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垂楊草廬有奇遇

開紂在黃河南岸,是有名的六大古都之一。

戰國時代名爲大梁,是魏國的首都。

秦始皇併吞六國,首先進兵大梁,不到三年,就統一了全國。

這地方是中原的心臟地帶,當時稱爲汴梁城,或汴京,五代的樑、晉、漢、周及北宋,均曾在這裡建都。

當然,若論歷史悠久及名勝古蹟之多,是無法和九代故都洛陽相比的。

開封的古蹟,最有名的,當推大相國寺、龍庭、鐵塔和城外的演武廳、禹王臺等處。

紀無情擔心被司馬山莊的人發現,特別又換了一套衣服,並戴上一頂齊眉風帽,而且每處地方都不敢停留太久,僅僅一天時間,就把這些地方走完。

其餘時間,便是困居斗室,和無我和尚談天打發時間。

直到約定之日一早,兩人才南下奔往鄢陵。

到過鄢陵城西的關帝廟前,正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刻。

這次很順利,千手觀音東方霞已經早就等在那裡了。

兩人上前見過禮後,東方霞道:“你們隨我來吧!”

說完話轉身便走。

紀無情隨在身後道:“那位高人已經出關了?”

東方霞語氣冷冰冰的道:“廢話,他老人家不出關,老身會帶你們來麼?”

紀無情甩了甩頭,再問道:“老前輩這幾天可是住在那位高人的結廬之處?”

東方霞哼了一聲道:“廢話,老身若不住在他那裡,怎會知道他出沒出關?”

紀無情紅着臉乾咳了幾聲,又道:“那位高人住在什麼地方?

離這裡還有多遠?”

東方霞沒好氣的道:“你怎麼這樣羅嗦,又是廢話,你們跟着我走,走到以後不就知道了麼!”

紀無情一向性子倔強火爆,但在東方霞面前,卻是再也倔強火爆不起來,當然,這是因爲對方的年齡比他大得太多,而且對常玉嵐又有過救命之恩,即便被她罵幾句,也算不了什麼,有時不被罵反而覺得不好過,就像少了一些什麼似的。

這種現象,也許只能拿一物制一物來解釋,就像有些人專在屬下面前作威作福、耀武揚威,神氣得簡直不像人,但回到家裡,一聲河東獅吼就嚇得跪在牀前全身發抖。當然,拿這個來比喻此刻的紀無情,並不恰當。

由關帝廟再向西行,便進入一處山腳,但山勢並不甚高,只能算是丘陵地帶。

漸漸,腳下越走越高,路徑也越來越蜿蜒曲折,不知不覺進入一片松柏夾道的叢林。

這叢林十分深遠,足足頓飯的工夫,面前才又豁然開朗。

不過此時已是一更過後,面前雖然已豁然開朗,但卻無法看出太遠,只能發現一座迷迷朦朦的山頭,但山勢仍不甚高,有如一條巨龍,盤踞在裡許之外。

算算時間,從關帝廟走到現在,至少已有一個時辰,再看看附近山勢地形,似乎又並未走遠,令人幾乎有傳說中的“鬼擋牆”的感覺。

紀無情忍不住再問道:“東方老前輩,究竟還有多遠?”

這次東方霞語氣倒是親切了很多:“快到啦!”

紀無情道:“這附近路徑曲曲折折,像進入迷陣一般,不知叫什麼名稱?”

東方霞道:“這裡叫什麼,老身也不清楚,不過前面那座山,叫青龍嶺,咱們要見的那位高人,就住在青龍嶺下。”

“那位高人,又叫什麼大名呢?”

“那高人無名無姓,不妨叫他無名老人吧。”

就在這時,前面蹄聲得得,不遠處轉出一匹馬來。

馬上人青衣小帽,神態甚是儒雅,馬後並跟着兩名腰挎單刀的彪形大漢,很像衙門裡的捕快,不過並未身着公服。

這時月亮已由東方升起,看得反比先前清楚。

馬上的青衣人望見走在前面的東方霞,立刻拱拱手道:“東方老前輩回來了?”

東方霞並未還禮,順口問道:“你們怎麼現在才走?”

