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南周後,寧雅韻沒事兒就喜歡出去溜達。
這裡轉轉,那裡逛逛,很是愜意。
“老楊!”
大軍正在趕赴信州的路上,凌晨,寧雅韻修煉完畢後,點評了一番秦王的修爲,看看天邊的魚肚白。
“老楊,出去轉轉?”
楊略在南周多年,算是半個地主。
至於姜女俠,秦王身邊一時半會離不開她,故而寧雅韻選擇邀請楊略同遊。
“好!”
楊略爽快的答應了,二人出了大營。
至於安全……
秦王說道:“孤前幾日得了密報,說汴京派出使者四處遊走,令各處方外勢力給信徒傳播孤殘暴,北疆軍殘暴之類的話。孤想着,大唐南周同文同種,自大軍南下以來,孤和麾下不曾濫殺無辜。”
外面突然傳來了孩子的聲音。
“好!”
“對,那個神靈不說話,不會干涉你做什麼,它只是默默的看着你,看着你或是做好事,或是做壞事。它會把這一切都記下來……最後,善惡終有報。”
爲首的便是雲山掌教郭雲海。
這些斥候身上有些溼氣,一看便是在外面過的夜。
“別被寧掌教給忽悠了,想着去執掌什麼玄學!”
就像是個孩子。
“好生修煉,導人向善,那麼,便是好方外。南周與北遼不同,孤說過,大家同文同種。道觀在此,誰也搬不走!”
“您先定下接班人,那麼一切好說。”
“做個惡客。”
秦王父子出來了。
“想請老天爺讓個位,讓他來統治神靈們。”
心一動,便生出了縫隙。
秦王看着這隊斥候進了大營,對阿樑說道:“當初大唐立國時,有方外勢力出力不少。方外引導好了,是絕大的助力。若是放任自流,或是引導壞了,壞處也不小。這一點,不可不查。”
“謹遵殿下之命!”
一個是當年孝敬皇帝的侍衛統領,在南周修煉多年,修爲多深,沒人知曉。
道觀的建築看着少說數百年曆史,寧雅韻問了,道人說道:“大周建國後,有軍中大將告老還鄉。此人篤信我道家,便捐資修建了這座道觀。”
“做了皇帝,他還猶自覺着不足,擡頭看看青天,想去和老天爺談談。”
“知道了,回去吃早飯吧!”
“這便是緣分吶!”寧雅韻讚道。
“不啊!”秦王莞爾,“神靈最樂意看到的是什麼?是信徒根據自己的話走出痛苦煎熬的狀態……這麼說吧!一個人在紅塵中掙扎,衣食住行,各等慾望糾纏,慾壑難填。做了小吏想做官,做了縣令想刺史,做了刺史想做宰相,做了宰相想做皇帝……”
但,必須要站好隊。
“阿耶,這裡看着好生古舊。”
爲首的道人看着五十來歲,長相古樸,稽首道:“道兄爲誰而來?”
“哦!”
“香客!”寧雅韻笑的有些惡作劇。
“那以後我還去拜神。”阿樑說道:“拜神時便想想我這陣子可曾被慾望給引着做了壞事。”
道人低頭,“是。”
道人渾身一震,稽首,“見過殿下!”
“乖!走,咱們進去看看。”
這二人出門,除非用大軍圍殺,否則無需擔心他們的安全。
二人進了道觀。
父子二人緩緩往大營那邊走,一隊歸來的斥候見到了,趕緊下馬行禮。
道人不着痕跡的退後一步,微笑道:“方外人,不管紅塵事。”
“可不是,數百年來,這香火越發茂盛了……”
秦王進了大殿,很快傳來他給阿樑介紹那些神靈的聲音。
“二位是……”
道人看了楊略一眼,“秦王大軍南下,所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等方外人只能緊閉觀門,靜待天意。還能如何?”
“這道觀看着至少數百年的歷史,有些來歷。”
到了道觀外,大門緊閉,但寧雅韻二人修爲了得,知曉裡面有人。
“阿耶,那……那就要像他們一般出家嗎?”
寧雅韻嘆息,“你又在給阿樑編排老夫的不是了!”
隨着這個聲音,十餘道人從大殿側面走了出來。
“老夫爲你等而來。”
而剛纔這番話便是秦王的態度。
拿下金州後,繳獲了不少物資。南周富庶,那些物資倒是改善了北疆軍的生活。
方外,於國有益。
寧雅韻突然伸手,噗的一聲,身前一陣風捲過。道人後退一步,寧雅韻原地不動。
原先在哪,依舊在哪。
寧雅韻走出大殿,站在屋檐下,負手看着遠方,“方外紅塵,本是一體。”
道理從來都不是說教能灌輸的,必須結合實踐。也就是知行合一。
外面楊略眯着眼,想到了韓紀等人。
“神靈啊!就在咱們每個人的心中和頭頂上。”
“我中原各方教義都是導人向善。信奉神靈,便是用虔誠來引導信徒行善,在這個蠅營狗苟,令人焦慮煎熬的紅塵中,求得內心安寧。”
“辛苦了。”秦王頷首。
“老夫聽聞,汴京那邊有人在方外聯絡。”寧雅韻上前一步。
地面很是平整,且格外堅實,一看便是多年來人來人往踩踏而成,比什麼石軲轆壓出來的還硬實。
“可否能進去?”寧雅韻笑着問道。
“什麼?”
