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林作巖,你要記住,我不會就任由這樣做的。即使過了今天,浩幫的人也不會就此罷休的。以後,你一天好日子都不會有!”
安慶生怒不可遏,大聲吼到。
“安爺!”
望着安慶生越指越近的手,林作巖一把揪住他的手袖。在他人看來,這力道彷彿是在捉着一隻已是苟延殘喘卻拼死辯駁的老獅子。安爺的手腕一被緊揪,後面的浩幫兄弟便一律擡起槍口,對準了林作巖。而這槍一擡,上面包圍一圈的軍隊卻又動靜頗大的,勢要勃發。
“你幹什麼?!”
安爺臉一下紅,一下青,煞是怪異。
“安慶生,不會放過你的人是我!”咬牙切齒,林作巖此刻爆發出沉寂已久的怨憤。“富貴門的林爺,我的父親,你怎麼不問問他要不要放過你?”
此話一出,安慶生氣的顫抖的身體一頓,眼中閃過驚愕。
“你什麼意思?”
低沉的問到,林爺蹙起眉頭,分外嚴肅。
林作巖狠笑一下,挑了挑眉,“本我是不想這麼做的,但你要知道,那個女人一天在你家,我一天不會善罷甘休。你這麼蔽護她,我很難覺得你和她,和我父親的死沒有半點關係!”
“林爺死於操勞,死與久病不治,這全上海灘的人都知道!你憑什麼說和我有關?!”安爺企圖掙脫被鉗制的手,卻發現林作巖更使勁了,甚至聽到自己的骨頭脆響。但安慶生好歹是一幫之主,他見過世面,水深火熱,浪裡來浪裡去的日子他過的多了。這樣的疼痛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他面不改色的繼續說到。
“柳韻美本就是我的女人,是你父親硬要把她給娶了去的。現在林爺死了,她想我了,怎麼不能回我這了?你懷疑她害死林爺,你哪隻眼看到了,你有證據麼?”
林作巖眼中的火焰越燒越旺,這些蒼白的狡辯只能讓他更加憤怒,更加怨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父親的死不可能這麼簡單。那個像蛇蠍一樣狠毒的女子,早就有謀害的心了。但他卻遲遲不敢相信,她終會下的了手,畢竟父親那麼寵愛她!直到父親死了,直到第二天這女人就不見了,他才恍然大悟,是自己的猶豫和不堅定害了父親。而與此同時,那些失去最親,最崇拜的人的恨,一併記恨在了柳韻美身上。他恨不能撕了她的皮,啃了她的骨,蝕了她的魂!
“安慶生,你別浪費口舌。不要什麼證據,我就是要她的命,怎麼了?”邪氣的笑到,那份令人顫慄的殺氣躍然周身。
“你這麼記恨她,根本就是爲了掩飾你自己的錯!你早知道,你父親最疼惜的女人愛的卻不是他,你說是不是?”安慶生不屑到;“女人的妒嫉心是最強的,何況是自視甚高的柳韻美?”
眼中閃過陰鷙,安爺繼續說到:“她愛的是你,她想得到的也是你!你如此漠視她,她纔會起殺心。既然得不到,那便要你恨她一輩子,記得她一輩子,所以,根本就是你害死了你父親。”
“是你!”
大呼一聲,安慶生氣勢上揚,並且他很得意的發現林作巖的眸中閃過搖擺。
他說的沒錯,他安慶生放了柳韻美這顆棋子給林爺,果然效用頗大。天生尤物,又是蛇蠍心腸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林老爺寵她寵上了天,所以在林家她興風作雨不是問題,輕而易舉就能把林家攪的天翻地覆。但碰見林作巖這塊冰石卻給了她巨大的挫敗感。一向認爲天下男人均要爲她臣服的柳韻美,卻在他的眼中卻找不到一絲驚豔,一絲愛慕,不僅是如此,就連她耍橫,撒潑,他的眸中也無厭惡,也無不屑。
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這讓她的心極度煩躁,極度憤恨。再加上林作巖是她見過最漂亮,最俊邪的男子,她想得到他的心日益膨脹,以致最後連殺了林爺,報復林作巖的心都有了!
這些想法,柳韻美雖沒有和安慶生說。但聰明狡猾如安爺,他何嘗不知?從前,未嫁進林家的柳韻美是最嬌貴,最不可一世的女人。但從林家回到他安爺這,她的眸中盡是憤恨,盡是陰鬱。
這太明顯了。
“你說,我說的對麼?”安慶生繼續搗問,勢要趁勝追擊。看着林作巖一時的失神,他明白,其實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若是,他沒有任由柳韻美的恨張揚,結果或許並不是如此。他小瞧了女人,小瞧了一個女人能滅世的能力。
結果,他父親便死了。
林作巖的雙瞳有些乾澀,微微刺痛。他眯了眯眼,又盯着安爺得意的淺笑,心中怨憤又再次燃起。
怔忡一瞬而過,林作巖的雙目便又犀利起來,他扯了扯嘴角笑到:“你剛纔的話?”
安慶生一頓。
“你說,她因爲恨我,纔會起了殺心。意思就是,你已承認,是她害死了我父親的,對不對!?”
