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魔皇!”一干人等不再八卦,迅速恢復他們作爲精英的一面。
魔皇蒼絳墨一身皇者之氣的坐上首位才擡手一揮:“免禮!”
“方纔諸位因何事高興喧譁?莫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回魔皇,軍師好事終成,屬下們送上幾句祝福之語!”
“好事終成?軍師,此事何意?”
“下月初八乃風莫忘大喜之日。”
風莫忘成親果然是魔界頭等驚悚之事,他話一說完,連魔皇都震驚得半天沒說話。
察覺到自己失態的魔皇忙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臉,一臉威儀的道:“軍師汝在開玩笑?”
“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話!”
魔皇又默了一下,擡眼看到滿屋子一臉看他好戲的無良下屬,原來他們都知道了,他纔是最後知道的那個,頓覺不是滋味。
撇開君臣關係不說,風莫忘與魔皇藏絳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血緣表親,更是共患難的知己,兩人向來無話不談,互相沒有隱瞞。而如今,表弟風莫忘要成親了,身爲表哥兼君上的藏絳墨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不知吾是否能知道軍師的新娘是哪一位?”
除了魔皇那位彪悍的妹妹,風莫忘此人向來不近女色,更因爲他腹黑的性格、詭異的行事作風、公主未婚夫的身分,沒有女人敢冒着生命危險接近他半分。此事,魔宮乃至整個黃泉之都無人不知。
魔皇此話確實有點多餘,他明知道不久前蒼采苓才歸來,這日風莫忘就要成親,新娘子人選幾乎毫無疑問。但魔皇着實不信,自家表弟會爲那樣一個膚淺的女人做到此種地步。
“說來還怪風莫忘考慮不周,此等大事,應該先徵詢主君的意見!畢竟,即將成爲吾之妻的乃是主君之妹——采苓公主。”風莫忘笑得謙恭有禮,話意卻有着大局已定的意思。
“軍師其實不用做到這個地步,蒼采苓她早已失去……”
魔皇話未說完,就被風莫忘打斷:“此乃風莫忘之家事,朝廷之上,不談私事。今日衆人齊聚,乃爲重開赦道一事,風莫忘私人之事,還是等正事過後再容臣下慢慢稟報吧!”
察覺自己失態的魔皇,輕咳了聲正色道:“那就說說赦道之事進展得如何了吧?查清楚了上次孤嘯月與一步蓮華是怎麼進入魔界的沒?”
……
魔宮內院,牡丹園中。
牡丹嬌豔似火,花上露水晶瑩欲滴,放眼望去,一片豔麗美景,微風吹來,花葉搖曳相抵,花香撲鼻,如沐春風,令人如醉如癡。
魔後最喜歡牡丹花,特別是華貴的紅牡丹,愛妻如寶的魔皇就在這整個花園裡都種滿了紅牡丹,還特別在園子四周設下陣法,令滿園牡丹常開不敗,永久怒放。
風莫忘緩步來到花園深處湖邊長亭外,微微一屈身:“參見主君,女後!”
“莫忘來了,此處沒有外人,不用多禮!快過來坐。比起主君,我更希望你能如以前一樣換吾表哥!”魔君此人,紅髮紅眼,長相非常男人,從來只穿赤色錦袍,整個人從頭紅到腳,他的性格就跟他的人一樣英武霸氣,不怒自威,唯獨的缺點就是有點護犢。
他將風莫忘當自己人,所以兄弟相處,從不注意那些繁瑣禮節;他將女後當自己的女人,所以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甚至爲了她怒殺蒼采苓;他不將蒼采苓看做自己的妹妹,由始至終,對她的戀 兄,他厭惡至極,所以從來不給她好臉色,更在被惹毛的時候,對她殘忍無情,狠下殺手,眼皮都不眨,因爲,蒼采苓之於他,不過是個外人!
風莫忘一坐下,蒼絳墨就迫不及待、氣勢洶洶的問他:“莫忘,這是怎麼回事?你爲什麼要娶蒼采苓?她已是顆廢棋,沒有啓用的價值。”
“看不出主君對風莫忘的親事如此注意,表弟真要多謝表哥的關心啊!”不同於蒼絳墨的‘熱情’,風莫忘喝茶賞花,氣定神閒,自在淡定得很,對於藏絳墨近似於責問的口氣,只是輕輕一笑調侃回去。
“我不注意你注意誰?於公,你是我的肱骨之臣,魔界棟樑;於私,你是我唯一的血親,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弟。我豈能看着你將婚姻大事當兒戲?你玩玩就算了,居然還要大肆操辦,難倒你不知道此禮的意義?”
