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寧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梅落給惦記上了,還在龍羽仙的房間裡照顧昏迷不醒的女兒呢。
當宮女來稟告她龍羽仙被氣的吐血昏厥時,她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就算她再怎麼心機深沉再怎麼心狠手辣,對於這個唯一的女兒她卻是真心地視若生命的,一直以來都把她當做全世界來的。可是現在竟然有人把她氣成這般模樣,真好像是剜她的心一樣。
“是誰?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狗膽子,竟然如此欺侮我的仙兒!”胡寧姬看到躺在上一身狼狽的女兒,渾身顫抖,眼淚都要下來了。
聽到胡寧姬那宛若地獄之中來的索命鬼一樣恐怖的聲音,所有陪同龍羽仙去御花園的宮女“撲通撲通”全都跪倒在地。
“太后饒命啊!”
“太后息怒啊!”
求饒聲響成一片,她們太知道這個太后的手段了,非常有可能一怒之下就先拿她們開刀出氣了。
胡寧姬怒目圓睜:“哼,一羣沒用的東西!在皇宮內院居然放任公主被欺負成這樣,都是幹什麼吃的!我先留着你們的賤命,等到仙兒醒了之後讓她親自收拾你們。”
宮女們聽到這話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暫時保住了,和胡寧姬比起來,龍羽仙算是好多了,刁蠻歸刁蠻的,最起碼不會隨隨便便就要了別人的腦袋。
龍羽仙的貼身大宮女燕舞在確定自己的性命暫時無虞之後才戰戰兢兢地把御花園裡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啪!嘩啦啦”胡寧姬氣的一伸手把邊几案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茶壺摔的粉碎,茶杯茶點碎的碎滾的滾,原本整潔的地面瞬間變的一片狼藉。
“龍歷霖!龍羽鳳!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竟然如此傷害我的仙兒,此仇不報,我胡寧姬就跟你們姓!”
這個老女人都氣糊塗了,自打她進入皇宮爬上龍閬玦的龍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隨了龍姓了。這是在皇宮之中,她還有個封號,如果換做是在民間的話,她早就只能被稱爲龍胡氏了。
宮女太監們雖然心知肚明太后這誓言發的有點可笑,可是誰也不敢笑,也笑不出來,因爲他們的小命此刻還是懸着的呢,萬一主子一個不高興,他們就永遠都不會再有喘氣的機會了,更別說是想要笑了。
胡寧姬拿那些不會吭聲的啞巴物出了一通氣之後,就陰沉着臉坐在邊的圓凳上,冷聲催問:“爲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太醫過來?”
這回所有的人更是噤若寒蟬了,她們可以說皇帝不讓宣太醫來給五公主診治嗎?
如果不說的話,太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說了的話,太后也同樣不會甘休善罷啊!
當下人的真是最苦命了,哪個主子一不高興他們都得跟着受牽連。
最後還是龍羽仙的貼身大宮女燕舞硬着頭皮回答的,因爲所有的宮女裡面屬她的級別最高,就算她不主動回答,太后也會問到她頭上去的,早死早超生吧。
“回稟太后,是陛下他下旨不讓我們去請太醫的!”
燕舞說完之後就跪在地上猛磕頭,不敢多說一個字了,其他的宮女們也都全都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低着頭,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胡寧姬周身的氣壓已經低的不能再低了,所有的太監宮女在這股威壓之下都齊刷刷地跪下了,誰也不敢說話,提着心等着主子發落。
可是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胡寧姬的聲音,有膽兒大的偷偷擡眼瞄了下,這才發現那位太后娘娘面色鐵青地正發呆呢。
此時胡寧姬的內心是憤怒的,更是悲哀的。沒有想到自己費了大半輩子心機,苦心經營得來的一切就這樣地要化爲烏有了,她不甘心哪!
聽到燕舞說到龍歷霖下的旨意時,胡寧姬就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們母女算是徹底地失了皇帝的心了,恐怕今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她不知道梅落是如何得知當年之事的,但是她非常清楚依龍歷霖小時候對梅落的疼愛程度,一定會無條件地相信那些話,並且和梅落站到一起的。
胡寧姬就那麼呆坐在那裡,多年前的那些往事全都在記憶裡回籠,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當年自己之所以非要處心積慮地將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剷除掉,就是因爲她和當時身爲太子的龍歷霖關係太親厚了。
自己的女兒雖然整天和龍歷霖生活在一個宮裡,卻是連他的身邊都近不了,更別提和他培養兄妹感情了,這很不利於她掌控他。
胡寧姬得到了太子的撫養權之後就已經把目光放在皇后的位置上,所以她一定要把太子牢牢地掌握在手裡,而梅落則是她最大的絆腳石。
先不提她有多麼聰明,就單單是她和龍歷霖的關係,還有那越大越像她母妃孟嵐夜的長相就夠讓她恨之入骨的了。
胡寧姬和孟嵐夜是同一批入宮的,可是皇帝龍閬玦卻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溫柔恬靜的孟嵐夜,沒多久就把她封爲了貴妃。
胡寧姬心裡那個不服氣啊,論相貌,兩人各有風情,她是端莊婉約,自己則是嫵媚動人;論才情,她擅長琴棋書畫,自己精通韻律舞蹈;論家世,她出身草莽江湖,而自己則來自將門世家。憑什麼她都已經是貴妃了,而自己卻只是個小小的才人!
