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四周一片靜寂,在北陵塞百餘里外的荒原深處,一羣魔獒蟄伏一座茂密的森林裡,獸瞳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望向北陵塞城頭稀微的燈火,嗓子裡發出嗚咽的嘶吼。
忽然,一陣勁風從天上劃過,那勁風中帶着這羣魔獒不可抗拒的魔威,獒羣頓時四散逃竄開來,驚動了樹枝上的飛鳥,一陣雞飛狗跳。
陳海將一片喧鬧拋在身後,一炷香後,就來到了北陵塞城前。
夜裡負責值守南城的周桐,看到有一陣子未見的陳海回來,下令陣法師將四柱誅魔陣的防禦靈罩張開了一角,高興的將陳海迎進北陵塞。
剛一進入北陵塞中,陳海就感受到了姜涵胯下那頭上古靈獸遺種黑斑夔牛傳出來的兇悍氣息,微微一怔,沒想到傷勢嚴重的姜涵沒有避到燕臺關去,竟然留在北陵塞養傷。
神識往東城大營延伸過去,陳海發現東城大營有額外的防護法陣屏蔽,心知就算姜涵受到重創,但他手下還有八名道丹、三十六名明竅劍修能組萬仙劍陣,再加上五百精銳弟子嚴防死守,令他根本就找不到刺殺姜涵的機會。
再說,姜定被魔族擄走,就攪出這麼大的風波,姜涵真要在北陵塞遇刺身亡,必然會鬧得更加的雞犬不寧,陳海心想就算真要殺掉姜涵,也要在北陵塞之外尋找機會。
想到這裡,陳海腳步快上幾分,在周桐的陪同下,往姜雨薇所在的督軍府走去。
陳海剛推要推門走入督軍府,便覺有一團炎息在門後憑空凝聚,還沒有推開精銅所鑄的大門,一絲灼熱就隔着精銅大門撲面襲來——陳海神識何其敏銳,在炎息突起的瞬間,就已經凝住自己的身形,緊接着運起風雷幻蹤步,瞬息間拉開兩道殘影,錯開在瞬息間就直接燒穿精銅大同的赤紅焰流,掣出純鈞魔戟,便朝破門殺來的身影反斬過去。
那身影反應也是極速,身形如葉隨風捲,順着陳海斬來的戟勢飄開,流火靈杖揮舞下,瞬息前又在身前凝聚一團熾熱的焰雲,隨時能化爲熔金化鐵的焰流往陳海籠罩過來。
陳海心中一笑,靈元法力在竅脈間奔流,瞬息間罡元將戰甲撐起來,便直接闖入焰雲,純鈞戰戟去勢不改,直接朝那人當頭斬去。
那人身形連連騰挪,然而純鈞魔戟彷彿一座重逾萬鈞的石崖,這一刻也是蓄力而不發,隨着那人的騰挪,而不斷的變幻軌跡,始終以強悍之極的氣勢,鎖住那人的眉心,只待那人力歇的一刻,純鈞魔戟便以萬鈞莫擋之勢,斬殺下來。
那人被陳海逼得像只猴子似的在院子裡跳來跳去,最後只得舉手認輸:
“我認輸,我認輸,姜青你莫要再耍我了!”
陳海收了戰戟,朝沒進門就出手試探他的姜赫拱手笑道:“恭喜姜兄成就道丹!”
姜赫嘆了口氣,喪氣的說道:“那又如何,在魔兄你手裡還是過不了幾招。”
此時姜雨薇和桓溫站在議事殿前,看眼前滿地的狼藉,姜雨薇扶額嘆道:“都說了你不是姜青的對手,你偏偏還不死心。”
桓溫哈哈笑道:“姜赫剛成爲真傳,在你們姜族地位大不同以往,我聽說他得了很多賞賜——他搞得這滿地狼籍,你得讓他好好賠你們。”
姜赫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就要與桓溫拉着陳海進大殿敘舊,這時候一道光華閃入,卻是姜涵手下一名道丹境劍修,皺着眉頭,不悅的對姜雨薇喝斥道:“什麼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們不知道這會擾了涵少君的清修?”
姜赫撇了撇嘴,冷聲道:“大家都是真傳弟子,就算是姜涵師兄比我們得道先行幾步,但在這北陵塞中,也輪不到你們來指手劃腳。你們倘若是嫌棄北陵塞呱躁了,大可以去燕臺關修養,十三叔當會好好款待你們……”
姜赫本就是本宗嫡系子弟,此時修成道丹,被姜寅正式收入門下,成爲萬仙山真傳弟子,或許會給姜涵幾分面子,但哪裡容姜涵的門客在他面前呱躁?