“呵呵,蒼,喝口香茶,去去火。也許,軍師另有打算啊!”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了蒼絳墨的話嘮,一直與蒼絳墨並排坐着的靜玄女後長袖掩脣輕輕一笑,體貼的端起茶水遞到蒼絳墨嘴邊,溫言勸慰。她美豔絕倫的臉上有着深藏不露的算計與精明、野心與歹毒。
“不喝,我不渴,靜玄你不要幫他轉移話題,莫忘你先給我個解釋。”面對心愛的女人,蒼絳墨依然追問到底,卻被柔化了幾分,不再咄咄逼人。
“主君讓風莫忘解釋什麼?”風莫忘嘴角一挑,笑得極不良善非常無賴:“我與采苓訂婚多年,如今成親,不過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而已。”
“行了!你我不是外人,你不必用這一套來敷衍我!那蒼采苓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你要娶親我替你高興,但她……”蒼絳墨沒有繼續說下去,只以非常厭惡的一個表情代替了他要說的話。
“確實,以前的蒼采苓是什麼樣的人,不止你我清楚,宮中之人,人人都清楚;至於現在的白梅嘛……”風莫忘捏着那朵藍色玫瑰花不緊不慢的耍弄着玩,淡淡一瞥眼,留給在座兩夫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白梅?吾聽說采苓公主此次大難歸來,前塵往事、記憶盡失,可有此事?”靜玄女後緩緩開口,輕蹙雙眉,媚眼含露如絲,氣質宛若牡丹花一般雍容華貴又如罌粟花一般帶着能引領人走向毀滅的誘惑。
靜玄女後其人,在她身爲魔皇之妻以前,已是妖族女王。對於其容貌,見過之人,無不讚嘆,只以十二個字對其描述:無瑕可尋,不可方物,震懾人心。身爲妖族之王,無人知曉她的原身是什麼。有人說她乃九尾妖狐,天生媚骨、美得動人心貴;又有人說她是花中之王,他的原身就是一株千年紅牡丹,氣質優雅、雍容華貴;還有人說她是那百鳥之王——鳳凰……
此等美豔絕倫、氣質高貴的女子辦事總是比一般人輕鬆,因爲,她會有無數的崇拜者自願爲她做任何事,而靜玄女後能坐到妖族之王、魔皇之後的位子上,靠的卻不只是她的美貌,更與她的智慧、心機分不開。
有野心的人才能做成大事,一個有野心有能力、既美豔無雙、又聰明有心機的女人,肯定能成大事。靜玄女後就是最好的例子。
“經過一些日子的試探,我可以肯定,她的確是失憶了!”風莫忘的眼掃過靜玄女後的臉,對上藏絳墨的視線,笑道:“主君儘管放心,風莫忘又豈是虧待自己的人?如若她真不對我的味口,我又怎會犧牲自己的婚姻?白梅此次失憶,性格大變,與以往大不相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討喜得很……起碼,我很中意她這個樣子。”
“你真的相信她說的那一套?失憶又不是治不好……”
“風莫忘可以讓她永遠治不好,只要我想!”
“……”藏絳墨見風莫忘心意已決,只好嘆息一聲:“隨你吧!我雖是你的主君、表哥,但這種事還是要尊重你自己的意思。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就算真喜歡她,也不用急着成親吧?以前訂婚那麼多年都沒見你提出過,怎麼她這次真的變得這麼討你喜歡?我上次怎麼沒看出來?”
“呵呵,風莫忘喜歡就夠了,主君不用介意。”風莫忘捏着玫瑰花,甩啊甩啊,不一會,周圍一如既往的飄起了玫瑰花瓣,淡淡的玫瑰香風在風莫忘周圍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障,隔開整園濃郁過人的牡丹香。風莫忘滿意的扶了扶臉上的符文金屬面具,帶着絲邪邪的壞笑,話鋒一轉:“不過,再怎麼說,蒼采苓也是皇家的公主,這個名分是不變的,所以……”
風莫忘靠近藏絳墨,拍拍自家表兄的肩膀,哥倆好的眨了眨眼睛笑道:“魔皇唯一的妹妹嫁予魔族軍師、鬼族之王,這嫁妝是不能少的!主君,你明白風莫忘的意思嗎?”
“我從沒把她當妹妹!”藏絳墨的臉色黑黑的,口氣兇巴巴的。
風莫忘雙手一攤:“那我不管,反正,白梅的嫁妝你得出。啊,對了,我可是準備風風光光的娶白梅進門,你準備的嫁妝不能太寒酸了,不然顯得皇家太小氣,丟臉的可是主君你!”