青衣人躬身答道:“老爺子剛出關,談興甚濃,晚輩怎好不多陪他老人家會兒。”

東方霞又問道:“陸大人也還沒走麼?”

青衣人道:“陸大人想必也已辭出,可能就在後面。”

東方霞道:“你快回衙吧,以後沒有必要的事,最好少來,免得打攪老爺子的清修。”

青衣人施一禮,依言策馬而去。

紀無情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大感訝異之下,只得再問道:“這人是誰呢?老前輩怎會認識他?”

東方霞道:“這人就是鄢陵的王縣令。”

紀無情吃了一驚道:“老前輩怎會認識鄢陵縣令?剛纔所提的老爺子是誰?”

“老爺子就是老身要帶你們拜見的無名老人,至於王知縣爲何認識老身,你現在沒有必要知道。”

轉過一處急彎,前面忽然又出現了乘四人小轎,轎前一匹赤色駿馬,馬上一名佩劍黃衣大漢,神態至爲威猛。

馬上的黃衣大漢望見東方霞,也抱拳一禮道:“東方老前輩,老爺子正在等您!”

東方霞道:“老身這不是來了!”

因爲路太窄,馬後的四名轎伕,還特別向路邊讓了一讓。

東方霞揮了揮手道:“你們官府的公務要緊,快走吧!”

紀無情又是一頭霧水,使得他不得不問:“這一批又是什麼人?

也是鄢陵官衙的?”

“馬上那人是馬巡檢,也就是開封府的總捕頭。”

“開封府的總捕頭?”紀無情越感吃驚:“轎裡的人又是誰呢?”

“開封府知府陸大人。”

紀無情啊了一聲道:“他們也是來探望無名老人?”

“不錯,這也是最近幾個月的事,因爲他們從前並不知道無名老人住在這裡。”

紀無情雖然心裡納悶,卻不敢再問,以免受到東方霞的叱責,只好緊跟着繼續前進。

不久便來到山下,一道寬約兩丈的溪流,流水潺潺,橫亙面前。

溪流兩側,整整齊齊的排列着夾岸垂楊,一道微拱的木橋,跨溪通到對面。對面是青石鋪成的小徑,兩旁仍是整齊的垂楊。

過橋後約莫前進一箭之遙,便是一排濃密的竹籬,那竹籬高有丈餘,人在籬外,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景物。

籬門虛俺着,東方霞推門而入,便有一名白髮蒼蒼但卻紅光滿面的魁梧老人迎了上來,低聲問道:“他們來了麼?”

東方霞回頭道:“你們快上前見禮!”

紀無情越前幾步,心想這老者必是無名老人,當即深施一禮,肅容說道:“晚輩紀無情叩見老前輩!”

無我和尚也隨後打個稽首道:“小僧無我,拜見大施主!”

白髮老人忙道:“見了老夫,用不着這大禮數!”

東方霞低聲道:“老爺子還沒要歇麼?”

白髮老人道:“方纔還和陸知府王縣令馬巡檢等人談得很高興,現在不知安歇沒有,大姐,你帶他們先到客廳去,兄弟進去看看!”

紀無情這才知道白髮老者並非無名老人。

他偷偷環顧了四下一眼,只見眼前的房舍,雖然俱是木柱茅屋,但卻前後數進,且四周都是數丈高的垂楊,整個數進茅舍,幾乎全籠罩在柳蔭之中,若不到近前,根本不可能發現這裡竟有人家。這一切既不像富貴人家的山莊別業,也不似鄉下人家田園農舍。

只聽東方霞道:“再隨老身來吧!”

繞過第一進茅舍,後面又是一個院落,右首一間敞廳內正亮着燈火。

紀無情隨東方霞進入敞廳後,只見裡面竹椅上坐着一個全身黑衣面目姣好的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一見東方霞等三人進入,站起身來道:“東方大姐,就是他們兩個麼?”

東方霞點點頭,一面交代紀無情和無我和尚道:“見過周姑姑!”

無我和尚和紀無情連忙向中年婦人見禮。

中年婦人道:“東方大姐,你去休息吧,這兩人交給我!”

東方霞道:“那就有勞周大妹子了。”

又向紀無情無我和尚道:“你們就在這裡等着吧,以後的事,只有周姑姑安排。”

東方霞走後,中年婦人向兩人端詳了好一陣,才問紀無情道:“你大概就是南陽世家的紀公子了?”

