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話音一落,房門被吱呀打開,陌阡辰正背對着他們坐着。
那一刻,她看到他周身絮繞着的濃濃沉重。
“你們怎麼來了?”
淡淡的聲音飄出,再也沒有於果映象中的輕鬆。
她走上前,忍不住在他旁邊坐下:“你怎麼了?聽小晨說你已經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天一夜了。”
陌阡辰扯了扯嘴角,低低的苦笑,若自言自語般的道:“爲啥就不能讓我傷感傷感呢。”
“你需要傷感什麼?”於果有些不解,爲什麼最近他們一個個都是怪怪的?
霓裳如此,陵安如此,葉曉晨如此,連他都這樣。
難道有什麼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嗎?還跟她有關係?
陌阡辰轉臉看她,微微彎了抹笑:“沒什麼,別在意。”
於果看着他,雖然他在笑,但眼中卻還是那麼的沉重。
她不知道陌阡辰是怎麼了,明明昨天都還好好的,彷彿自從聽她說了魔君大鬧霓裳的婚禮後,他就變了。
於果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恍然明白,一把抓起陌阡辰的衣袖:“陌阡辰,你老實告訴我,那個琴瑟到底是誰?”
於果認真的眼眸緊緊鎖着他,不讓他退縮。
衆人的種種反應都表示,那個琴瑟以前是與他們認識的,而且還很熟悉。
但爲什麼他會變成了魔君?那一句他已被魔君吞噬又是什麼意思?
陌阡辰躲閃她的眼神,故作輕鬆的道:“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於果急了,爲什麼他們都要回避這個問題,只有她什麼都不知道,就像個傻瓜似得。
“我不信,你們是不是有事瞞我?”
陌阡宸索性閉上了眼,不再看她,幽幽飄出的話語中有着嘆息:“沒有。”
於果愣愣的看着他,卻是不願放棄。
“你以爲能瞞得過去嗎?既然我想知道,我自然可以去問別人。”她淡淡的開口。
陌阡辰噌的回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在猶豫。
看着她誓不罷休的堅決,陌阡辰嘆了口氣:“琴瑟是我的徒弟,以前你、霓裳、陵安、還有琴瑟,四個人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是落霞的弟子,葉小晨的師傅。”
於果張大了嘴,良久都沒有說話。
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人與他們有着如此深的淵源。
怪不得葉曉晨有師祖卻沒有師傅,怪不得陌阡宸的徒弟她一直沒有見過,原來……
“那他,爲何會變成如今的這樣?”
陌阡辰的眉頭深深皺起,他不知道該不該將真相告訴她。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想知道的,爲什麼還要再問呢。”
於果沉默了,或許她只是想明白,當初見到那個人時,心爲何會不由自主的痛吧。
“我想了解所有的事情,我不想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那樣的她,就像個傻瓜。
“他以爲你死了,於是將恨都轉嫁到了絕殤的身上,他想爲你報仇,便去找魔君,自願把身體獻給他當容器。”
頓了頓,陌阡辰終是開口。
聞言,震驚中的於果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低低的喃喃自語:“是……因爲……我……”
陌阡辰閉上了眼,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有些滄桑了。
“是因爲我……”
於果心口窒息的難受,她不敢相信,琴瑟變成那樣,竟是自己造成的。
吞噬,原來是身體連帶着靈魂一起被吞噬,被佔有。
在整個輪迴道,整個天地間,都永遠的消失。
而讓琴瑟如此可悲的,卻是她……
這樣的消息,讓於果接受不了,也揹負不了。
轉過身,她瘋了似的跑出琅琊殿。
“姨姨!”
葉小晨擔心的想要追上去,卻被陌阡宸拉住了。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葉小晨看了看陌阡宸,又看了看遠處漸漸消失的於果,仍有些不放心:“可是……”
陌阡宸嘆息,眉眼間帶着深深的愁緒。
漫無目地的遊蕩,失魂落魄的回到九華峰,她的大腦空白一片,裡面只不停的迴響着陌阡宸的話。
此時的絕殤剛走出大殿,便見到歸來的於果,卻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快步迎上前:“怎麼回事?”
於果擡起臉,呆呆的看着眼前人,破碎的聲音,幽幽的出聲:“師傅……琴瑟是不是因爲我才變成那副樣子?是我害了他對嗎?”
絕殤怔住了,隨後,深深皺起了眉:“這是誰告訴你的?”