其實胡寧姬有所不知的是,孟嵐夜是龍閬玦在一次微服出巡時遇到的,兩個人情愫互生之後纔將她接入宮中的。而孟嵐夜也是真心愛着他的,不然怎麼可能不惜與家族決裂也要嫁入深宮呢。
可惜的是孟嵐夜的真心真情終將被人錯待了。當皇帝的最是多情,可是同樣的也最是無情,在新鮮勁兒過了之後,又有更多的美人兒填充後宮,他對孟嵐夜的感情也就漸漸地淡了。
而胡寧姬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之後就使盡渾身解數地龍閬玦,終於討得了她的歡心,終於做到了和孟嵐夜平起平坐,然後就開啓了兩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
不過由於孟嵐夜爲皇帝誕下了唯一的皇子,所以她即使不再像從前那樣受,可是龍閬玦對她還是很不錯的,胡寧姬多次折騰也沒能如願以償。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人生裡安排怎麼樣的意外和驚喜,掌控自己命運的不僅僅是自已,還有老天爺。
就在胡寧姬爲損失掉了一個男胎而心疼不已時,竟然又聽到了她失去做母親資格的噩耗,她那時都快要崩潰了,以爲自己的人生就那麼完蛋了。
可是命運的轉折就那麼令人猝不及防,胡寧姬的死對頭孟嵐夜突然暴病而亡了,而且皇帝還把太子龍歷霖交給了她來撫養。
一時間,宮裡的所有妃嬪都對胡寧姬投去豔羨的目光,並且紛紛圍過來巴結。她被巨大的狂喜給淹沒了,覺得老天爺真是待她不薄,在關上了一扇窗之後竟然打開了一扇巨大的門,許給她一條註定是鋪滿了榮華富貴的金光大道。
從那時起,胡寧姬在後宮裡混得是風生水起,沒多久就如願以償地坐上了皇后的寶座,龍閬玦駕崩之後她又順理成章的成爲了當朝太后,每日裡享受着皇帝的晨昏定省,覺得自己的人生無限美好。
可是老天爺也是最公正的,一個人的一輩子應該享受多大的福分是註定好了的,如果她提前支取的多了,那麼後半子的份額就必須縮減了。
這不,胡寧姬的福氣就提前到頭了,她自己現在也是可以預見到以後的結局了,不過她還是心有不甘,想要再做一次抗爭。
於是在吩咐自己身旁的太監去給龍羽仙召太醫之後,胡寧姬又命令小林子去給自己的兄長送了封信,囑咐他們一定要照自己說的去做,不然整個胡氏家族就全完了。
小林子自然懂得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一旦太后失了勢,自己也勢必會跟着一起倒黴的,所以他急忙出宮送信去了,心裡還暗暗祈禱太后不要被整治的太慘,那樣的話自己最起碼還能平安終老。
胡寧姬安排好這一切之後,也無心去懲罰那些宮女了,就只是命令她們去把五公主給收拾乾淨,然後就坐到了一旁,臉上一片灰敗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跪在地上的那些宮女們如蒙大赦,急忙爬將起來爲龍羽仙擦臉梳頭換衣服,等到太醫來的時候她們正好收拾妥當。
胡寧姬一看太醫來把完脈了,急忙詢問:“怎麼樣?仙兒她沒事兒吧?”
太醫恭敬地站起來回答:“太后請放寬心,五公主只是一時氣急攻心,所以纔會吐血的,只要稍加調理,疏肝解鬱之後就無礙了。”
胡寧姬聽到這個答案,心裡才稍微舒服了些,只要她的寶貝女兒沒事就好,否則就算是拼上她的性命也要和那龍歷霖兄妹算賬。
龍羽仙在被灌下太醫開的藥之後臉色漸漸地好了,胡寧姬守在她的邊,讓所有的宮女都退到門外去了,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那專注的神情好似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一樣。
看的久了,胡寧姬的眼睛有些酸澀,不知不覺中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是這一睡就差點沒醒過來。
胡寧姬感覺自己被拖進了一團迷霧之中,四面八方傳來各種恐怖的嚎叫聲,是人是鬼不得而知。她發了狂一般地往前跑,想要逃離這片濃霧,可是她的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也擡不起來,就只能驚慌地站在原地聽着那些聲音靠近。
聲音越近,聽的也就越發地清晰了,而胡寧姬的臉色也就越發地蒼白了,渾身被冷汗浸透抖如篩糠。
“胡寧姬,你還我的命來!”這是一個曾經被她下了墮胎藥而血崩死去的宮妃的聲音。
“太后,你好狠的心哪,竟然在利用完了我們之後就將我們滅口了,現在你既然也來到了這裡,那就永遠地留在這裡別走了!”這是若干個被胡寧姬殺人滅口的宮女太監嬤嬤共同發出的聲音。
還有許多不同人的索命聲音,就像是對胡寧姬的宣判一樣,越來越向她逼近,把她嚇的都快破膽了。
可是更嚇人的還在後面,等到那些索命的聲音近在咫尺的時候,那原本厚重的白霧竟然不知爲何漸漸地淡了,直至散去,然後露出了許多恐怖的面孔。
有的是缺胳膊少腿的,有的是長舌頭吊眼睛的,有的是腸子外流的,還有的是心臟處有個血窟窿的。總歸就是要多瘮人有多瘮人,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胡寧姬就像是到了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一樣。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我不認識你們,快都走開!”