“你光問我要她的嫁妝,那你的聘禮呢?”藏絳墨何許人也,既然風莫忘娶蒼采苓已是既定事實,他也就不操那份心了。
在自家表弟是風光的娶一個名義上的公主,還是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之間選擇,他當然希望是前者,於是,他不再否認蒼采苓的身份。
不過,有誰見過這麼向人嗦要妻子嫁妝的男人?被人敲詐,魔皇的威嚴何在?他摸着下巴哈哈笑的就把話還了回去:“怎麼說,她也是一名公主,魔界唯一的皇族公主,這聘禮不能太寒酸了,不然怎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
“不知風莫忘以開啓赦道爲聘,主君是否滿意?”風莫忘伸手掐下玫瑰花上的一片散發着熒光的藍色花瓣握在手心,幽藍的眼睛深沉無比,一掃方纔的隨性,語氣認真無比。
“開啓赦道?”藏絳墨的臉色也隨之一變,開啓赦道一直是他的心願,可努力多年,一直毫無頭緒。
“莫非軍師已經有了萬全之策?”慵懶靠坐着的女後也微微坐正,看向風莫忘。她是藏絳墨的枕邊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想法?爲君分憂,份內之事,更何況,開啓赦道亦是她想了很多年的意願。
藏絳墨皺眉道:“據邪魔錄記載,要重開赦道,必須具備修羅心、魔人血兩樣東西,但這兩個東西令我魔界之人找尋上千年也沒有頭緒,莫忘從何得知?”
“修羅心,魔人血,赦道開,還看機緣!不是我們找不到,而是時候未到,兩樣東西還沒問世!”風莫忘將那片花瓣握在手心,手鬆開又握上,握上又鬆開,望着掌握在他手心的那片花瓣邪邪的笑:“這還得多些上次道教教統孤嘯月的一闖魔宮啊!不然,我還想不到那層關係上去!主君可知,最近人界出了個小活佛,他能預測未來,在他的預言之中,就有提到修羅心、魔人血將在近年現世!”
“此話當真?”魔皇夫妻兩人都一驚,原來找尋多年不果,不是自己找不到,而是根本就還沒出現。
“本來真假不一定,但孤嘯月夜探魔宮卻給了我提示!小活佛可能有更準確的預測到修羅心、魔人血之一就在魔宮之中,但他無功而返,說明他還沒有找到;可是孤嘯月本已離開,卻在襲滅天來帶人追到朝露之城之時,去而復返,風莫忘可不相信他孤嘯月只爲了成全他的好友一步蓮華與襲滅天來的千年一見!既然是開啓人界與魔界之間的赦道,我想,也許開啓之匙是兩邊各佔其一,如果說修羅心在魔界的話,魔人血應該在人界纔對!”風莫忘分析得頭頭是道,越說越讓魔皇魔後佩服他的心機。
“也就是說,孤嘯月上次來是試圖毀掉魔人血或者修羅心,他要阻止赦道開啓!”魔後慵懶的靠在藏絳墨的肩頭,端着一杯香茶慢慢品着,美豔絕倫的臉上浮着一絲魅惑人心的淺笑:“好一個人界,好一招先下手爲強。”
“一想到修羅兩個字,我不免就想到那位的愛妾!”藏絳墨端着茶紅眼中冷厲之光閃過,淡淡的說了句。
風莫忘涼絲絲的聲音結果藏絳墨的話頭:“一提起那位夫人,風莫忘難免會想到她的‘女兒’!”
“不過,她的確不是那位的愛妾親生,是當時修羅王帶她到邊界遊玩之時所撿的人族遺孤,光看那張臉就知道了,比起那位的愛妾,她可是差遠了!”藏絳墨十分不屑的哼道。
“蒼,軍師,你們在打什麼啞謎?”靜玄女王聽得一頭霧水,這位那位的,說的到底是誰?她不依的柔柔敲了下藏絳墨的肩膀,美人媚態盡現。
“風莫忘與主君正在談赦道開啓之事啊!”風莫忘正色道:“請主君放心,不管是不是,我已有具體的謀算,但是,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必須事事謹慎,一步一步慢慢進行!第一步我已經走了,主君不用過於擔心,風莫忘的衷心天地可鑑,等事成之日,主君必會明白風莫忘的苦心!至於第二步,關鍵還要選好人!不知主君、女後覺得吞佛童子是否能擔此重任!”
