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於果更是急切的想要恢復意識,然而,即使是再堅定的意志,當困極了她也無法阻擋想要合在一起的眼皮。
意識在逐漸的消失,眼睛終是緩緩的黏在了一起,再怎麼也無法拉開,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出,於果頭一歪,到底是睡死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於果只覺的一陣清冷,不知覺的翻了個身,伸手向一旁摸了摸,想要將踢開的被子蓋上,汲取那溫暖,然而溫暖的被子沒摸到,卻摸到了一手的冰涼和潮溼。
迷糊的神智篤的清醒了,她猛的翻身坐起,卻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崖邊的草地上睡着了,手下摸着的,正是那一顆顆被她蹂躪的不成樣子的可憐小草。
一覺剛醒的於果腦子有些迷迷糊糊的,甚至還出現了短暫性的失憶。
她怎麼會在這裡睡着了?她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茫然了一陣子她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坐在這裡是想要等絕殤的,可是後來等着等着竟不小心睡着了。
天色依舊是黑乎乎的,但是於果卻已分辨不出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難道他不來了麼?於果忍不住猜測着。
這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她狠狠的否定了。
他說過會來教她學習就一定會來的,也許是被什麼絆住了腳,再等等吧,可能正準備往這邊趕。
這樣想着,於果原本急躁的心果然平靜了下來。
睡了一覺,她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就連思維也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隨即,她卻又忍不住的擔心,自己這一覺,到底用了多長的時間,有沒有睡過了相見的時辰。
正皺眉緊張着,在這原本寂靜的深夜裡,自遠處忽的傳出一陣雞鳴,與此同時,東方扯出了一縷的白光,預示着深夜即將褪去。
於果傻愣愣的看着天際的那一抹白光,就快天亮了麼?這一夜就快過去了麼?
那爲什麼,她到現在還沒有見到那個一直心心念唸的人?
也許...他已來過但是卻看到熟睡的她所以又回去了?
可能麼?會麼?那...他爲什麼不叫醒她?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爲了他等的有多辛苦?難道他不知道她辛苦堅持就是爲了能得到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爲什麼...
此時的於果,有一瞬間的崩潰和沮喪。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期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吧,也許,當初的於果若是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或者並沒有那麼在意的話,也許她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明明那麼期待的,明明那麼開心的,明明什麼都準備好了,只希望他能對她露出讚賞的微笑,哪怕沒有微笑只有淡淡鼓勵的話也行啊。
不不不,哪怕沒有鼓勵她也會很開心的,因爲她之所以能堅持努力的學會御劍飛行,都只是想要展示給他看的而已...
一個人抱着雙腿,孤寂的坐在崖邊,吹着從下面傳上來的冷風,凍的她直打哆嗦。
然而,於果的身體再怎麼冷,都比不過心中的冷,讓她如此冷的,是從心底傳出的幽幽冷風,直吹進她的筋脈,血液,甚至是骨子裡。
不知道吹了多久,於果只知道自己的身體就快動僵了,甚至連腦子都凍僵了,因爲她此刻竟冒出了一個非常非常瘋狂的想法。
她要上九華峰,她要去找那個人,她要親自問問他,他爲什麼不來,他爲什麼要騙她,他爲什麼要失信於她...
想到就做,於果猛的從地上站起,卻因爲突然的暈眩而導致身形一陣不穩,她晃了晃身子,迷糊的搖了搖腦袋,待好不容易站住了腳跟,她當即拋出木劍,身形一躍就穩穩的站在木劍上。
心念所至間,木劍篤的向着她眼緊緊盯着的方向飛掠而去。
此時的於果沒有去想那個不得傳召不能登上三生石的禁制,也沒有去想打破落霞規矩的下場會如何,她更沒有想,等會見到絕殤時,後者將會以什麼樣的神色面見自己,是怒罵還是冷喝?
那麼清冷的人,應該不會怒罵的吧...
