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一直等到天黑,戎沁心都沒有等到洛舟,她失落的回到愈紡公寓,雖然是滿心氣憤,卻又不敢冒冒然的打電話去戎家公寓。畢竟,她瞭解洛舟,不是大事他也不會失約,如此想來,心中的氣憤煙消雲散,換之的便是疑惑和擔憂。
寂寥的等待,讓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那是慌亂的跳。
是毫無由來的擔憂。
回到愈紡公寓的時候,林作巖還沒有回來。戎沁心仔細想想,昨夜裡林作巖把自己載回家後,就又馬不停蹄的帶着平西出了門,隔了一天都不着家,看來富貴門是有大事了。但想歸想,這些都不關沁心的事,她今日等的着實疲憊,回到房間,一挨着牀便死死睡了去。
夜幕深沉,霞飛路上不夜的燈光也黯淡下來。
雖是深夜了,但九嫂依舊儘可能的等着少爺回來,她正在沙發的一角打着暗盹,突的鈴聲暴響。
九嫂忙是要一接,卻聽見玄關處的開門聲,少爺回來了。一時間,九嫂也不知是先接電話還是先迎接少爺,擡在半空的手頓了一下,眼光對上林作巖略有陰鬱和疲憊的潭目。
“我來接吧。”
林作巖脫去鞋子,徑直走了過來,九嫂忙起身讓作一旁。
“喂?”
“可是林公子?”是個女人聲,音線十分熟悉,林作巖眯了眯眼,冷聲問到:“施小姐?”
對面的女子一陣輕笑,“林公子還記得我,那當好,不過今天我打來可不是找你,我是找她。”
“她?”眉眼一蹙,男子不解。
“不錯,你家中的戎沁心。”
男子略爲沉默,黑眸一深,直問到:“不知道施小姐,找她要說什麼?”
狐疑之餘,男子的語氣裡還擺出一副要爲其護航把關的架勢,施月心中不爽。“我知道,這戎小姐是林公子的新寵,疼愛的緊,但這只是個電話,你都捨不得讓她出來接?”
此話一出,林作巖更是覺得蹊蹺了,這施月是什麼人,若是找他,事情還說的過去,卻偏偏單刀直入的要找沁心,絕對來着不善。他把外衣一脫,順勢坐了下來,認真問到:“有什麼事,你先和我說。”
女子一懵,隨即笑聲大開。
“你可真是護着她啊,林作巖,我不喜歡拐彎抹角,若是你真喜歡她,這事對你來說是好事。”
“怎麼講?”男子一疑。
“你可知道,錦豐家的大公子和你的小寵間,似有曖昧?”施月一問,她今日到是要知道,林作巖是不是知道自己帶着頂綠帽子。林作巖一聽,覺得奇怪了,這施月爲何要攪這躺混水,問這件事。
“這不關你的事吧。”
“誰說不關,我和你說吧,我喜歡戎洛舟,我現在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男子一驚,這施月來上海時日並不長,怎麼突然成戎洛舟的未婚妻了。但訝異之餘,林作巖並不出聲,只是等着她的下話。
“不錯,你們之間,以前的關係我管不着,但是,從今以後戎洛舟就是我的了,我今日打電話來,就是要告訴她,洛舟是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施月說的鏗鏘,彷彿要把這種得勢之態公佈天下。
林作巖聽的出她語氣中的激動,但也只是淡淡說到:“施月,你就是來對她耀武揚威的麼?”
女子冷笑一聲,終是道出了目的。
“當然不是,林作巖,你替我告訴她,她愛的男人已經跟我生米成炊了,叫她明日來戎家公館見見我們,確認一下她現在是什麼身份。我這是幫你,明日一過,她就會死心塌地的對着你了,林作巖,你該謝謝我。”施月一席氣勢勃然的話,讓林作巖震驚不已,擰着俊眉,他也不作答,只是動作緩慢的掛下了電話。
生米成炊?