胡寧姬瘋了一樣地閉着眼睛揮舞着雙臂,聲嘶力竭地吼叫着讓那些惡鬼走開。
她知道這一生自己曾經害死過許多人,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的死狀竟然有那麼慘,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他們前來索命。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
可是她不甘心哪,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她怎麼可以在盛年之時就失去所有的一切呢?
“滾開!我是太后,是龍運王朝最尊貴的人,就連皇帝見了我都得禮讓三分,你們這些惡鬼又能耐我何,都給我滾開!”
強烈的求生和權利主宰了胡寧姬的內心,使得她爆發出一股極強的氣勢,然後還真就喝退了那些鬼怪。
不過那些鬼怪遠去的時候還不忘留下恐嚇的話:“呵呵呵胡太后,你也不用得意,早晚你都會來陪我們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滾!”胡寧姬在看到自己剛剛的怒吼有效果之後再次使出渾身力氣,用最兇惡的口氣吼出一聲,那些惡鬼這回真的是消失無影蹤了。
看來“鬼怕惡人”這話說的真是不錯,胡寧姬兇惡地連鬼都懼她三分了。
胡寧姬看到整個世界又只剩下自己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同時驚喜地發現自己能動了,於是撒腿就往前方跑去。
她也不知道這裡是哪兒,更不知道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在做噩夢,不過她不敢待在原地不動,生怕那些惡鬼又折返回來。所以她只能跑,不停地跑,就算是累的氣都穿不過來了,也不敢停下,跑不動就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挪動,希望能夠走出這片除了蒼白還是蒼白的詭異空間。
不知道走了多久,胡寧姬終於發現前方有一點奇異的彩色光亮,那是這片空間裡唯一的光亮和色彩,就算是地獄入口她也要過去看看,因爲她已經快被這片蒼白給逼瘋了。
胡寧姬還算幸運的,當她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接近了那個彩色的光亮之後,驚喜地發現那是一扇門,門後是她所熟知的綠樹紅花,還有湛藍的天空和明媚的陽光。
胡寧姬發了瘋一樣地朝那扇門衝過去,生怕跑慢了,那門就會消失不見。
終於,她衝出了那扇門,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高興地仰頭大笑,“哈哈哈賊老天,我胡寧姬終於活着回來了!”
“哈哈哈”
“太后!太后!您怎麼了?快醒醒啊!”
胡寧姬聽到了燕舞的聲音,然後努力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不過摸摸自己溼透的衣衫,還有那歷歷在目的可怖場景,胡寧姬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后,您怎麼了?要不要去給您宣太醫?”燕舞見到胡寧姬的表情,急忙關切地詢問。
胡寧姬無力地擺擺手,“不用了,哀家無事,剛剛做了個夢,有點嚇到了而已。你怎麼進來了?”
燕舞急忙躬身回答:“奴婢一直在門外候着,聽到太后您突然哈哈大笑,在門外詢問了幾聲您也沒有回答,擔心您和公主出了什麼事,所以進來看看。我進屋的時候您就趴在公主沿上睡着,可是卻在大笑,而且表情還有點不太對勁,是以奴婢斗膽把您叫醒了,還望太后恕罪!”
胡寧姬這才知道剛剛應該就是燕舞進來才把自己給帶出那個恐怖的夢境的,所以不僅沒有責罰她,反而微微點頭說了句:“無妨,你做的很好!先出去吧,給我打點水進來淨面,再去祥寧宮給我拿一套乾淨的衣裳回來。”
燕舞領命出去了,胡寧姬站了起來,走到桌邊給你倒了杯茶,準備壓壓驚,可是下一刻卻被嚇得杯翻水灑而不自知。
“胡寧姬!胡貴妃!胡太后!你佔了我的位置,這些年過的可是挺美,我在下面可就慘嘍,沒吃沒穿沒被蓋,整天還要被其他惡鬼欺負!要不,咱倆換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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