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於果只覺得自己就像正置身在火爐中,熱,無邊的熱,熱的她汗水淋漓,熱的她恨不得將覆在她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扯下,然而,她卻提不起一點力氣,彷彿被人抽乾了精氣般的難受。
就在於果幾乎以爲自己就快要被蒸熟了時,一片冰涼,輕柔的貼上她的額頭,讓她在清涼裡終是感到了一絲慰籍和解脫。
“水...水...”低低的出聲,嗓子乾澀嘶啞的彷彿不是她的,只講出兩個字,便痛的於果再也不敢出聲。
迷迷糊糊中,頭頂上突的壓上一道黑壓壓的影子,彷彿正有一人站在她的面前,下一刻,她便感到有一隻堅實中不失溫柔的手臂,將她輕輕的從牀上抱了起來,沒有辦法去想這人會是誰,因爲她頭痛欲裂,已無法聚集思緒去猜測。
靠着那人的手臂,當甘甜湊上她乾裂的脣,她若行走在沙漠,終於找到了甘泉般的人,大口大口的*着脣間的清涼,貪婪的恨不得將那茶盞也一口吞到腹中。
許是喝的急,她微微的輕喘,平復着起伏的胸膛,腦袋昏沉中,她仍不忘睜開眼,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樣盡心盡力的照顧她,然而,當迷濛的睜開眼,她卻只能看見一片黑乎乎的模糊不清,唯有那鼻尖的清香,是那麼的真實...
當於果再次醒來,卻發現她正躺在自己的牀上,而身邊坐着的,是眼裡載滿了關心的霓裳。
看到霓裳,於果有一瞬間的茫然,模糊的記憶中,那溫柔的手臂和悉心的照顧難道都是她麼?
也是,除了霓裳,還會有誰對她這樣好?
突然的委屈涌上心頭,她撐起無力的身體,擁抱上站在牀邊的人,緊緊的。
對於於果突然的舉動,霓裳只能傻傻的扔她抱着,直到脖間有微微溼涼的感覺傳來,她才知道她哭了。
“於果?你怎麼了?”霓裳的話語裡帶着發自內心的關心,那擔憂沒有絲毫摻假的成分,就像她們本該就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被父母拋棄的她,曾一度認爲世界冰冷,人心骯髒,她從不相信任何人,也從不交真心夥伴,最多是那些說說笑笑睡一覺拉倒的普通朋友,在她看來,朋友只不過是需要時耍耍,不需要時互相都不找的那種關係,她想着誰,誰又會惦記着她?沒得到最後被人傷的支離破碎,與其如此,她倒是更願意從沒和人認識過。
正因爲如此,她從未談過戀愛,從沒跟人談過感情,別人說她個性內向冷漠,然而誰又知她心底的脆弱,實在傷不起...
然而,當她穿越來到了這裡,她周身卻有了幾位可以交心的夥伴,霓裳的溫暖讓她可以放心的依偎,陵安的毒舌有時雖然讓人非常生氣,卻每每都是他讓她忘卻了痛苦和難過。
陌阡宸,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以來都比較淡,但他對自己的特殊,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琴瑟,那個容易羞澀的柔美少年,因不小心看到了自己的私密便想着要娶她爲妻的男子。
還有易明安,讓她十數年來第一次體會到被男人呵護和愛戀的感覺。
種種的溫暖,讓她幾乎忘記了從前所有的痛楚和自卑,竟想着要擁有那個高貴的仙人絕殤...
如今,花癡的瘋勁已過,心中剩下的,許是那怎麼也揮之不去的淡淡哀愁吧。
平復了心情,於果趴在霓裳的脖間將忍不住滾落出的淚水擦乾淨,這才擡起臉來。
對上她緊張的眼,於果笑着寬慰:“沒事,許是太難受了吧。”
她不想霓裳跟着她一起難過,這件事本來就是她自不量力後的結果,讓霓裳知道了,也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替她傷心而已。
霓裳自然明白她的隱瞞,但是她不想說,她是絕不會逼她的。
點點頭,霓裳輕柔的扶着她躺下,又爲她掖好了被子:“你發了高燒,當然難受,你要多休息,趕緊躺着吧。”
於果有些無力的撫了撫額,她發燒了麼?怪不得會全身痠軟的無力,頭疼的要命。
昨天淋了水受了寒,晚上更是在崖邊睡着吹了一整夜的風,鐵打的身子也受不起了。
正苦笑着,霓裳復又安慰她:“你放心吧,我已經幫你去助教那打過招呼了,他特許你可以多休息幾天,這幾天你就好好...”
