你也不知道,所以纔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說着,又不住的自己拍着胸膛。

銀衣女郎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笑着道:“哦,我曉得了,你們是走江湖賣大力丸狗皮膏藥的。”

“放屁!”那大漢勃然大怒,狂叫道:“老子是骼髏會的。”

那銀衣女郎的頭搖得像花鼓郎,連聲道:“不像,沒聽說過,不像……”

沒等她說完。

那大漢忽然一跳,虎撲之勢,雙手右拳左掌,連搗帶抓,惡狠狠的蒼鷹搏免,撲向銀衣女郎。

他是怒極而發,來勢兇猛快同迅雷。

那女郎冷冷一笑,坐在長凳上的身子不動,腳下略略一點地面,連人帶長凳子,竟然微微急旋,十分巧妙的,剛剛閃出拳掌之外。

但聽——

嗵!嘩啦!

一張厚木桌子,被那大漢拳掌兼施,砸了個正着,木屑四濺。

那大漢用招過猛,志在必得,一時收招不及,幾乎連人也撲倒下去。

銀衣女郎笑道:“好大的力氣。”

黃衣大漢一招失手,怒火更熾。

他的二三十個同伴個個也氣衝牛斗,紛紛一擁而上,把銀衣女郎圍在覈心,七嘴八舌,喝吼叫罵。

銀衣女郎淡淡一笑,若無其事的道:“這裡太窄了吧?喏,天色已晚,樓下寬敞,行人也少,我等你們!”

她說着,順手用短鞭在身側一點。

一道銀光,穿過大漢們的頭頂,掀起格扇,由樓窗中穿了出去。

身法之快,姿勢之美。

連常玉嵐也不禁暗喊了聲:“好!”

雲集樓的樓雖只有兩層,但卻有十丈來高。

那銀衣女郎如同落花一瓣,輕如飄絮般,連街上的浮土也沒有揚起。

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

從窗口外望,常玉嵐已經看出“門道”來。

他對這女郎十分陌生,武林中也沒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但是,“骷髏會”的過去,他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從“金陵世家”的武庫中看來的。

對於三十五年以前的“骷骰會”,實在是當時武林之中最毒、最狠、而又最霸道的一個黑道幫會。

而今這黃衣大漢一行人,竟亮出了“骷髏會”的字號,無形之中,就是一種不良的徵候——

假若“骷髏會”重起江湖?

就在常玉嵐心念着“骷髏會”之際。

二十餘個黃衣大漢,踩動樓梯雷般的響,已經到了大街之上,雲集樓門前廣場,把銀衣女郎圍在當中,個個吆吆喝喝的叫成一團。

銀衣女郎氣定神閒,雙手插腰,右手的短鞭反而收了起來,一派悠閒樣子,與二三十個惡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常玉嵐俯身下窺,看得清楚。

在他心目之中,眼前的一場龍爭虎鬥,早已經分出了勝負來。

只可惜相距十餘丈高,街上的吼聲可以聽得到,說話的聲音完全聽不見。

但見——

二十餘個黃衣大漢,人人捋衣襟、捲袖口,發一聲喊,像狂風般的分爲四面八方,向銀衣女郎撲去。

忽然——

啊——

一聲刺耳的驚叫,震人心絃。

二三十個黃衣大漢,竟有七八個像門板似的倒了下去。

常玉嵐不由越發吃驚。

因爲,連他也沒有看出那幾個大漢是怎麼被擊倒的,也就是說,沒有能看出銀衣女郎的出手招數。

先前,常玉嵐料着從女郎的出手招數,必能看出她的一些路道。

如今,失望了。

樓下,又有了變化。

一招未了,二三十個大漢傷了三分之一。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常玉嵐固然是神情一凜,那剩下的三分之二惡漢,個個更加怒吼連天。

但見他們其中一個,首先抽出脅下的彎刀來,揮舞成一派寒光。

其餘的人,幾乎是同時亮起傢伙。

十餘把寒光閃閃帶鉤的彎刀,舞得地上浮塵揚起,砂石橫飛,齊向銀衣女郎攻到。

銀衣女郎不似先前悠然的味道,分明是已經引起她的怒火,忽的發出聲鳳鳴鶴唳的清嘯,短鞭已經在手。

常玉嵐連眼睛也不眨一眨,死死的凝神睇視。

他要仔細看看這女郎的來路。

又失望了。

因爲,他只見十餘刀光寒芒之中,一個銀色影子像陀螺似的一轉。

乒乒乓乓……

十餘大漢身形暴退。

叮叮噹噹……

十餘片半截彎刀落地清脆有聲。

原來,那十餘漢子的手中彎刀,每一柄都由中而折,雖然每個漢子手中仍舊緊握着刀柄,但是,也只剩下了半截刀片。

最令人吃驚的是,每個漢子手中刀,折斷之處,長短完全一樣,如同用尺量過的一模一樣。

地面的惡漢們並不覺得。

而樓上的常玉嵐看得仔細,瞧得明白,這種手法,常玉嵐意味着自己也沒有把握能辦得到。

常玉嵐呆了。

他比地面上二三十個大漢還要呆。

十年未出江湖,但十年來每年有三次與江湖人歡聚,對江湖武林應該並不陌生,並未隔絕,爲何連一點訊息也沒有呢?

