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麼意思?”白梅眯眼:“是怕我拿回心後殺了你,還是怕我壞你們的大事?”
風莫忘眼中的迷離、決絕讓她不懂,說了不怕死,說了一切都認了,卻又霸着她的心不還給她……
風莫忘挺胸往白梅跟前送了送,一直舉在半空的手終於落下,停在白梅的臉上,小心翼翼地撫了撫,卻在看到白梅皺眉嫌惡的表情後,手無力的收回,他露出一個苦笑:“白梅,我們之間……是不是沒有可能了?”
白梅挑眉反問:“你說呢?”
“我……當然希望是有的,我是這麼的……這麼的……愛你……”風莫忘的嘴張了又張,蠕動了半天,‘愛你’兩個有如風中的嘆息,說出口卻苦澀無比。
“愛我?”白梅嘴角揚起個嘲諷的弧度,輕笑兩聲。
“你不信?”
信?讓她怎麼信?白梅眼中一片陰霾,如果愛一個人,最終的結果就是負了她,毫不猶豫的用她的心作爲自己事業上的敲門磚……這樣的愛,不要也罷!
在未見到風莫忘之前,她想過千百種報復他的手段,做夢都是風莫忘的各種悲慘下場……
就是剛纔,她還氣勢洶洶的與他對打,使出自己所有的本領,一心只想要他命……
如果風莫忘一如開始的與她鬥到底,她肯定會使用各種方法拿回自己的心臟,然後毫不猶豫地擊殺他……
可是現在,事情有點與她預想中的偏離了……
白梅看着風莫忘毫不反抗,任人宰割的示弱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既然做了負心人,就應該做到底,不要半路改變角色,企圖從負心人變成癡情人、苦情人!好似她纔是那個強詞奪理、對不起他的人一樣!
看他這深情款款、盛滿痛苦、悲哀的眼神,就讓她渾身不舒服,彆扭得很!一刻都不想多看到他……
難倒她會蠢得吊死在同一顆樹上兩次嗎?
白梅垂下眼,不再看風莫忘,左手依然掌握着他的心臟,上面的溫度高得可以燙傷她的手……
原來,如冷血動物一般體溫低的風莫忘,也會有一顆滾燙的心,她還以爲,他的心,跟他的人一樣……
風莫忘見白梅不看他,也不說話,又挺胸往她跟前湊了湊:“白梅,你不信。”
這次,是肯定的語氣。
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他,他在她心中已經完全沒有信用可言。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痛,風莫忘蒼白了一張臉,就連脣上都血色全無。
他分不清,是白梅爲了警告她,握着他心臟的手用了一下力,還是自己因爲顯而易見的事實絕望心痛。
白梅擡起眼皮,淡淡地看着風莫忘,輕聲說道:“你把心還給我,我就信。”
風莫忘的眼神仔細的在白梅臉上打量很久,然後,他緩緩搖頭:“不,你還是不信的。”
那是一句連裝都懶得裝的假話。
“我不知道,你還有哪裡值得我相信的。”被戳穿了,白梅也無所謂,只是冷冷地回了句。
“你連騙一騙我都不肯!”風莫忘苦笑,垂眼,看着白梅透過他胸口的手。
她真的毫不猶豫的撕開了他的胸膛,如果不是她還想從他手裡拿回她的心,估計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捏碎他的心,面不改色的將他殺了……看她方纔與他戰鬥時的狠勁就知道了……
她招招逼命,式式都朝着他的要害而去……
若不是他體質特殊,早就死了好幾次了!