藏絳墨想了想,點頭:“吞佛童子個性冷酷無情、狡黠聰明,爲達目的不計手段,武藝高超,是個不錯的人選。”
“吞佛童子?”靜玄女後微蹙眉:“襲滅天來之愛徒?襲滅天來是人界的叛徒,而吞佛童子如同她親養,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會,襲滅天來與人界是死敵,對一步蓮華之怨恨千年難消,誓將他殺之。這樣的人用起來最不用擔心。吞佛童子乃魔界所出,敵我完全分明,爲人處事絕不拖泥帶水、優柔寡斷,有着不受外物影響任務的絕對性與對魔界的忠貞性。”藏絳墨笑:“吞佛童子值得委以重任。莫忘是想派他去人界?”
“是的!吞佛童子除了有強悍的武力與必備的智慧之外,關鍵在於他的個性與作風,本性狂傲跋扈卻又冷靜深沉,對任務有絕對執著成功的首要認知,再加上他一直跟隨襲滅天來學習佛法之招,他的佛氣可以掩蓋他身上的魔氣,只要他不主動承認,沒有人可以揭穿他魔的身份。所以,他絕對是最適合放出去的人選。”風莫忘一把捏碎手中的那片花瓣,眼中精光閃爍,嘴角揚起一抹森冷危險、志在必得的笑:“風莫忘敢向主君保證,不出五年,就能重開赦道,打通魔界通往人界之路,到時,萬千魔將,橫掃人間,主君魔族大業得成指日可待!”
“好好好!”藏絳墨高興得哈哈大笑,一連大叫三聲好。
是男人就有野心,像藏絳墨這樣的王者,又怎會沒有一統天下的想法呢?奈何通往人界的封印——赦道不解開,就只有武術法力極其高升者才能從其縫隙中來去,魔界千萬魔將被阻隔在赦道之外,征伐人界之大業就此被耽擱,如今聽到好消息,難免高興忘形。
“軍師此招的確不錯,怕的就是竹籃打水!”靜玄女後似笑非笑的望向風莫忘,娥眉輕蹙,雙眼微眯,媚眼如絲,惑人心魂。
風莫忘眼不動,心不動,從懷中拿出絲巾輕輕擦拭手心上的藍色花汁,許久之後才投給女後一個耐人尋味的危險笑容:“五年很短,卻能改變很多事、很多人,是不是竹籃打水,女後靜觀其變看着吧。”
說罷,風莫忘又望向笑得合不攏嘴的藏絳墨:“表——哥!你這麼高興,應該是答應給白梅準備一份‘不顯寒酸’的嫁妝了吧!”
“雖然不知道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不過,既然你都要求了,我當然不會小氣!”藏絳墨皺眉:“不過,這女孩子家的嫁妝……”
靜玄女後一手搭上藏絳墨的脖子,恍如無人的整個嬌軟、馨香的身子都捱到他的胸前,懶懶的道:“蒼!都說長嫂如母,采苓公主我也是見過幾次的,這事就交給我去操辦吧!”
“這種瑣事,我怕你累到了!”
“不會呀!正好,最近有點無聊呢!找點事做也不錯!蒼,你說好不好?”
“她以前那樣對你,你不生氣?”
“都是陳年往事了,再說,那件事我也有錯!而且,她不是失去記憶了嗎?我也沒必要老記着呀!”
“靜玄,你真是溫柔體貼,懂得心疼人!”
……
風莫忘冷眼看着‘溫柔體貼’的女後與自家表哥糾糾纏纏,慢慢的喝玩那杯早已涼了的香茶,然後緩緩站起,微微一躬身:“妨礙別人親密要被雷劈的,風莫忘就不打攪主君、女後夫妻情深了!”
“啊!不好意思讓軍師見到這羞人的一幕,不過……”靜玄女後懶懶起身,輕提裙襬,蓮步輕移,步步生香,嫵媚妖嬈,款款走到風莫忘面前,十分曖昧的青蔥玉指一伸,食指輕指風莫忘脖子上那個顯眼的咬痕:“軍師家那位也挺熱情的嘛!”
“呵呵!”風莫忘右手捏着花枝一晃,輕輕隔開女後的手,頗有深意的一笑:“白梅的青澀跟女後的成熟魅力那當然沒法比的,這個,從主君的選擇就可以看出來!”
風莫忘說完,又是謙恭有禮的一躬身:“風莫忘這就不打攪二位了!臣下告退!”
藏絳墨笑着揮揮手:“知道打攪了就快點離開!”
風莫忘笑得令人無法捉摸,淡淡一點頭,便頭也不擡的與女後擦身而過,身形交錯的那一瞬間,女後輕輕啓脣說了句什麼,風莫忘只當做沒聽到,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