出了這等高手,應該是武林中的大事,即便八大門派不知道,黑道的消息,應該是最爲靈通。

常玉嵐不由擔起心來。

這意味着整個武林,必有驚天動地的變化。

同時,他也聯想到司馬山莊桃花被慘遭毀壞的事,也可能就是江湖浩劫的序幕,血腥重起的引子。

既然碰上了,一定要找個水落石出。

想着——

常玉嵐不再分神,又從窗縫中窺探下去。

此刻,地面上已又是一番景象。

二三十個大漢足有半數以上的十餘人,在地上東一個西一個的橫倒豎躺掙扎,分明是受了重創。

約莫有十來人,手中揮着斷刃殘刀,虛張聲勢的,圍在銀衣女郎身邊三丈之處,在吼叫發喊。

沒一人敢衝上前去。

那銀衣女郎俏立在街心,連動也不動。

常玉嵐不由好笑,心想:——

沒有熱鬧好看的了,只要看看這幾個剩下的“骷髏會”的人如何下臺。

這時,昏黃的燈光之下,一匹駿馬飛奔而來。

馬上人披着件大紅披風,頭上也罩着一頂風帽,齊眉蓋肩,看不出面貌,但是從騎馬的姿態與身形上看,分明是一位女性。

那匹馬跑得好快,轉瞬之間,從街的東端已到了雲集樓前。

馬上人翻身下馬,略一省視,搶上幾步,超前到銀衣女郎身前,執禮甚恭,口中不知講些什麼。

銀衣女郎也指指點點的指着那二三十個漢子,口中唧咕着。

只見那馬上人將披風一甩,用手中馬鞭向幾個尚未受傷的黃衣大漢刷去,看她樣子似乎十分惱怒。

那些漢子對來的馬上人甚爲懼怕,個個哈腰垂手,連話也不敢問。

馬上來的着紅披風女性,恭身肅容,請那銀衣女郎先行。

銀衣女郎也點頭向酒樓走來。

常玉嵐一見,好戲已經收場,急忙要店家算賬。

他是想乘着銀衣女郎與那紅披風女郎未上酒樓之前,離開座位,回到已經安頓好了的客房。

他不願與銀衣女郎再照面。

因爲——

一衆酒客早已跑光,唯獨他不跑,這擺明了自己是江湖武林的高手。

自己能看出銀衣女郎的功夫,說不定那銀衣女郎在上酒樓之時,也已看出了自己的修爲。

爲了要知道銀衣女郎的來龍去脈,不照面是比較好的途徑,在暗處總比在明處容易得到線索。

天色已晚,銀衣女郎勢必要住在這家雲集樓,妙在是自己在日落之前已經打了店,住了進來。

常玉嵐進了客房未久——

店小二的話音,給了他意外的欣喜。

但聽腳步聲動,店小二絮絮叨叨的道:“姑娘,你可真的是我的救命大恩人,不是你,前面那些個爺們,恐怕要拆散了我這幾根窮骨頭。”

“咯咯!”

一聲輕盈的笑聲,聽得出,正是那銀衣女郎的聲音道:“不會的,現在,不會再欺負你了。”

“姑娘,你這身功夫真格的,是從哪兒學來的?”

是店小二的口音。

“你想學?哈哈哈!”

那銀衣女郎又嬌笑了。

這一問一答之際,腳步已經停下來,正是常玉嵐所住客房的隔壁。

常玉嵐不由想:“這正是天助我也,總會探視出一些端倪來,一牆之隔,一言一行,都可以聽個清楚。”

也真是的,這間客店的生意,是以酒宴爲主,客房雖然很多,設備並不豪華,客房之間,是用木板隔開,油漆粉刷得很乾淨,但是木板與木板之間,不免有一些兒縫隙。

所以,不但說話可以聽得見,假若是想偷看,也有些細小的裂縫。

幾處空隙中,燈光透進來。

常玉嵐不敢偷看,因爲人家是個姑娘家。

但聽隔壁店小二又道:“姑娘,爲了小的此事,你老人家的晚飯……”

“勞駕幫我送到房子裡來好啦!”銀衣女郎說道。

“是。”

“吱呀!”一聲,店小二出門去了。

常玉嵐熄去燈火,就在牀上跌坐運功養神。

隔壁的銀衣女郎似乎是在整換外衣,悉悉索索的發出細微聲音。

店小二送來晚飯,進進出出,還有那銀衣女郎進食的聲音。

常玉嵐都聽得清二楚。

不久——

篤!篤!篤!

敲門的聲音。

隔壁那女郎竟然道:“門沒上閂,進來吧!”

常玉嵐不由一愕,心忖:——

一個女人家,住客店竟然連門也不上閂?——

這敲門的人是誰?