安爺大驚,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一心想要把林作巖誤導,卻不料把事情的真相給說了出來。他驚愕一時,卻又故作鎮定道:“我只是假設,如果她要殺林爺,那也是你的錯!”
翩然一笑,林作巖緩緩放開了安慶生的手,淡淡到:“都說安爺是老狐狸,不得利的事情,不會做。但今日看來,你不過也是柳韻美她的裙下的一隻狗。”
“你說什麼?!”
“既然,你把她放到我林家,我父親也因她而死了。你還把她收着,寵着,愛着,又是爲何?安爺,你別被她迷了心智,那個女人不值得你安爺爲了她,和富貴門作對。”
安慶生一懵,突然心中的某個盲點被林作巖所照亮。他一直沒有注意,現在的柳韻美可以說是毫無利用價值可言了。但他卻爲在保護她,收容她,莫不是真的被她迷了心智?他腦海中浮現那張妖媚之極的模樣。
她的確有那種能力,讓男人不捨得她走,下意識的聽她的話。
安爺看着林作巖,一時接不上話。
“她能那麼無情的害了我父親,總有一天,她也能無情的害了你,安爺。”
說罷,林作巖大手一揮,上面的團團圍住的槍口,便收了回去。下面的人感覺到時,紛紛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般輕鬆許多。
轉身對着下臺,林作巖揚言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巔儀之賭。以後的大地盤都是我富貴門的,直到有誰——”林作巖瞟了一眼身後的安慶生,繼續道:
“直到有誰,能憑着本事把富貴門踏平了!”
全場皆驚,又再次有些緊繃。原來,林作巖不僅要這一次把大地盤統統收攏囊中,以後更是要廢了施行多年的‘巔儀之賭’。戎洛舟睜着眼一直看着這一幕幕,他的腦中像是停滯一般不能動轉。
曾經,他認爲林作巖不過就是一流氓幫的頭頭,但此刻看來他的膽識和氣魄足以令敵人聞風喪膽,旁人頂禮膜拜。父親說的沒錯,對於林作巖來說,他不會賭。那麼‘巔儀之賭’已經毫無意義。與其像安爺那樣,費勁心思找人幫賭,還不如仗勢欺人,把這規矩給廢了!真是膽識氣魄過人!他能把軍隊都調來,王者居高般把事態統統掌握,這根本不是安慶生能比的。
戎洛舟一時間,覺得心中有種非常劇烈的挫敗感。彷彿自己,完完全全都被他打敗了。他是那麼的不甘心啊,不想這麼懦弱的坐在這個地方。他想上前一把拉過林作巖身後的沁心,然後帶着她逃離這紛亂的一幕。
世與紛爭,鉤心鬥角,如此驚悚,他今日也算是體會到了。短短的兩個多小時,他不僅體會到了他自己的渺小,自己的無力,也看到了戎沁心陌生的一面。當她搖着骰子的時候,她的眼神那麼冷漠,又如此光彩奪人。
她真的是沁心麼?他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他不知道她會搖骰子,他也不知道她和那個叫王連生的男子有什麼關係,還有她爲什麼要他的命?!
一切一切都太亂了,他的腦子都在生生作疼。
太無力了!
他什麼都無法掌控!
——
林作巖把狠話撂下了,不顧安慶生的臉都丟盡了,這一次的勇義之會就在他專橫的操控下結束了。沒有人敢起來說一個不服,包括安爺也覺得再做反抗也是於事無補。他把怨恨吞在了肚子裡,以待來日再報!同時他的心裡也在盤算另一件事,那便是這柳韻美。
他不能再留她了,若不是她,林作巖今日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今日是他失算,是他的自以爲是,讓浩幫大勢已去。但他不會甘心的,日後,只要讓他抓住一點苗頭,就要伺機把林作巖整個拔起。
他發誓!
人潮膽戰心驚的紛紛退了出去,這富貴之廳漸漸空蕩起來。人們根本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個危險的是非之地,所以沒有三兩下,廳內便只剩下林作巖與富貴門的人,當然還有錦豐戎爺的一行人。
戎沁心一見大家都走了,心就慌了。剛纔一直躲在林作巖身後,受到蔽護,冷眼旁觀了半天。此時,會議已散,她可不要繼續呆在這了。眼光掃到戎洛舟,她大喊一句。
“洛舟!”
戎洛舟腦本是一團亂麻,被這一喊,眼光又恢復神采。
“沁心!”
他不顧戎爺的反對,跑了過來,卻被林作巖如刀般的神情刺着。幾個富貴門的兄弟也像說好一樣,全部挺身向前,擋去他的進路。
“你們幹什麼!?沁心!”洛舟被人一攔,根本靠近不了。
戎沁心一見這勢態,連忙要甩掉一直捏着自己的手。只是此刻的林作巖雖是一語不發,卻氣勢逼人。手上的力道一下下加重,沁心覺得疼了。
“你放手啊!林作巖!”
她扯着,想要跑動,但男子一個緊力又把人兒給拉回來了。戎沁心氣急敗壞,莫不是他忘恩負義,又要找她麻煩?