姜赫原本就不喜歡姜涵將姜定之事遷怒到普通將卒的頭上,只是姜明傳都屈服了,但之前也沒有想過要爲一羣不相干的將卒,跟姜涵爭執什麼,但這時候說話卻不會客氣,一番話直接將那姜涵的扈衛懟得面紅耳赤,將其轟了出去。
“我與桓溫到北陵塞有一陣子,你到底去了哪裡?”姜赫與桓溫初成真傳,聯手出宗門遊歷天下,第一站就想着到北陵塞來找陳海、姜雨薇敘舊,沒想趕到北陵塞,等了一個多月,陳海才從外面回來。
陳海自然不會跟姜赫說他們已經見了好幾次了,敘了一會兒舊,又到演武臺正而八經比鬥了一番,姜赫、桓溫才乘興回客舍休息。
姜赫、桓溫走後,姜雨薇與陳海重新回到議事殿裡。
這時候姜雨薇施了個隔音術法,斂去笑容,擔憂的問道:“姜涵過去之後,你們傷亡如何?”
陳海將那日姜涵鎩羽而歸的事情說出來,姜雨薇震驚得美眸都瞪得溜圓,好半天才道:“前輩你真是大手筆,那火鴉戰車,不要說姜明傳了,即便是大都護將軍雲湖真君都覬覦已久,你說毀就毀了?”
姜雨薇也是寒庶出身,也是同情朱明巍、魏漢這些人的遭遇,但沒有想到陳海爲求脫身,竟然將作爲準道器存在的火鴉戰車直接毀了。
姜雨薇心想若是她來選擇,她不一定能像陳海這樣果決。
陳海哈哈一笑,說道:“我當年在燕州的時候,手下數百萬兵馬,莫說那火鴉戰車還沒有恢復舊觀,就算真是純陽道寶,又算得了什麼?”
陳海雖然還只是魔身,但是說話之間,睥睨之氣盡露端倪,姜雨薇不禁想起陳海化變人身時的模樣,一時之間,竟然癡了一下。
只是這癡態只是展露了一瞬,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
“姜涵回來,可有爲難你?”陳海問道。
“姜涵傷重沒有露面,但他手下人曾氣勢洶洶過來詰問,好在姜赫、桓溫在那裡,姜赫將事情全部攬了過去,說化變人身的你是他引薦給我的,姜涵要追究此事的責任,他全部承擔下來。”姜雨薇說道。
陳海點點頭,有姜赫仗義將這件事大包大攬過去,相信姜涵還是沒有能力追究到姜雨薇頭上來,畢竟他們將姜定的事遷怒到普通將卒頭上,本來就沒有辦法拿檯面上去講的?
難道他們能因爲這事,跑到姜寅面前去,要求姜寅嚴懲姜赫不成?
姜雨薇皺着眉頭,說道:“姜涵負傷而歸,他絕不會善罷甘體,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陳海也是深深吸了口氣,大感頭疼,姜涵手下實力極強,要是姜涵不肯善罷甘休,就算他不請姜明傳調派兵馬,他與沙天河僅靠朱明巍、魏漢千餘將卒,還是沒有能力在茫茫荒原裡,逃避姜涵的追殺。
第一次他可以利用姜涵的輕敵,還毀了一件準道器法寶,纔將姜涵逼退,但姜涵再次追殺上來,他們就沒有那麼容易脫身了,這時候即便想在魔獐嶺以北的荒原裡落草爲寇,都不見得能行。
姜雨薇見陳海蹙眉,也知道這事很棘手,抿了抿嘴脣,輕聲說道:“姜涵一日不肯善罷甘休,你們便不能留在天羅谷附近——此去往西六七萬裡處便是墜星海,那裡勢力錯綜複雜,蔚山真君的觸手暫時還伸不到那裡,你可以帶着衆人先去墜星海避一避風頭。天羅谷這邊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堅守。”
陳海也考慮過率領衆人先去墜星海避開姜涵的鋒芒,他這次回北陵塞,除了要做些準備外,還要探一探姜涵的虛實,以便姜涵死纏爛打的追殺上來,他能有更多的應對之法。
跟姜雨薇細聊過,陳海才知道姜涵昨日被火鴉戰車與四柱誅魔陣重傷神魂,傷勢不輕,他不想影響到日後修行的道基,纔不得不趕到北陵塞借地潛修療傷。
“姜涵未必敢大開殺戒,誅殺所有將卒的家人,但魏漢、朱明巍等人一旦被宗門列爲逆徒逃將,他們的家人必受牽連。趁着姜涵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你立即派人通知魏漢、朱明巍等人的家人隱姓埋名避禍——或者將他們遷往東都山去,只要姜涵沒有能力殺掉我們,想必他暫時還不會大動干戈,跑到東都山逼迫姜震將魏漢、朱明巍的家人交出來。”陳海說道。
姜雨薇點點頭,說姜赫、桓溫考慮到這事,已經派人去安排了。
陳海並不知道他此行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北陵塞,當下也只能先將九元歸神真解中篇、誅神劍陣、裂天戟陣等真法玄訣以及天機戰車、超級重膛弩、暴炎重鋒箭、天機傀儡臂等天機戰械的煉製之法,以及練兵實錄等等直接打入姜雨薇的識海之中。
之後,姜雨薇又讓周桐從兵甲庫房秘密搬來十萬支玄陽重鋒箭以及千餘瓶中低級靈丹,交給陳海收入乾坤寶袋中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