想到這裡,不由躡手躡腳下了牀來。

就着板壁的縫隙,單眼瞄過去。

燈光昏黃之下,銀衣女郎已經卸去那身勁裝,換了一套藕色的衣褲,十分貼身,玲瓏的顯出她動人的身材。

同時也卸去了髮飾,長長的秀髮,披散在肩頭,與日間的裝扮又完全的不同,多有一番動人之處。

尤其是褪盡脂粉,光滑的皮膚,從手到項間,都彷彿隱隱發光,滑如溫玉。

此時,她不但沒穿鞋,而且連襪套也沒穿,細織織、白嫩嫩、圓酥酥、滑潤潤,真的是美到極點。

因爲那銀衣女郎是斜倚在牀上,側身而躺,一雙腳向着木壁,因此,正是常玉嵐目光所及。

所以,若不是一道板壁在隔着,竟然是在常玉嵐的鼻尖之處,所以也是他看得最清楚的地方。

常玉嵐對於藍秀,可以說是情有獨鍾,對於藍秀的美,尤其是“不作第二人想”。

他雖然與藍秀如願以償的結爲夫妻,可是,藍秀的個性靜極,加上他夫婦相敬如賓,十年來,即使閨房之中,也是不曾放蕩形骸,也沒有看到過藍秀的一雙腳如此展現在自己鼻端,何況陌生的女郎呢?

難怪常玉嵐臉上發燒,心跳不已。

他急忙換了一個壁縫。

推門進來的,乃是日間披着大紅披風的女子,此刻是一身黃色勁裝。

只因她背對着木板壁,瞧不出她的容貌長相,但是身材也十分窈窕。

這時——

那銀衣女郎早已道:“你們太過招搖了些吧!”

“是。”黃衣女子十分恭謹的應着。

“好吧!”銀衣女郎拈起身子,坐在牀上又道:“既然事情已經辦妥了,天亮就帶他們回去,不要再惹事生非,丟人現眼了。”

“是!”黃衣女子只有應是的份兒。

“去吧!”銀衣女郎揮揮手又道:“等一下我還有個約會,我們巢湖見!”

“是。”黃衣女子對銀衣女郎執禮甚恭,退了半步折身出門而去。

常玉嵐不敢出房追蹤那黃衣女子,深恐打草驚蛇。

而且,從這兩人的語氣之中,已經不難分出兩個女子的分量,只要弄清楚銀衣女郎的來路,黃衣女子的身份,自然瞭如指掌了。

更因爲那銀衣女郎說過“等一下還有一個約會”這句話,常玉嵐便輕手輕腳的回到牀上,不敢入睡,仍盤膝跌坐,屏氣凝神,靜靜的等下去。

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一回 黃河岸邊刀劍影第十四回 司馬山莊退三兇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八回 北刀官渡救友人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六回 客棧玉嵐遇銀狐第三回 南海三妖闖山莊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四回 塞外三兇赴中原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十六回 招贅十年始還家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三回 南海三妖闖山莊第十七回 解危難談笑退敵第二十五回 奴才仗勢欺莊主第三回 南海三妖闖山莊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二十六回 下毒手夫人逐婿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五回 風谷無赦救無我第十回 不歸谷中欲歸人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五回 風谷無赦救無我第十六回 招贅十年始還家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六回 客棧玉嵐遇銀狐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四回 塞外三兇赴中原第十九回 欲探母父女相逢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二十六回 下毒手夫人逐婿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二十回 無情顯威除二龍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十九回 欲探母父女相逢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八回 北刀官渡救友人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第四回 塞外三兇赴中原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二十四回 百花夫人現真容第十九回 欲探母父女相逢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一回 黃河岸邊刀劍影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二十回 無情顯威除二龍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一回 黃河岸邊刀劍影第二十四回 百花夫人現真容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
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一回 黃河岸邊刀劍影第十四回 司馬山莊退三兇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八回 北刀官渡救友人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六回 客棧玉嵐遇銀狐第三回 南海三妖闖山莊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四回 塞外三兇赴中原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十六回 招贅十年始還家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三回 南海三妖闖山莊第十七回 解危難談笑退敵第二十五回 奴才仗勢欺莊主第三回 南海三妖闖山莊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二十六回 下毒手夫人逐婿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五回 風谷無赦救無我第十回 不歸谷中欲歸人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五回 風谷無赦救無我第十六回 招贅十年始還家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六回 客棧玉嵐遇銀狐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四回 塞外三兇赴中原第十九回 欲探母父女相逢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二十六回 下毒手夫人逐婿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二十回 無情顯威除二龍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十九回 欲探母父女相逢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八回 北刀官渡救友人第十八回 泄積怨嬉笑怒罵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第四回 塞外三兇赴中原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二十四回 百花夫人現真容第十九回 欲探母父女相逢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二十二回 釋嫌公子訪故人第一回 黃河岸邊刀劍影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二十八回 夫妻劫後聚草廬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二十回 無情顯威除二龍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第一回 黃河岸邊刀劍影第二十四回 百花夫人現真容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十二回 鄢陵何事兩相約第十三回 桃仙卻被無情惱第二十一回 感恩家人喜團圓第十一回 一竅未通迷心智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第二回 桃樹林中桃花殘第二十三回 無情公子卻有情第七回 公子中計逍遙津第二十九回 無我還俗歸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