然而不管怎樣,她都已經上來了。
九華峰,三生石中身處在最高雲端上的仙峰,甚至還凌駕與掌門的無極峰和仙子笙百媚的牡丹峰之上。
收回腳下的木劍,於果愣愣的掃着眼前那陌生的景色,純白的大理石,相砌相疊的是一座散發着神聖氣息的宮殿,那宮殿不僅添加了些許日式風格,甚至還有幾分歐式風情,當真是中西結合。
周圍的景色精緻中不失溫暖,優雅的卻也隨意,直叫人只需看上那麼一眼都會覺得身心舒暢。
正驚歎間,她的眼睛卻篤的被一道風景所吸引,在漫天的粉色裡,在櫻花的飛舞下,有一個人影,甚至比眼前的風景更爲迷人,更是精緻優雅。
那人正靜靜的坐在櫻花樹下,面前的是一張白玉桌,桌上正刻着一副棋盤,而他,就坐在旁邊的白玉凳子上,專注的下着棋。
黑色的子被他捏在手指間,白與黑的視覺衝突,相映出的,卻是他那溫潤的若羊脂白玉般漂亮的手。
“啪”的一聲黑子落下,他續而拈起白子,那夾在他指尖的純白色,直晃得人一陣眼花,甚至有一瞬間,於果都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是他的手,哪一個纔是棋子。
許是被這裡的景色所迷惑,許是被那個櫻花樹下的身影所吸引,總之,於果就那麼癡癡的緩步上前。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也忘記了上來時的氣憤,她只是單純的想要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癡癡的眼,緊緊的盯着那人的一動一舉,一分都不捨得放過。
那顆從未爲誰悸動的心,不知從何時起,就只爲了這個人的一言一行而跳動。
許是因爲他太過專注,竟沒有發現她這個不速之客,仍由她放肆的步步緊逼向自己。
直到她走到近前,他方纔有一絲察覺,還以爲來人是玄清,可是當他自棋盤中擡起頭時,才篤的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那一張略微有些發白的小臉,那兩抹青黑色的眼簾,還有一雙帶着紅血絲的雙瞳,不正是那個初級弟子於果麼。
原本帶着微微笑意的眼瞬間冷了下來,讓人如墜冰窟。
“你怎麼上來了?”他森冷的開口,語氣冰冷滲人,讓於果在一瞬間清醒,猶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
於果吶吶的看着他冰冷的容顏,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忘記了爲自己辯解幾句。
“給我下去,若還有下次就趕出落霞。”絕殤冷冷的說着,甚至連個原因都沒有問她,便收回了視線,再也不管她。
此時於果的心情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從原本的失落到後來的難過,從難過到委屈,從委屈到憤怒,從憤怒到再到如今的懵懵然,都是他賜予她的感受。
或許她最初就不應該對他抱有幻想,這麼一個清冷的人,豈是她可以肖想的對象?
然而儘管如此,於果看着那個專注下棋再也不願理會她的人影,她還是忍不住低聲的問着:“你難道忘了今晚對我的承諾麼?”
絕殤下棋的手一頓,也不知是因爲她的話,還是因爲她話裡的黯然。
“你不是說過會來教我學習御劍飛行的麼?現在我都已經學會了,卻始終沒有看見你來。”
努力了一天一夜,只爲能讓他看上一眼她便滿足,即便已累到極限,卻還是逼迫着自己繼續再繼續...
“一整夜,你知道我是怎麼度過的麼?就像個傻子似得坐在崖邊,始終眼巴巴的盯着一個方向,等着一個人,你...注意到過麼?”
靜靜的吹着冷風,然而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身體比較冷,還是那顆正在顫抖着的心比較冷呢...
“算了,是我自己太愚蠢了,竟這麼傻,呵~”淡淡的扯出一抹苦笑,於果掃了眼那個始終沒有轉身的背影,轉過頭,如來時般默默的離開。
不過那背影,對比從前,更是多了幾分的孤寂和自嘲。
絕殤,一個清冷孤僻的仙人,整個修真界修爲最高深的人,而她,不過是一個初級弟子都還不算的小小普通人,沒有絕色的容貌,也沒有高貴的氣質,更沒有令人尊敬的地位與身份,渾身上下就只有凡塵中的俗痞,這樣的一個自己,要如何去配得起那樣完美的他?
她呀,還是趕緊自覺滾蛋,何必丟人現眼...
拋出木劍,於果正想要飛下九華峰,老老實實的做那個即將被趕出落霞的初級弟子。
然而,她不過纔剛踏出一步,暈眩突然再次充斥着她的腦袋,於果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了,迷糊的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卻讓她覺得越來越暈眩了。
呼吸漸漸的濃重,隨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於果終是暈了過去。
就在意識徹底模糊的那一剎那,她彷彿嗅到了一縷熟悉的清香。
絕殤?怎麼可能呢...
這是於果最後的意識,下一刻,她便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