思吟的撫了撫俊切的下巴,男子的潭目更顯深邃,忽的,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個突然的轉身,目光直直的對上二樓。一時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起來,男子不言語,目光也不偏視,似乎在決定着一件很爲沉重的事情。
“九嫂。”
沉默半晌後,林作巖喚了一聲還在一旁佇立的九嫂。
“是,少爺吩咐。”
“現在”林作巖一頓,目光卻仍然不從二樓樓梯口移開,“現在,你就去把沁心的房門鎖上,這幾日,千萬別讓她出門。”
九嫂一楞,眸中閃過不解,但也只是一時便結實迴應:“是。”
“睡去吧,記得我說的話。”林作巖一擺手,吩咐九嫂退下,自己卻霍然的坐回沙發之上,把整個身體靠作一旁,樣子有些頹然,有些疲憊。九嫂知曉少爺的性子,也不多說什麼,退下身把大廳的燈關上,她知道,少爺定是煩心,定是睡不着,她只能由着他。
三更夜深,寂空的大廳在黑甸之中,分不清棱角,只是男子輕細的喘息聲格外顯赫。林作巖眉宇間的掙扎仍舊不止,他在思考,他也在徘徊。他知道,若是像施月所說,放沁心出去見洛舟,那麼她定會對他死了心,歸順了自己。但是,他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讓她去面對這樣殘酷以及傷痛的事實,他不是不明白,她愛那個男人,但是,正是因爲如此,他纔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感到心碎。
沁心,我不想讓你難過。
——
戎沁心一大早醒來,意識還很模糊,但昨夜夢中她不斷的夢見自己和洛舟站在一個斷裂的橋頭兩端,如何都不能相聚。那種撕裂無助的痛折磨了她一個晚上,好不容易現在醒了,心卻絲毫不減鬱悶。
到底是怎麼了?
懷揣着不詳的預感,沁心穿戴好衣物,準備早早的去戎家公館質問洛舟的失約。但她走到門邊,一扭門把卻發現怎麼也都打不開門。沁心先是一驚,又使勁扭了扭,門仍舊紋絲不動,接着她忙是一拍門,喊到:“誰鎖了門?”
沒有人回到她。
她心中的不安頓時炸開了,她當然不相信這門是卡住纔不開的,沁心更是把門拍的響。
“九嫂,開門啊,幹嗎鎖着我啊!?”
仍然無人迴應,沁心一急,回想起昨日洛舟無故的爽約,和昨夜夢裡匪夷所思的種種,潛意識裡覺得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她忙又敲起了門,大聲喊到:“林作巖,林作巖你在嗎,你給我開門啊,爲什麼鎖我,發生什麼了!?”
無論她吆喝了幾句,均是毫無動靜,戎沁心耐不住性子,心急如焚。她確定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林作巖不會又無緣無故的壓迫她,不行,她不能等在這坐以待斃,一定要去見見洛舟!說罷,沁心放棄了對門的控訴,轉而把目光鎖到了窗戶上。
這裡只是三樓,按照理論,她可以攀爬的出去,想到着,戎沁心立馬把牀單和被套扯下,綁好了結欲要放下去。她目測裡一下窗外的結構,心中算計好了如何才能成功而安全的落地,計劃生成後,她當機立斷,倏然爬出了窗戶。
憋紅着臉,沁心並不敢望下看,心中安慰自己就算是跌下去了,挨着下面的草坪也不會殘廢的。一步步踩着窗外的結點,這個女子一手扯着緊甭的牀單,一手扒住凹凸的牆縫,慢慢的爬了下來。
“哎喲!”落地時,不免還是跌痛了屁股。戎沁心並不介意,踉蹌的爬起,直直的往戎家公館裡飛奔。
——
“叮咚——”
今日的戎家公館有些奇怪,按了好幾下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等了許久後,沁心終於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矮個子丫鬟徐徐走來。
喜兒眼尖,目光對上沁心時,毫不掩飾的投去厭惡的神采,沁心雖是心疑卻也沒有在意。
“你找戎公子的是麼?”
喜兒未等沁心開口,自己把話搶先。沁心一聽,先是一楞,便也點了點頭。
“跟我來。”
女子把門打開,神態高傲的轉回了身。戎沁心目光閃爍的跟着她穿過前院,剛踏進戎家大門時,卻見到戎莫芯眼神慌亂的從沙發上彈起,一見到沁心便支支吾吾到:“沁心……沁……你怎麼來了?”
沁心以爲是戎爺在,便低聲問到:“你爸在麼,我找洛舟,方便麼?”
“不在,不過……”
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高調的女音破然打斷,沁心一擡頭,看見一身着絨絲睡衣的女子徐徐從二樓走了下來。
“這不是戎沁心小姐麼?”施月目空一切的眼神讓人生厭,走到沁心跟前,她故意把下巴擡高,輕聲問到:“來的可真早。林作巖告訴你了麼?”
戎沁心一疑,秀眉一擰,“告訴我什麼?”
施月看出她眸中的不解,知道她可能還並不知自己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戎家大公子的未婚妻了。她忙一挑眉尖,自顧自的轉了一個身,好不華麗顯擺。
“好看麼?”