還沒等霓裳說完,於果豁然翻身自牀上坐起,甩了甩仍有些迷糊的腦袋:“不行,再這樣下去,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了,我還拿什麼呆在這裡?”
再仍由自己待在牀上休息,那她就真得等着自己被人趕出落霞了。
不行,她不能容忍自己這麼沒用,坐以待斃不是她於果的風格!
最初的她,因爲一時之氣,一時的不甘心,纔想着一定要留在落霞,給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而後,她卻又因那個人而改變了初衷,便只想要得到他的稱讚和另眼相待而努力。
如今,當卻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不同的,卻是她此刻的心境...
“你的病還沒好,不能硬撐的,若爲了留在這裡卻讓自己出了什麼事,值得嗎?”霓裳的眼中有着心疼和不贊同,那樣的眼神,看在於果的眼裡就像是一道暖流,緩緩的滑過,撫平了她心底的傷口。
“你放心,我會注意的。”重重的點頭,於果此刻能做的或許便是將自己的身體保護好,方不會讓霓裳和那些真正關心她的人再爲她操心。
拖着仍有些發軟的雙腿,跟着霓裳來到他們訓練的場地,這是於果第一次接觸落霞的訓練地點。
那是一個大型操場,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聽說,這也同樣是落霞內部弟子百年比試修爲的場地。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落霞百年比試的日子到了?
於果皺了皺眉,有些不理解,既然是大日子,那爲啥就只有他們這些參心殿的人在?其他人呢?
正疑惑着,不遠處陵安和琴瑟見她和霓裳相攜而來,匆匆的走上前。
“你怎麼也跑出來了?”陵安一見於果就出口問道,那皺着的眉頭裡彷彿夾雜了一絲因擔憂的責怪。
見他如此,於果噗的一聲笑了:“這話說的,就像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不能見風似得。”
陵安身旁的琴瑟始終沒有說什麼,但是那雙柔美的眼睛卻一直盯着她看,彷彿想要確定她到底有沒有事。
於果衝他笑着點點頭:“我已經沒事了,精神挺好的,所以就跟着霓裳一起過來了。”
她能看出琴瑟的眼裡有着一絲自責,尤其是在看到她慘白的脣色時。
他肯定是以爲她的發燒是因爲昨天的事吧?所以才這樣自責麼?
也不知陵安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他衝着琴瑟和於果壞笑了兩聲,在霓裳的不明所以之下拉着她的手就跑開了,只丟下了一句:“我們先去跟助教報到了,你們慢慢說。”
琴瑟有些臉紅,而反觀於果纔像呢個大老爺們,被別人曖昧的嬉笑一點反應都沒有。
“昨天...對不起,害了你如此難受...”在周圍的寂靜無聲中,站在於果的面前,琴瑟吶吶的開口。
果然,她就知道這小男人的心裡肯定在爲昨天的事自責。
其實她哪裡會有那麼嬌弱,淋點洗澡水就會生病...
“你別這樣,並不是因爲你。”於果安慰着,但是很顯然,效果並不是很好,琴瑟眼裡的自責反倒是更深了。
但是她不能將原因告訴他,即使她再是不忍,也不能...
“助教爲什麼要我們來這裡?”爲了不讓氣氛那麼沉寂,於果只好轉移了話題。
再圍繞這個話題繼續,勢必要帶出昨天的尷尬。
琴瑟搖了搖頭,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
無奈的扶額,於果真心對這個助教是徹底無語了。
最愛賣弄玄關,看他們這些小弟子的心裡情緒,每次叫他們去哪裡從來都不說明緣由,讓他們一個個的就跟個傻子似得任由他差遣卻什麼都不明白。
正暗自不爽着,身後卻篤的傳來一道不正經的聲音:“喲~小果子病好了?怎麼這麼快就出門了?”
轉過頭,那正向着他們的方向漸行漸近的水粉色身影,不是助教陌阡宸又是誰呢?
“陌阡宸,你叫我們來這裡到底想做什麼?”於果連甩都不甩他,臭着一張臉問道。
見她如此,陌阡宸的臉上帶上了些許傷心,他可憐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突然哭號着喊:“小果子真壞,人家明明那麼關心你你卻一點都不領情,哇~~我好傷心,我好心痛~~”
就這麼一句話,將所有聽見他哭號的在場衆弟子都嚇傻了。
這...這是助教?
琴瑟雖不知道陌阡宸的厲害,卻也不得不拜倒在他哭天搶地的哭號下。
於果也傻了,她不知道這個助教發的到底是什麼瘋,怎麼好好的突然當着衆人的面...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