紀無情肅容答道:“晚輩正是。”

中年婦人神色間似是剎那間頗爲黯然,許久,才又問道:“聽說你和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是好友,對麼?”

紀無情心頭一震,苦苦笑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當時彼此門第相當,相處又頗投緣,的確交情莫逆,共同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現在呢?”

“現在他身爲司馬山莊莊主,坐擁嬌妻,又是武林共尊的桃花令主,而晚輩只是一名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彼此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哪裡再敢高攀。”

“用不着自暴自棄,依我看你的前途,說不定還大有可爲。”

她頓了一頓,忽然語氣帶些激動的問道:“常玉嵐的妻子藍秀,你可見過?”

紀無情心頭又是一震,中年婦人爲何忽然問起藍秀來?而且神色間又是那樣激動,那樣關切,顯然她和藍秀之間的關係大不平凡,又頗耐人尋味。

“晚輩自然見過,她和常三公子婚前見過,婚後也見過。”

“他們是否感情很好?藍秀婚後是不是生活得很愉快?”

“藍秀婚前是桃花仙子,婚後是司馬山莊女主人,錦衣玉食,一呼百諾,又怎會不愉快呢。”

“那就好,我也略略放心了。”

“周姑姑!”紀無情兩眼直眨的訝然問道:“你如此關心藍秀,看來不但和她認識,而且……”

中年婦人悽然一笑,截住紀無情未完之話道:“紀公子別胡思亂想,十幾年前,我確曾和她很熟,不過那終究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她跟我早就不通音信,也許在她心目中,早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周姑姑,晚輩看得出你和藍秀的關係必不尋常,你可否對晚輩說明,等晚輩下次再見到藍秀時,也好當面對她有所交待?”

中年婦人神色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我想再跟這位小師父講幾句話。”

無我和尚單掌立胸,打一稽首道:“小僧乃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女施主有什麼好問的。”

中年婦人道:“我不過想隨便問問,小師父若是不肯,就用不着問了,不過,據我觀察,小師父塵凡之心未泯,必不可能永爲佛門中人。”

無我和尚似是被中年婦人幾句話打動心坎,頓了一頓道:“也好,女施主就請問吧,只要小僧知道,必定據實奉告。”

中年婦人略一沉吟,問道:“你可是十年前司馬山莊的少莊主司馬駿?”

無我和尚漠然一笑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往事如過眼雲煙,現在小僧法名無我。”

“你對司馬山莊可還有眷念之意?”

“出家人四大皆空,司馬山莊早已有了新的主人,小僧又何苦心存妄念。”

“我看得出,這是你嘴上的話,內心未必如此。”

無我和尚似乎被激怒,高誦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這樣說話,未免太過分了!”

中年婦人不動聲色,再問道:“你認爲當年令尊司馬長風,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無我和尚臉色一變,大聲道:“女施主這樣問話,教小僧如何回答?”

中年婦人卻並不放鬆,繼續說道:“當今之世,就數你和司馬長風最接近了,你對他的瞭解,也勝過任何人,我不問你,又問誰呢?”

無我和尚雙手合十,正色道:“子不言父過,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不管武林人物對先父批評如何,在小僧心目中,他老人家永遠是世上最好的人!”

在這剎那,中年婦人似乎也爲之動容,長長嘆口氣道:“不管如何,小師父不失是位天性至孝之人,總算蒼天有眼。”

“從今以後,將對你的生命大有改變,此時天機不宜泄漏,待會兒見了老爺子後,他老人家自有安排。”

無我和尚聽出中年婦人的話,似是語含玄機,正在大感茫然之際,那先前的白髮老者卻大步進來道:“老爺子已經安歇了,交代明天再接見他們兩個,就請周大妹子也安排他們兩個休息吧!”

空山萬籟寂寂;

小橋流水潺潺。

連楹茅舍;

四野垂楊。

紀無情和無我和尚在這裡度過了一個寧靜的夜晚。

所謂寧靜,是指的此處遠離塵囂,夜裡,除門外小溪的流水聲和偶爾幾聲蟲鳴鳥啼,再也不聞其他音息。

不過在兩人的內心,反而越發寧靜不下,思潮起伏,輾轉反側,無名老人究竟是住什麼樣的人物?爲什麼連公門中人都來朝拜他?