“……是我逼陌阡宸告訴我的。”於果喃喃着。
這樣的她脆弱的讓他心疼,他不自由自主的伸手,將她拉入懷抱,輕拍她的後背,低聲哄着。
“這是琴瑟的選擇,跟你,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不要自責,因爲那時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乖,果兒,你不要這樣……”
絕殤心痛了,因爲於果此時的樣子。
發生這樣的事是誰都不想的,他早該想到,當初琴瑟對着他發下的誓言,那樣堅定的詛咒,明明帶着義無反顧的恨。
趴在他的懷裡,聽着師傅的安慰,於果的淚終是忍不住滑落,她止不住心中的悲傷。
若說之前什麼都不知道時,看到那似曾相識的人,心隱隱的疼讓她莫名,但如今什麼都知道了,她的心,就像刀絞似得難過。
“師傅,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難道琴瑟真的已經……被魔君吞噬,再也回不來了嗎?”
絕殤沉默着,因爲他不忍她難過。
良久,他幽幽出聲,似確定,又似不明:“或許會有辦法的。”
不遠處,一抹絳紫色的人影正靜立於峰前,望着那相擁的兩人,眼裡複雜難懂。
震驚,不可置信,嫉妒的神色在眼中一一浮現,最終,變得憎恨。
她握緊了拳,原本不俗的容顏此刻晦暗莫名,倒顯得陰沉了……
九華殿的書房內,絕殤已將自己關在這裡一整個下午,爲了於果,他翻遍了所有書籍,想要找尋讓琴瑟擺脫魔君控制的辦法。
但不管他怎麼尋找,都只得到無解的結論。
一旦將身體獻給魔,就意味着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間,不論是靈魂,還是意識。
不過也有意識強大的人,雖然靈魂與身體被一齊吞噬佔有,但意識或許會殘存在他身體的一角。
而這種可能性,幾乎很小,更何況對方還是強大的魔界魔君,那就更沒可能了。
嘆了口氣,絕殤疲憊的揉了揉額角,合上最後一本書籍,無奈的他只好無功而返。
此時的於果已經睡下,因爲絕殤對她失了一個小小的催眠術。
悄無聲息的走到她的房中,看着她熟睡的容顏,絕殤不自覺的笑容浮現,溫柔無限。
好像自從她回來後,他就越發變得不像自己。
所作所爲,一舉一動,好像都是爲了她,就連心神,每時每刻關注的也是她。
篤的,絕殤恍然清醒,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爲什麼,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難道他……
想到那種可能,絕殤驚慌的站起身,始終清冷的俊臉此刻卻被慌亂所替代。
怔怔的看着牀上的人,絕殤緩緩的倒退,當退到門邊,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撫上心口,那裡此刻正因慌亂而跳動着。
絕殤微微的喘息,撫在心口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輕顫。
他不禁在想,自己對果兒的感情,是不是已經超越了師傅對徒兒的慈愛?
時時刻刻心心念唸的人是她,所作所爲也只是爲了她,他的情緒會隨着她的喜怒變化而變化,她喜他會不自覺的笑,她悲,他只覺得心口像刀剜似得疼。
爲什麼,爲什麼會如此?
難道在不知不覺間,他對她的感情,真的已經越過了界限?
不,不能……
他需要靜一靜,他需要冷靜,他要理清思緒,他是他的師,他應該只是他的師!
承影琉璃飛速前進,沒有任何目地的飛行,絕殤的心亂了,因爲他好像察覺到,他心中對於果漸漸變質的感情。
那種他無法承受,也不能夠接受的感情。
在絕殤離開落霞後沒過多久,於果就醒了。
看着空蕩蕩的大殿,她的心,彷彿也空了一大塊。
“師傅去哪裡了呢……”於果有些失落。
就在她百無聊賴之時,遠方悠忽飛縱而來的一道身影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於果擡起頭,在漸漸看清了來人時,驚訝的瞪大了眼。
霓裳?她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於果迎上前,霓裳也降落在九華峰上。
“怎麼了這是?不是還有十天的假期嗎?你就這麼回來了,那陵安呢?”
聽到她的疑惑,霓裳扯了扯嘴角:“陵安說,他要趁着放假多玩幾天,我就先回來了。”
她雖然在笑,但是那眼中的沉重卻逃不過於果的眼。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於果的關心讓霓裳終是崩潰了,眼眶漸紅,淚水嘩啦而下,連着幾日來強撐的堅強在一瞬間崩塌。
“於果,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於果,你幫幫我好不好?”
她無助的哭泣嚇壞了於果,於果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怎麼回事?你先不要哭,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