你等只管修煉,只管享受清靜。
“好說!”道人覺得這二人有些不像是香客。
“開吧!老夫難得來一趟。”
“是!”阿樑用力點頭。
秦王在前,阿樑稍微落後些,父子二人出了道觀。
就一條,別摻和紅塵事。
爲首的隊正說道:“殿下,南周那邊的斥候出動的很是頻繁。”
那個道人面色一變,“敢問貴人身份。”
“殿下……”道人再度稽首。
一個是玄學的掌教,修爲……自己想。
“誰啊?”裡面有人問道。
“今日不開門!”
“哦!”
十餘道人稽首,“見過殿下!”
一個道人站在門後,看着二人。
阿樑好奇的看着那些道人,覺得很是仙風道骨,令人心中生出親切感來。
南周君臣知曉後,便想到了利用方外勢力來蠱惑信徒,再由信徒傳播出去,引導輿論的法子。
寧雅韻一身青衫,看着閒雲野鶴般的灑脫;而楊略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山般,讓人感到了壓力。
但除非是惡客,否則沒有擋住的道理。
“是!”
“所以,方外便是個洗滌過高慾望的地方。信奉神靈,便是凡人在紅塵中被過多的慾望糾纏,依靠自己的力量無法擺脫時的一條出路。”
寧雅韻的目標是前方的一座道觀。
秦王戎馬倥傯,這幾日纔想着處置此事。
秦王看着他,淡淡的:“孤,李玄!”
門緩緩打開。
“如今北疆軍南下,眼看着就要兵臨穎水,大周方外如何看?”寧雅韻問道。
秦王摸摸他的頭頂,笑道:“爲父說的這些話,興許你此刻不懂,不懂沒關係,記着就是了。以後再慢慢的摸索。”
“阿耶,數百年,那可有神靈?”
“哦!我知道了。”
道人振臂,身後十餘道人手按劍柄走了上來。
身後,十餘修士。
外面,寧雅韻微笑道:“這便是殿下對方外的態度。”
“這人怎麼回事,大軍就在外面,竟然還敢來上香!”
“能去。就一條。”
寧雅韻敲門。
包冬帶着人一路宣傳大唐南周是一家,加之北疆軍一改對叛軍的狠辣,多了不少溫情,引得許多南周軍民心動。
“哦!那以後我還能去嗎?”
南周方外,不動。
秦王沒問來歷,哪怕是看到一個畏畏縮縮的新廚子也不管。
“阿樑,走,咱們回去吃早飯。”
雙方之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秦王的聲音很是悠然,“爲何要打擊淫祀?那些私下供奉的神靈只是以什麼靈驗爲由,卻少了這等導人向善,引人安然的宗旨。拜神,不是祈求什麼,而是要去聽從神靈的規勸,行事向善,對家國有益。”
“談什麼?”
“貧道卻不知。”
身後,道人行禮。
方外說是清靜地,可香客來來往往,帶來外界的無數消息。除非是那等徹底勘破了人世間的方外人,否則整日被這些消息圍繞,哪裡還能保持不動心?
“心中和頭頂上?”
早飯很豐盛,秦王甚至吃到了南周美食。
道人開始說着道觀中供奉神靈的種種靈驗之處,寧雅韻只是微笑聽着。
“啊!”阿樑有些驚訝。
“神靈是什麼?神靈是人性。行事秉承大義,這便是拜神。當然,你去玄學拜神也是好的。人,總得有些敬畏纔好。”
滅掉北遼後,秦王遷徙了一大批方外勢力。不走的,大軍出動。走的,被遷徙到中原各地,再也無法形成合力。
秦王一直擔心老帥鍋蠱惑阿樑去玄學做掌教,若是普通忽悠也就罷了,玄學傳承千餘年,天知曉可有什麼蠱惑人心的秘技。
一個男子牽着一個孩子走了進來。
“哦!那……那當初我在玄學裡還拜神呢!”
“好!”
到了他這個地位,事無鉅細去管,只會令下面的人不安。
該放手就放手。
早飯沒吃完,斥候帶來了消息。
“汴京那邊調派了四萬大軍增援韓壁!”
秦王吃了一口餅子,“難怪韓壁按兵不動,這是在等着援軍到了,給孤一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