他召見他們兩人又是何用意?東方霞和他是什麼關係?中年婦人對他們所問的那番話是無意還是有心……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大亮,臥房門一響,中年婦人探頭說道:“你們起來盥洗吧,早餐已在外面擺好了。”

兩人披衣起牀,來到臥房外面的敞屋,盥洗用具果然已經擺好,另外一張桌子,放着早餐。

兩人盥洗用餐過後,便有一名青衣小婢前來收拾餐具。

紀無情趁機問道:“姑娘,可有什麼動靜?”

他的所謂“動靜”,無非是指無名老人是否就要召見,話既出口之後,才覺出問得實在有點突兀,除非知情的人,根本不可能聽憧。

果然,青衣小婢愣了一下道:“我們這裡,天天這樣子,哪裡會有什麼動靜?”

紀無情帶着尷尬神色笑了笑道:“我是問老爺子起牀沒有?”

青衣小婢烏亮的大眼睛眨了幾眨道:“老爺子起沒起牀,我怎麼能知道,那要問服侍他老人家的人。”

“誰是服侍他老人家的人呢?”

“你們昨晚見到的周姑姑,便是其中的一位,她待會兒就來了,你可以問她去。”

“姑娘怎麼不服侍他老人家?”

“我?”青衣小婢有點受寵若驚,接着搖了搖頭:“我還不夠資格,差得遠呢,即使服侍周姑姑,她都嫌我笨。”

紀無情啞然失笑道:“姑娘真會說話兒。”

青衣小婢嬌羞一笑道:“我要走了,後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甩着扎着兩隻蝴蝶結髮辮剛出了門檻,又回頭道:“對啦,還忘記告訴你們,剛纔周姑姑說,要你們別離開這間屋子,要利用時間好好把儀容整理整理。”

青衣小婢走後,紀無情像自我解嘲般道:“大師,見這位無名老人,好像比見皇帝還要麻煩,沒辦法,整理就整理吧!”

無我和尚像是因而觸發了傷感,雙頰抽搐,冷冷說道:“你就是不整理,也是堂堂一表人才,貧僧這一對眼睛,可是整理得好的麼!”

紀無情只聽得心頭怦然一震,這種事反而越安慰越糟,只好裝做沒聽清楚,未予理會。

剛剛整理完畢,中年婦人已在門前出現。

在紀無情的預料中,必是千手觀音東方霞引他們去見無名老人,便連忙向中年婦人施了一禮道:“周姑姑,老爺子應該召見我們了吧?”

中年婦人頷着道:“我就是來帶你們的,整理好了沒有?”

紀無請向門外望了望,問道:“東方老前輩怎麼沒來?”

中年婦人回身指了指道:“那不是麼?”

紀無情探頭看去,外面根本沒有千手觀音東方霞的影子,只有那白髮蒼蒼,滿面紅光的魁梧老者遠遠站在竹籬下,像在觀賞身前的花木。

他愣了愣道:“周姑姑,晚輩沒見東方老前輩的人啊?”

中年婦人也有些茫然,道:“那麼大一個人站在竹籬下你會看不見?”

“晚輩說的東方老前輩不是他。”

中年婦人不覺失笑道:“這也難怪,他也複姓東方,至於那位東方大姐,今天一早就走了。”

紀無情哦了一聲道:“她老人家走到哪裡去了?”

中年婦人道:“自然是走回她來的地方,那地方你們前些天才去過。”

紀無情若有所思的道:“周姑姑也去過揮旗山不歸谷?”

中年婦人搖頭道:“我在這裡十年多了,從未離開‘垂楊草廬’一步”

“這裡就叫‘垂楊草廬’?”

“不錯。”

“這樣看來,這所‘垂楊草廬’,也才只有十年光景?”

“‘垂楊草廬’已經建立了三十年,我來得晚,所以才只住了十年多。”

“那麼老爺子在這裡一定住得很久了?”

