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斷天涯,從此別離。
她清寡的仙眸無情,無悲,無傷,無嗔。
揉碎的心浸在涼水裡,就不會這麼疼了。
她望着他。
脣瓣輕啓,一字一字道:“入了冷宮,我們便,從此,不復相見。”
相對凝眸,燭影模糊了慕容澈的輪廓。
他僵在那裡,眼神渙散的看着她:“不復相見?這便是你的心願?”
“是。”
“形同陌路?這便是你的心願?”
“是。”
“如果,朕偏不呢?”
匕首深了一寸:“這便不是皇上是否同意的問題了,罪妾傷了皇上,乃是重罪,朝廷上下,都不會放過罪妾的,唯有冷宮,是罪妾最好的去處。”
殷紅的血珠沾染在光亮的匕首上。
慕容澈望着她。
癡情的,深深的望着她,沙啞的吐出痛苦的話:“好,如果這是你的心願的話。”
若歌的羽睫顫抖着。
“讓朕爲你做最後一件事吧。”他卑微的看着她。
若歌不語。
他下了牀榻,任鮮血流掉。
刺的不是要害之地,流一點血是死不掉的。
慕容澈捂着腰腹朝外走去,不一會兒,拿來了一個藥盒,他單腿跪在若歌面前,從裡面取出來一個青花瓷藥瓶,挖了一塊兒藥膏,指腹覆在若歌受傷的脖子上輕輕的塗着:“不及時塗藥,是會落疤的。”
“你不愛朕,朕不怪你。”
“你要離開朕,朕也不怪你。”
“朕不鬧了。”
“朕也不耍小孩子脾氣了。”
“朕也不做讓你討厭的事情了。”
“朕會了了你的心願。”
塗完藥膏,慕容澈孤寂的身軀起來,若歌也跟着起來,二人四目相對,一眼萬年,許永不相見。
慕容澈緋色的脣轉爲了白色,慢慢道:“皇貴妃若歌德行有失,廢封號,貶爲女官,即日起,打入冷宮!”
終於,終於讓他自己死心了。
當邁出來這一步時,原來是這麼痛的。
若歌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慢慢的跪下來,聲音清晰:“罪妾……多謝皇上,祝皇上萬福金安。”
一步一步,幻花的味道愈來愈遠,徹底消失在了慕容澈的鼻息裡。
看着她走遠,慕容澈終於是撐不住了,跪在了地上,鮮血滴在光潔的地面上,他喃喃道:“沒有你,朕怎麼萬福金安。”
“怎麼……萬福金安。”
“皇上,皇上,你怎的了?”
“宣太醫,快宣太醫啊。”
若歌想。
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大雨。
這樣的瓢潑大雨她很久沒有見過了。
從繁華的甬道朝孤寂的甬道走去。
她的手覆在小腹上。
寶貝,娘最終拋棄了你爹爹保護了你們。
慕容澈,你要安好。
哪怕我們從此形同陌路,你也要安好。
夜半的冷宮發出烏鴉的鳴叫聲,破爛的木門上的窗紙殘破不堪,負責冷宮的兩個宮人把門一推,黑着一張臉,道:“進去吧,以後你就住這兒了。”
結滿的蜘蛛網掛在她的頭頂上,她擡手揮開,裡面有一盞燒了一半的蠟燭,宮人點燃了,她環視了一圈。
簡單的硬塌,簡單的桌子,也好,無人擾她清靜。
她的手覆在小腹上,對着腹中的寶貝自言自語:方纔我們遇到了第一個小動物,那是蜘蛛,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