他的白梅,果然是說得出,做得到,敢愛敢恨,敢作敢爲。
“你要怎麼樣才肯把心還給我?”白梅不想這麼跟風莫忘耗下去,心肯定是要拿回來的,但風莫忘堅持不還給她,她如果殺了他,只會更加找不到。
她如今的健康是靠太陽之女的力量支撐着,她現在能在外面活蹦亂跳這麼久,是因爲吃了千年狐妖的元丹補着,但補藥總有失效的一天,離了留夢寒潭、萬年血蓮,她的力量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變弱,唯有拿回心,纔是解決途徑。
債要討,但也要留着命才能繼續討債!這就是俗話說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古話還是要信的。
這麼想,白梅放開風莫忘的心臟,將手收了回來……
看着滿手的鮮血,連忙念起法訣,還手上一片清潔。
風莫忘見白梅居然放開了自己,眼中閃過一絲竊喜,難倒……
“不殺你總行了吧?把心還給我!”白梅看着風莫忘癒合得看不出傷口的胸前,咬牙道。
明明風莫忘纔是那個對不起她白梅的人,爲何她還要受制於他?
難倒,這就是所謂的‘要債的是孫子,欠債的是大爺’?
聽到白梅如是說,風莫忘的心又是一沉……原來白梅以爲他怕死,才故意不把心還給她的。
白梅將手往風莫忘面前一伸,惡狠狠地道:“快點拿出來!”
風莫忘搖頭:“不給。”只要把心還給她,她肯定會再無顧忌,殺人報復他不在乎,但他就是不願意白梅再次離他而去……
沒見過這種無賴的人。
被他騙了,被他背叛了,被他挖心了,她都認了,她這剛找他算賬,他卻先抓住她的軟肋不放了……
“那你說……”白梅咬牙切齒,雙眼都瞪圓了,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你到底要怎樣,纔將心還給我。”
“……”風莫忘看了看白梅,猶豫了好一會,嘴張了張,沒發出聲。
風莫忘那欲語還休的模樣,讓白梅又是一陣來氣,他風莫忘是什麼人,她白梅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還在這擺個小媳婦樣給她看,好似她逼他怎樣了似的……
白梅那個氣啊,氣得一開始要將他殺了又殺、挖心挖肺、剝皮抽筋、挫骨揚灰的決心都跑沒了,她現在就想這怎麼將自己的心拿過來……
眉頭皺得死緊,白梅氣哄哄地道:“風莫忘,你到底想怎樣,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小媳婦樣,你不是這樣的人,也不用做這樣的戲給我看!很煩!”
風莫忘又看了看白梅,藍眼閃了閃,才小聲道:“當然是想……你再給我個機會……”
“呸!呸呸呸!!!”白梅非常不雅地噴了風莫忘一臉吐沫星子,然後眼吊得高高的,雙手環胸,板着臉,冷冷道:“做夢!你見過哪個藍鬍子的新娘知道了藍鬍子的真面目之後,還巴巴的送上去讓他宰的?”
風莫忘又可憐巴巴的垂下眼,不語。
“你是鐵定了心不還是不是?”白梅橫眉豎眼,氣得沒招,差點淚流滿面。
爲何她的報復之路,會變成如今這個局面?
爲何風莫忘一個背叛者,從深沉、邪惡、無情的妖孽變成了任打任罵、可憐巴巴的小媳婦,任她威逼利誘,就是死霸着她的心不還給她!
“王八蛋,簡直欺人太甚!”
白梅急紅了眼,伸手朝着風莫忘就是當胸一掌……
這動作,在以前,風莫忘與白梅相處的時候,他有什麼惹白梅生氣了,白梅就會伸手拍他……
但,那時候,白梅平凡人一個,就算讓她拍個百下、千下,也如同給他撓癢癢一般;而今,白梅功力不凡,手上帶着一股強烈的內勁……
所以,風莫忘當即就被白梅拍得往後趔趄了兩步,胸口一痛,嘴角流出了鮮血,藍眸還眼巴巴的盯着白梅,裡面有着絕望、哀傷、希求……與露骨的深情……
這就是一副標準的受害者模樣啊!白梅看到不止魔界軍的人都指指點點,蠢蠢欲動,欲來指責她欺負了他們軍師……就是人界軍裡,也有很多人對風莫忘報以同情的眼神了,明明是他們的敵人……
白梅一張臉氣得通紅,大張着嘴直喘氣,口不擇言:“好,算……算你狠……不就是一顆心嘛,你就藏着它慢慢發臭吧!我就當它被狗啃了,大不了身體撐不住的時候,我就回留夢寒潭慢慢養着去……”
白梅順了順氣,對着打得熱鬧的雪痕與白雪飄喊道:“雪痕,毛球,算了,別打了,沒意思!別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了!”