“老爺子在這裡已經住了將及三十年,當然很久了。”

中年婦人只覺已說得太多,像是擔心泄漏天機,轉過身道:“你們隨我走吧,見了老爺子,他問一言,你們答一聲,該說的時候就說,不該說的時候別說,最好能讓他老人家高興。”

紀無情這時竟變得像小孩子般,聳了聳肩道:“那到底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呢?”

中年婦人道:“待會兒我儘可能留在他老人家身邊不走,你們不妨看我的眼色行事。”

無我和尚聲音冰冷的道:“不知小僧用什麼方法看女施主的眼色?”

中年婦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裡卻在想:看他這股怨憤之氣,七情六慾,樣樣俱在,哪裡會是佛門中人,好在他今天終於有緣遇到老爺子了。

中年婦人並未帶着他們穿堂過屋,卻順着青石鋪成的甬道,繞到最後一進草廬的左邊,那裡靠着山壁,分出一所獨立跨院。

跨院四周,全是高與檐齊的翠竹,翠竹外面有棵巨大無比的垂楊,像一面大傘蓋,幾乎籠罩了整座跨院。

陽光從柳枝縫隙照射下來,顯得光線特別柔和,即使人站在跨院的天井裡,也有種飄飄欲仙之感。

來到跨院正屋門前,中年婦人低聲吩咐道:“先在外面等一下,聽招呼再進去。”

然後,她神態恭謹的走了進去。

不大一會工夫,便又出現門首,叫道:“都進來吧!”

紀無情在前,無我和尚在後,在這剎那,兩人似乎也都有什說不出的感覺,簡直像在朝聖一般。

紀無情之所以走在前面,不外因爲無我和尚目難見物,絕非故意搶人鋒頭。

跨進敞屋,就看到正中的藤編太師椅上坐着一位身軀修偉但面貌卻十分奇特的人。

這人身穿一襲織錦繡有圍花的綠袍,面龐既圓又大,而且整個面孔,白得不見半點血色,卻又膩滑生光,看不出一絲皺紋,頷下則光禿無須。

人生得這種貌相,不要說紀無情生平未見,只怕走遍五湖四海,也難得找到第二位。

紀無情先前聽這裡每人都稱無名老人老爺子,連年已七八十歲的千手觀音東方霞都不例外,猜想此人可能已是上百高齡了,但此刻看來,卻又實在看不出他的年齡。

正在猶豫不定之際,只聽中年婦人喝道:“你們還發的什麼愣,這就是老爺子!”

紀無情隨即躬身深施一禮道:“南陽紀無情,參見老前輩!”

無我和尚也雙手合十道:“小僧無我,見過大施主!”

中年婦人又叱道:“你們該跪下行禮!”

卻聽無名老人道:“免!你們兩人都坐下!”

紀無情和無我和尚再聞無名老人之聲,不約而同竟然都心頭一震,只覺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沉渾鏗鏘,聽來入耳動心,使人不期然的生出肅穆之感。

中年婦人也有些驚訝,她驚訝的是無名老人對這兩名年輕人一見面就賜予座位,實在是前所未有。

紀無情和無我和尚落了座,兩人都不敢先開口,因爲中年婦人先前曾交代過:老爺子問一言,你們答一聲,不該說的時候別說。而此刻兩人都弄不清楚什麼時候才該先開口。

無名老人先把兩道炯炯目光,在無我和尚臉上掃掠了許久,才輕輕嘆息一聲,未說話,竟閉上眼去。

好在他這目光無我和尚無法看到。

紀無情偷瞧着也不禁砭肌生寒,因爲那簡直像兩道鋒芒閃射的利刃,未接觸就攝人心魄。

敞屋裡開始沉寂,連空氣也變得有如凝結。

足足半盞茶工夫過後,無名老人才問無我和尚道:“你的俗家名字可叫司馬駿?”

若在往時,無我和尚定會又講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話,但此刻無名老人的話聲語氣,在他來說,竟像有種無形力量,迫得他必須有問必答,不敢再以僧家身分亂繞圈子。

當下,無我和尚謹聲答道:“司馬駿正是小僧俗家名字。”

無名老人又道:“當年在司馬山莊時,司馬長風待你如何?”

無我和尚吟聲佛號道:“父子之情,恩深似海!”

無名老人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再問道:“是什麼人害的你雙目盡盲?”

