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河水打溼了伊奴的鞋子、褲腳,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她哭喊着,手裡高高地舉着那佛珠,她想把佛珠送到如夢的手上,可是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弱了,被那滔滔的河水聲和吶喊聲將她的聲音淹沒。
河水越來越深,她卻沒有向後退一步,一個惡浪向她撲來,她本能地一閉眼睛,心裡暗自叫苦,卻不想,那河水非但沒有將她撲倒,反而將她高高地舉了起來,她還沒有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身體已經被舉了起來,而且是越舉越高,直升到了半空中。
烏雲在頭上翻滾着,河水也在腳下翻滾,她在半空中搖擺着,象是被什麼東西抓着,可卻又見不到有什麼東西抓着她,這讓她驚慌失措,兩隻手不知道抓向哪裡纔好。
慌亂中向四周看去,卻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有那震耳的浪濤洶涌澎湃之聲圍繞在身旁,讓人膽顫心寒。
不知什麼時候,在她手中緊緊攥着的佛珠發出淡淡的金光來,那光是那樣的安詳,讓她的心對周圍那令人驚駭的一片視而不見。
這時天空的烏雲正向她逼近,躲藏在那烏雲中裡的一團陰暗的東西在她的周圍徘徊着,一次次地想要向她撲來,卻又猶猶豫豫地退了回去。
一片月光慢慢地從烏雲後面閃現,在這黑暗中,那光顯得格外的明亮。
伊奴依稀的看到腳下那白花花翻騰的河水,她立刻睜大眼睛尋找着她的如夢。
果然,一抹淡淡的白色映入她的眼簾,那麼熟悉的身影讓她立時就認出那是如夢無疑。
她大喊着搖動着手中的佛珠向如夢撲去,她想將這可以保命的佛珠送到他的手回,可是她哪裡撲得過去。
此時如夢也在月光中看到了伊奴,見她被浪濤舉在半空中,一時也慌了,顧不得許多,騰身而起,向她奔來,可就在快要到她的面前時,一抹手臂形狀的烏雲向如夢伸來,黑暗中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
伊奴見了心中好不着急,揚起手中的佛珠向如夢扔去,嘴裡還大喊着:“如夢,佛珠……”
他們兩個人離得那麼遠,如夢哪裡能夠聽到她在喊什麼,只見她手一揚,一道幽幽的光芒劃過,還沒等如夢明白過來,那道光芒直衝向那手臂形狀的烏雲,也真是湊巧,佛珠正衝進了那團烏雲最濃處。
一聲驚吼,那手臂形狀的烏雲在佛珠那淡淡的光華中散開,一團黑影在天空中迅速地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一個深遠而洪亮的聲音從天地間傳來:“誰這樣的大膽,敢在我淮河河伯的地盤撒野!”
話音未落,那團黑影顫抖地向後又退了退,繼而飛也一般地向山中奔去。
一陣大笑傳來,那洪亮的聲音響徹雲霄,隨着那笑聲,一團白光映襯着一位白衣白鬚手裡拄着龍頭柺杖的老者出現在天際,那白光也將天和水分開,浩瀚的夜空又恢復了它的寧靜,如同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有那漸漸平息的河水,還在低聲**。
那老者捋着長長的白鬍子,慈愛地看着還在浪尖上飄着的伊奴,呵呵笑着說道:“你們這些小鬼,又在我這裡瞎鬧騰些什麼,擾得我不得安生。”
伊奴此時還沒有從那驚懼中緩過神來,她看着這位白光裡的老者,不用多想,就知道這位一定不是凡人了,只是眼見得他慈眉善目的,心裡生出多少敬重和愛戴來,忙便很有禮貌地回答他,並不是自己想在這裡打擾他老人家,只是事非得已,是有妖怪來害人。
這時的伊奴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是老者卻對着她笑了起來,這讓她奇了怪了,她心裡還暗自嘀咕,這個老頭是怎麼一回事,笑得怎麼就那麼的讓人不安心呢。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那老者洪亮的聲音又傳了來:“你說是有妖怪來害人,那你又是什麼?你難道還是個人不成!”