雪痕飛快地提着刀抽身來到白梅跟前,眼睛死死的盯着風莫忘,周身殺氣不散,看情況,他極有可能衝上去將風莫忘剁剁剁碎了……
白雪飄也回來了,他眼睛咕嚕嚕轉,上下打量風莫忘,嘴裡毫不客氣的嚷嚷:“白梅,你怎麼就這麼放過他了啊!心呢?拿回來了嗎?”
白梅扶着額頭搖頭:“這人有毛病,死活不肯還我……算了,沒勁,被狗咬了,就衝上去也咬狗一口,這種做法太沒意思了!”
“太便宜他了!”白雪飄瞪圓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梅:“你是假的吧?剛開始不是喊打喊殺嗎?怎麼現在居然……”
“就是就是!”雪痕在一旁猛點頭:“明明說他怎麼對你,你就怎麼對他的。他欺負白梅,不能饒了他!”
白梅一想,也是,不能太吃虧,就算自己的心拿不回,也應該讓風莫忘嚐嚐失心的痛苦……
心念一動,白梅手上動作更快,赤火戩朝着風莫忘的胸口就是一刺,只用了三成力,但仍然將他胸口刺個對穿,赤火戟槍頭只刺中他的心臟……
風莫忘一聲悶哼,嘴角再次溢出鮮血,蒼絳墨以及所有的魔將都要衝過來,卻被他揚手阻止了……
他一手搭上赤火戟的槍桿,朝着白梅呵呵輕笑:“白梅,這是我應得的!你儘管刺,再刺深一點……”
說着,風莫忘居然猛的握緊槍桿,翻轉着一旋,鋒利的刀尖當即在他胸口絞了個大洞,血流如注,不少濺到了白梅的臉上……
溫熱的液體濺到白梅的臉上,燙得她身體一顫……
白梅咬了咬牙,衝着風莫忘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說得對,我沒錯,這都是你欠我的,痛嗎?當時,我比你更痛!”
說着,白梅猛的抽出赤火戟,帶出的鮮血噴了兩人一身,白梅眼都不眨,黑色的眸子裡一片死寂,嘴角的笑容停在一個冰冷的弧度上,她看着風莫忘飛速再生、癒合的傷口,淡淡地道:“你挖了我的整顆心,我只在你心上刺一個窟窿,我的心丟了就沒了,你卻可以瞬間癒合,你賺大了……但我不想與你再計較了,就算我們扯平好了,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風莫忘喃喃:“你原諒我了?”
白梅不再理風莫忘,拉着雪痕與白雪飄就走,風莫忘的傷口已近癒合,她這一身的鮮血卻帶着濃濃的腥味,薰得她頭疼欲吐,連潔淨咒都發揮不出,她必需找一個地方好好洗洗,去掉這一身的血腥味……
“白梅!”風莫忘伸手欲拉住白梅,卻被雪痕的邪之刀刺中肩膀,被白雪飄化身成人以後一直沒有使用過的連環踢給踢得飛開老遠……
“哼!”雪痕用鼻孔朝着風莫忘噴氣,然後轉身追白梅。
“便宜你小子了!”白雪飄瞪了瞪風莫忘,見他一副被可憐的棄夫樣,又回頭望了望漸行漸遠的白梅的背影,最後還是將手中的毒藥收回,沒‘浪費’在風莫忘身上。
所有的人,花了許久的時間,就看了這麼一副不了了之的鬧劇。
魔界兵替風莫忘不值,人界軍暗地裡贊好,風莫忘看起來雖然可憐,但總歸是敵對的,看到他被打擊,總是讓他們大快人心的……
只有風莫忘,藍眼深沉地看着白梅漸行漸遠,這麼簡單就放棄,那是不可能的……
風莫忘看着左手上的藍寶石戒指,微微地笑了……這是他們解不開的牽絆……是他的,就要一直是他的,他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