無我和尚雙頰一陣抽搐,喟然一嘆道:“說起來大施主也不可能知曉,此人是暗香谷大谷主,人稱絕代妖姬。”

無名老人哦一聲,像在思索一件往事,自言自語道:“絕代妖姬?……莫非她是絕代那丫頭?”

接着轉頭望向中年婦人道:“這些年來,你可聽到絕代那丫頭的消息?”

中年婦人謹聲答道:“婢子好像也聽說過她躲在暗香谷,後來做了暗香谷的大谷主,取名絕代妖姬,不過十年前已經解散組織,跟了陶都領。”

無名老人哼了一聲道:“那丫頭長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居然敢自稱絕代妖姬,可謂無恥至極,尤其她竟敢把司馬少莊主雙眼弄瞎,未免太膽大妄爲了,他日老夫定要把這奴才碎屍萬段!”

中年婦人驚慌無比的連忙說道:“老爺子息怒,彆氣壞了身子。”

無名老人神色稍現鎮定,嘆了口氣,回過頭來道:“你可見過陶林?”

無我和尚道:“小僧十年前曾見過,最近也遇到過,可惜雙目已盲,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了。”

“你在什麼地方遇見過他?”

“小僧數日前路過蒙城,在一間客棧遇見過他。”

“他和誰在一起。”

“目前司馬山莊的女主人藍秀。”

無名老人又轉頭望了望中年婦人,語氣激動的道:“這奴才自甘下賤,背主求榮,竟把一個孽畜視爲主子,那孽畜還有什麼值得你思念的!”

中年婦人黯然一嘆道:“不管如何,婢子總是撫養過她十幾年,她雖不仁,婢子不能無義,十幾年的感情,怎能一旦拋棄。”

無名老人神色悵然,嘆口氣,默了半晌,再道:“把左手伸出來讓老夫看看!”

無我和尚茫然伸出左手。

“手掌向上!”

無我和尚又茫然翻過手來。

誰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無我和尚左手中指的根節偏左處有一顆豆大的紅痣。

無名老人神情又現激動,道:“放下手,把你用的兵刃,解下來老夫看看!”

無我和尚雖不知對方是何用心,還是不得不解下腰間的“冷金風雷劍”,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上。

無名老人接過後,霍地抽出劍身,那長約一尺七寸寬如蒜葉的神兵利器,頓時散射出五彩繽紛而又顫搖不已的耀眼光芒,他全神凝注的審視了半晌,並用手輕拂着劍身,緩緩問道:“你可知道這劍的名稱麼?”

“小僧知道。”

“這劍是如何得來的?”

“先父所留遺物。”

“可有劍譜?”

“這……”無我和尚頓了一頓:“小僧習的一向是先父所傳擎天劍法,目前雖佩用此劍,但用的還是擎天劍法。”

無名老人漠然一笑道:“用的既是冷金風雷劍,自當勤習冷金風雷劍法,否則劍訣不對,如何能發揮這種神兵利器的威力?”

無我和尚囁嚅答道:“小僧也深明此理,但無法找到劍譜,也屬枉然。”

無名老人低下頭,若有所思的道:“據老夫所知,令尊曾藏有一份‘風雷劍籍’,爲什麼不曾傳給你?”

無我和尚悵然一嘆道:“不瞞大施主,那冊‘風雷劍籍’,在家父去世後,已爲百花夫人所得,百花夫人又交給了她的乘龍快婿現任司馬山莊莊主常玉嵐,常玉嵐這十年來除常家世傳的斷腸七劍外,更兼習風雷劍法。”

無名老人不屑的輕笑一聲道:“他並無冷金風雪劍,空習風雷劍法,照樣也難望大成。更何況那份風雷劍籍又是半部,練好了也無法盡窺堂奧。”

無我和尚訝然問道:“大施主怎知目前落在常玉嵐手中的那冊風雷劍籍只有半部?”

無名老人哼了聲道:“難道老夫還會騙你!”他說着轉頭望向中年婦人道:“翠玉,把書櫃內放在最上層左邊的那隻紅漆檀香木匣取來!”