他這話讓伊奴錯諤了,這個老頭看上去滿精明的,怎麼跟那個碧虛子一樣的糊塗,碧虛子善惡不分也就罷了,他必竟是個凡夫俗子,可是這位老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位神仙啊,就算不是什麼神仙,也也必定是位世外高人。
伊奴剛想開口,跟這位老者說道說道,卻不成想,這位老者倒是先開了口,只見他用手一指:“你若是人類,又怎麼能夠在這樣的浪濤尖上站得住,快快說來,你又是何方的妖孽,若是說得不清楚,休怪我淮河河伯無情。”
伊奴這才隨着他的手指向腳下看去,這一看可是嚇得出了一身的泠汗,自己的兩隻腳正穩穩當當地踩在水上,隨着波濤的不斷起伏,她的身體也在水面上起伏着,而她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感覺。
當她那驚訝的雙眼看到那老者時,那老者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得捋着長長的白鬍子思量起來。
這時如夢的聲音傳來,他正焦急地呼喚着伊奴,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傷到。
“對,佛珠,我有佛珠,那可是個寶貝。”
聽到如夢的聲音,伊奴這纔想起寶貝佛珠來,她如同發現了什麼重大發現一般,對老者解釋着。
她可不是什麼妖怪啊,她伊奴雖然是小姐出身現在當丫頭活的,可也是個正經八百的大活人吶。
老者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捋着鬍子的手緩緩地從那雪白的鬍子上移開,伸出一根手指向着一點:“你說的是這個嗎?”
伊奴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自己的佛珠正在半空中發着淡淡的金光,那光亮,跟圍繞老者身旁的光芒一比,就象是月光下的螢火蟲兒一般。
伊奴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她這寶貝看來在這老者的眼裡是沒有什麼分量了,雖說自己沒有那麼虛榮,可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虛榮的
老者搖搖頭:“這個不足以令你有如此的力量,更何況你已經將它拋出,它又如何保護得了你。”
說着,他的手指在那裡輕輕一劃,那半空裡的佛珠便向下面飄去。
如夢這時也看到了那發着光的佛珠,便旋轉着身形,飛躍到佛珠近前,將佛珠接在手裡。
“呵呵,你現在還想說是那佛珠的力量讓你站在這水面上嗎?”
老者又笑了起來,可是這回他的笑聲裡沒有了責備的意味。
伊奴看着自己腳下的河水,也是萬般地無奈了,天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她是不清楚。
“反正我不是妖怪,我爹爹伊天城是這江寧府裡有名的絲綢商人,我家的絲綢莊也是這城裡數一數二的,這裡的人誰不知道我伊奴是個大活人,只有神仙老爺爺你說我是個妖怪。”
她這個神仙老爺爺叫得這叫一個甜,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發膩了,可是這個時候,再不說點好聽的,說不定這位救了自己的白鬍子老頭也正是收拾自己的人,她可不想把自己被人當妖怪收了,那可有多冤枉啊。
那老者“噢”了一聲,她這一聲老神仙叫得他心裡這個舒服,誰不愛聽好聽的啊,雖然他確確實實是個神仙。
“那你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的身上還帶着什麼寶物不成?”
這位淮河的河伯不知道是不是被這聲“老神仙”叫得暈了菜了,他開始相信眼前這個小姑娘了,可他也奇怪,這個小姑娘怎麼會有這樣的神通,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更何況,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我真的不是妖怪!”伊奴有點兒急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象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淮河河伯也不忍心了,他必竟是位神仙,如果這個小姑娘是個妖怪的話,他也應該找得出妖氣啊,可是從這個小姑娘身上卻找不出半點妖氣來,雖然還是奇怪,可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也許這個小姑娘還真有些來歷。
“既然如此,那下面這些妖孽我就先收了吧,也算是爲這江寧一帶除去禍害。”
說着他便轉身向如夢奔去。
這可把伊奴急壞了,她忙向前奔去,想攔住淮河河伯,令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她,伊奴,一個小女孩,竟然在這一瞬間飛了起來,而且是直飛向河伯。這速度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竟然一頭號扎進了淮河河伯的懷裡。
河伯驚訝地看着她直向自己撲來,想躲可是已經來不急了,只得一伸手,將伊奴抱住。
伊奴只感覺到自己一下子就抓到了老河伯那白白的,可愛的長鬍子,那鬍子軟軟的,就象她家每年都會抽的蠶絲,抓在手裡好舒服的感覺。
看着在河伯鬍子上打鞦韆的如夢驚呆在那裡,他這才感覺到伊奴哪裡不對勁。
現在不只是對伊奴擔心了,幾乎是要把他擔心死了,伊奴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她怎麼飛到河伯那裡的,她,她怎麼竟然會飛了?!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還不快點跑,老神仙要捉你呢!”伊奴焦急地向還楞在那裡的如夢喊,同時她將手裡那白白的鬍子拽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