“洛舟你做什麼!!”後面趕上來的戎爺一拉把跟人牆搏鬥中的洛舟個拉了回來。戎洛舟俊臉灼熱,分外焦急,也顧不得父親的責罵又是要衝上去。他當然知道林作巖的意圖了,他想要把沁心帶走。而自己又怎麼能讓他把沁心帶走,把他的沁心帶走呢?!
“洛舟!!”戎爺真的生氣了,愈要一巴掌打了下去。卻被戎莫芯給攔住了:“爸爸你別打哥哥啊!”
莫芯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今天最無知,最不了情況的人就是她了!
“哥哥,哥哥,你別過去了!”她抱着激動的洛舟,不讓他衝過去。“你別激動啊!”莫芯一邊囔着,一邊有把目光投在了正在奮力抵抗林作巖大手的戎沁心身上。
她臉憋的通紅,甚至罵罵咧咧在推搡。
沁心也想和哥哥一起啊!
戎莫芯心中一凝,居然壯着膽子喊了句了:“林公子!!”
這聲一出,大家都不動了。
因爲這聲,居然帶着濃重哭腔。
戎莫芯放開抱着哥哥的手,上前幾步,有些唯懦。
“你……你能不能……放了沁心啊……”她低着頭,根本不敢擡眸,淚水連連,臉也是通紅的。
林作巖一看來人,先是一楞,但卻淡淡問道:“爲什麼要放?”
爲什麼?
戎莫芯被反問,一時也答不上來。但她想了想,沁心和哥哥是一起的,他們相愛的啊。
wωw☢tt kan☢¢ o
“她,她和哥哥……他們……”
“她和你哥哥什麼都不是。”
林作巖搶先截斷她的話,戎莫芯驚的擡頭,霎時對上了男子幽陰的臉。
“啊……?”
“她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
林作巖不容反抗的篤定到,嘴脣輕啓,卻是如此震撼人心的話。戎莫芯瞳孔一縮,她只覺得一陣空白。心中的某根細線,一下子崩潰坍塌下來,怔忡的立在那裡。
妻子?
戎沁心是他的妻子……?
“我不是——”
還未等身邊的人兒有何繼續反抗之舉,林作巖便把戎沁心整個人打橫抱起。戎沁心嚇的驚呼連連。剛要大聲叫嚷,卻被林作巖先聲奪人道:
“別忘了,你答應我什麼。”
沁心一楞,
林作巖卻抱着她大步上前了幾步,走近了仍然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連生。沁心把目光投在地上的男子身上,一時間反應過來。剛纔好像爲了和他賭命,答應過林作巖什麼……
她轉回頭,對上林作巖狡頡的雙眸。
上當了!!
把沁心放下,林作巖遞了一把槍給她,示意她可以動手了。
沁心卻久久不接,盡是猶豫。
“我知道你不敢殺他。”她怎麼敢殺人?林作巖微微勾起嘴角,親自一個上膛,對準了地上的人。“他的命,我幫你取。”
王連生大嚇的大呼,腿卻軟的毫無力氣,根本站不起來。他爬了幾步,抱着沁心的腿大喊:“不要殺我,沁心,不要!看在小玉翠的份上,你不能殺我啊!!我知道錯了!!”
沁心有些呆滯,低頭望着他。
小玉翠?
“還有我娘,我娘啊,蘇嬸,蘇嬸!你答應她來找我,不會讓她一個人孤苦的在江西等的吧?沁心,你不能殺我啊!”
江西?
林作巖把這兩個詞紛紛收進耳畔,眯了眯眼。手中的扳機欲要扣響,戎沁心卻忙把雙手搭上,阻止住。
“別殺他!”
林作巖一偏腦袋,冷冷盯着沁心。
“怎麼,你不會是心軟了,心疼了吧?”他猜不到他們有什麼瓜葛,但看見沁心爲他求情,心中就怒火躥生。
“不能殺他,小玉翠會傷心的,蘇嬸也會傷心的……”沁心眸中盡是落寞,有些事情過去了終是過去了。有些仇即使報了,卻仍然無法彌補什麼。或許,小玉翠在死的時候雖有怨恨,卻也放不下對王連生的愛吧。她何嘗想他死呢,她那麼善良,那麼的純潔。
清瞳閃過淚花,戎沁心一腳把王連生踢開。
“回江西,去照顧好蘇嬸,從此別再待在上海了!”
說罷,沁心轉身,對上身後洛舟與莫芯錯愕的臉。
“對不起……”
深深的望了一眼洛舟,男子的受傷的眼神中有着渴求,有着無奈,有着期盼。戎沁心上前幾步,伸出手來,握了握他的手。
“相信我,我一定回來找你。”
她眨了眨眼,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有些調皮,有些淘氣的戎沁心,在跟他打氣。
洛舟先是一楞,但手掌上她的溫度,那麼熟悉,星眸一展,他釋然一笑。
但只是一瞬,沁心的身子再次被身後的男子拉回,戎洛舟感覺到手掌上的溫度一下脫離開來。
“跟我走。”
不容反抗,林作巖面色陰沉,再次抱起戎沁心,頭也不回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