紀無情和無我和尚到這時才知道中年婦人名叫周翠玉。

周翠玉應了一聲,進入內室,不大一會,便捧着一隻紅色檀香木匣,小心的放在無名老人身前藤編茶几上。

無名老人把冷金風雷劍交還無我和尚,打開木匣,拿出一冊封面已頗陳舊的劍譜道:“這就是冷金風雷劍的全部劍訣,你拿回去,以三天時間,全部熟讀詳解之後,再來向老夫請教。”

無我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吶吶說道:“可是小僧目不能見物……”

無名老人道:“不妨事,紀公子可以爲你解說。”他邊說邊探身伸手摸捏了許久無我和尚的額頭和雙頰,面露暗喜之色道:“你的雙目雖盲,但內部神經尚未全損,也許老夫可以助你重見光明。”

又轉頭問道:“老夫交代你保管的百藥靈草可還在麼?”

周翠玉道:“婢子都收藏得好好的。”

無名老人頷首道:“那很好,三日後老夫就爲他施行診治之術。”

此時的無我和尚,簡直感激零涕,慌忙離座跪伏在地道:“小僧若能重見光明,今生今世,必當爲大施主日日誦經,時時吟佛!”

無名老人道:“起來吧,老夫還有話和紀公子講。”

紀無情連忙躬身施禮道:“老前輩有話但請明示!”

無名老人從紅漆檀香木匣內又取出一冊秘籍道:“這個就送給你吧!”

紀無情雙手接過,只見封面上寫着“冷金風雷刀法秘籍”八個大字。他呆了一呆,問道:“啓稟老前輩,這冊秘籍,固然是武林至寶,但晚輩又到哪裡找冷金風雷刀?”

無名老人笑道:“有譜當然必有刀,翠玉,我牀下一具鐵箱內,有一卷黃絹包紮的東西,把它拿出來!”

周翠玉又應聲進入內室,很久之後,才捧着一個長形黃絹包裹,再放到茶几上。

無名老人道:“拿去自行打開!”

紀無情做夢也想不到,會見無名老人之後,竟然有此奇遇,他雙手顫抖着,匆匆打開層層包紮的黃絹,一柄長可一尺七寸,幾乎和冷金風雷劍同樣大小的寶刀赫然出現了。

只是,刀柄和刀鞘一片漆黑,而且還有些斑剝痕跡,乍看像一條燒焦的木炭,豈知抽出劍身之後,頓時室內一片光輝燦爛,而且微聞嗡嗡風雷之聲。

紀無情還刀入鞘後,情不自禁也拜伏在地,激動無比的叫道:“老前輩賜贈如此神兵利器,教晚輩何敢接受!”

無名老人擡手虛空一招道:“起來,老夫贈你冷金風雷刀,也有一段淵源,只因令尊與老夫曾是故交,而且令尊曾有恩於老夫,故人之子,豈能視同陌路,老夫先前本有意收你爲義子,此刻想來,還是以後再說吧!”

紀無情只感方纔無名老人擡手虛空一招,實有一股柔和而又奇大無比的暗勁,託得他不想站起來也要站起來,無名老人的話尚未說完,他已自動的恢復到原位之上。

他囁嚅着問道:“晚輩只聽說有冷金風雷劍,沒聽說過有冷金風雷刀,老前輩可否告知這刀的來歷?”

無名老人道:“刀劍一體,俱是上古稀世之物,而且當時是歸同一人所鑄,同一人所有,老夫昔年能得到這兩柄神兵利器,說起來也有一段奇緣巧遇,此刻也沒有必要再對你們細敘。”他語氣一頓,再道:“十年前一把無名火,燒得府上片瓦無存,如今你孑然一身,無家可歸,也夠可憐的了!”

紀無情聞言不覺熱淚盈眶,哽咽說道:“舍下豈止片瓦無存,全家二十四口,大火中竟然無一倖存。”

無名老人嘆口氣道:“老夫明白,你可查出放火燒燬貴莊幕後主使人是誰?”

紀無情萬想不到無名老人有此一問,他側臉望了望無我和尚,卻又不便直言。

無名老人早看出他有難言之隱,長長吁口氣道:“你的意思,燒燬貴莊是司馬長風所爲?”