施月擡高雙手,展示她的睡衣。
沁心重新打量了一遍女子的穿着,頓時間腦袋空洞。
“這是我的新睡衣,我纔剛起牀,從今以後,我就住在這戎家公館了,和洛舟雙宿雙棲。”
沁心瞪着清目,身子有些不住的顫抖,她在得知一件事情,而這件事,她卻有分明不願意得知。
“你什麼意思?”她不想自己的猜測是真的,望着眼前女子得逞的笑容,得勢的姿態,她覺得有什麼恐慌不已的因素正在擴散。
施月不悅的上前一步,斷然說到:“這不很明顯麼?!”
“你……”眉眼一顫,沁心不可置信的望着施月,怔忡的搖了搖頭,連退了幾步。她不要相信,她不想知道什麼,她走,她不要待在這裡。就在沁心連步履連退之下,二樓上,男子跌跌撞撞的開了門,蹣跚而下。
戎洛舟在恍惚間聽見了沁心的聲音,但他的身子很疲憊,那種藥藥效太足,令他雲雨之後,竟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多個時辰。不是剛纔聽見了響動,他不會得知沁心居然來了戎家公館。
“沁心……”
站直了身子,戎洛舟惺忪的姿態,衣衫不整的儀態都在傳達着一件觸目驚心的事實。戎沁心瞪着雙目,不住的搖頭,一個勁的退出門外。
“不,不,不……”她不信,這看見的不是真的。
“沁心!”剛看見沁心,洛舟渾濁的視線纔算清醒起來,他忙追上前去,一把拽過沁心的胳膊。
“不,不,不!!”沁心的眼淚不聽話的倏然落下,她咆哮出聲,瘋一樣的甩掉洛舟的手,往外奔去。
戎洛舟雙目斥紅,不顧自己的□□的胸肩,順勢追出了門。沁心跑起來很快,前院之間,他根本追不上她,若不是在大門處,慌亂奔跑的沁心衣襟被勾住,戎洛舟壓根逮不到她。男子一靠近,便瘋了一樣的圈住女子,仍由女子撲騰拍打。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這個騙子!!”
戎沁心理智全失,她的腦海中一幕幕都是洛舟衣衫不整的模樣,他和那個叫施月的女子,共赴一室,她那樣高傲而蔑視的告訴自己,她纔是洛舟的妻子,她纔是!
“沁心!!”戎洛舟不知道其他,他只知道不能放手,他一放手一切都沒了,沁心會沒了,幸福會沒了,他們的愛也會沒了。所以,仍由沁心如何反抗,如何抵制,他的懷抱只是越來越緊,生生把沁心的腰身擠起,整個人窩進他的胸膛。
“不,不,不!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不要看見你!我不要!我不!!”哭的狂肆,沁心咆哮怒吼着,曾經她不知道什麼叫撕心裂肺,但此刻,她明白了,她沒有意識,她只知道疼,疼,好疼好疼!!
“沁心……沁心……沁心……”男子全身戰抖,卻依舊不鬆臂膀,他曲着身子,低着腦袋,把沁心嵌在身體裡,那麼不忍她離去。他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一遍遍的重複她的名字,眼淚從曾經清澈的明眸裡擠出,男子緊緊閉着雙眼,擰着眉頭。
女子依然掙扎。
“沁心……沁心……不要走……沁心……”
女子被禁錮着,臉朝上,突然間,有顆顆灼熱的液體打在她的臉上,比她的淚更潸密,更生疼。沁心這才停止掙扎,睜開淚涌的雙眼,赫然發現面前的男子竟在那樣無助的哭泣。
那樣無助。
雙眼只是閉着,擰着,淚水無有剋制的滴落,全身都在不住的戰抖,他的害怕他的恐慌竟是那麼顯著。
“沁心……不要……求你……別離開……沁心……”沙啞的嚀囈,他死死的想拽住最後的希望。
沁心不再哭泣,只是呆呆的看這他。突然,男子把她的手腕擡起,把小手安撫在他的胸前,緊緊壓着。那裡是他的心臟,沁心感覺到他無措的心跳。
“好痛,我的心好痛……沁心,真的好痛……”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他真的好痛,那麼無助,無措,就像被生生丟進萬丈深淵,無邊無際,無有着點,無有人救他。
戎沁心感覺到了,感覺到他那樣的愛她,而此刻,他那麼心疼,居然比她還心疼。
就這樣,洛舟一絲不懈的扣着沁心的身體,他哭的狂亂,哭的裂疼。許久之後,懷裡的人才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小手,撫上男子已然溼濡不堪的臉頰。男子一驚,睜開雙目。
“洛舟……”
女子聲線柔和,淡淡啓音。
“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