紀無情又望了望無我和尚,口齒啓動,半晌才道:“晚輩不怨無我大師,因爲這事他當時並不知情,即便知情,他身爲人子,也阻止不了他父親的行動。”

無名老人長長吁口氣道:“你錯了,真正害得你無家可歸的人,並非司馬長風。”

紀無情如聞晴天霹靂,呆了一呆道:“老前輩這話當真?”

無名老人道:“司馬長風固然曾派出十八血鷹,前往南陽世家下手燒燬貴莊,但因府上戒備森嚴,未能得逞,但就在當晚,又另外來了一批人暗中採取行動,以致府上在毫無戒備之下慘遭大難,事後這批人的幕後立使者就嫁禍司馬長風,而那十八血鷹反而將計就計向司馬長風獻功,十幾年來,這件事可謂掩盡天下耳目,而司馬長風已死,事情也就沉冤莫辯了。”

紀無情只覺血脈賁張,急急問道:“滅家之仇,不共戴天,老前輩可知道此人是誰?”

無名老人不答反問道:“府上遭難之時,當時你在什麼地方?”

紀無情道:“晚輩是由包府坑返家才得知舍下全家遭難,當時晚輩正誤被百花夫人所利用。”

無名老人冷冷笑道:“這不已經很明顯了麼?那女人爲了使你終身爲她所用,所以纔要使你無家可歸,卻萬想不到你卻因而瘋癲,到後來只好又把你冷眼丟棄。”

紀無情如夢方醒,但瞬即心念一轉道:“老前輩此話固然有理,但總要有所根據?”

無名老人道:“老夫豈能信口雌黃,自然有真憑實據抓在手上。”

“晚輩可得一見?”

“老夫豈但要使你得見真憑實據,而且更要給你一次天大驚喜,也算老夫報答令尊昔年一番相助之情,不過目前時機未到,還望你暫忍一段時日。”

無名老人見紀無情和無我和尚雖都默然無語,神色卻不免大爲激動,轉頭說道:“把他們帶出去吧,另外爲他們安排住處,三日後再來見我。”

兩人辭別了無名老人,隨着周翠玉再回到昨晚住宿之處。這時他們對無名老人的身分來歷,幾乎到達非問不可的地步了。誠如千手觀音東方霞所言,這是他兩人生命不平凡的際遇,似乎和這位相貌奇特的老人一晤之後,改變了他們整個的人生,使得兩人對目前,對將來的看法,和先前已完全不同。

“周姑姑,這位老爺子到底是誰?”紀無情幾乎像小孩子在乞求母親一般。

周翠玉神秘的笑笑道:“你們若聰明些,應當猜得出了。”

紀無情搖搖頭道:“晚輩自信還不笨,司馬大師更是穎悟過人,但現在卻都比三兩歲的小孩子還懵懂無知。”

無我和尚一皺眉頭道:“紀兄,你怎麼叫起貧僧的俗家姓氏來了?”

紀無情道:“司馬老弟,打前些天一見而起,我就認爲你雖然出家,卻未能免俗,尤其今天遇到老爺子以後,你真應該脫去僧袍,完全恢復本來面貌了,否則,出家對你來說,不過是一件外表的形式。”這話若對真正遁入空門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來說,實在是一種極大的諷刺與侮辱,但對無我和尚,卻又是搔到了癢處,果然他不願辯白,竟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的默誦起經文來。

周翠玉望着他們搖了搖頭道:“你們現在什麼都別問,勤讀苦研老爺子交下的刀劍秘籍要緊,時間一到,一切自然明白。”

紀無情實在有太多的疑點要問,默了一默道:“不問老爺子也可以,但周姑姑你的事可否告訴我們?”

“我有什麼事呢?”

“譬如你爲什麼要在這裡服侍老爺子?你的丈夫是誰?可有兒女?”

周翠玉臉上抹過一絲極爲痛苦的表情,好在瞬間即恢復了平靜,道:“我沒有丈夫,也沒有兒女,如果有,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只是一心一意的服侍老爺子,什麼都不願多想。”

紀無情覺出不宜再問,以免使周翠玉傷心,只好側臉說道:“司馬老弟,把劍籍拿給我,讓我先看一遍,然後再爲你解說。”

周翠玉點點頭道:“這樣最好,免得三日後老爺子考你們時說你們不肯用功,你們就住在這裡吧,平時少出去,尤其後院更不可亂闖,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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