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青麟蛟的氣息還在不斷攀爬,如同沒有止境一般。
寧蟬兒雖然一身傲骨,但也被這道胎境的威壓震的花容失色,滿口銀牙顫抖的嘎嘎作響,竟然連逃跑的意念都生不出來,怎麼都沒想到,橫亙她與陳海面前的,竟是一頭修成道胎的妖蛟,甚至極可能已經修煉到道胎巔峰、即將化龍的境界。
蛟龍在這片大地也非絕無僅有,蛟龍的壽元也要比人類悠長得多,但作爲最頂級的妖獸之一,肉身天生要比孱弱的人類強悍十倍、百倍,但它們的修煉卻要遠比人族艱難。
至少道禪院流傳下來的秘典裡,還沒有記載這片大地以前出現過修成道胎的妖蛟。
妖蛟的肉身原本就要比人族強大得多,修成蛟丹,就已經勉強能與人族道胎境強者匹敵了;修入道胎巔峰的妖蛟,到底強悍到何等地步,寧蟬兒實在難以想象,她也就直接放棄抵抗的念頭。
相比之下,寧蟬兒身側的陳海則安定得多,既然打不過、也逃不了,索性就收起戰戟,揹負着雙手在空中立着,平靜的注視着眼前像山陵盤踞的青鱗蛟。
此時四周的海浪已經平息,大海迴歸了安靜,唯有烏雲還在四周翻滾,將這一片海域遮閉住,似乎是爲了防止妖蠻諸部的強者,窺視這邊的動靜;而陳海他們下方海水裡的魚獸,也能感受強烈的威脅,拼命的下潛或者逃離這片海域。
“打又不打,卻又不放我們走,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們?”陳海看到姚文瑾也被一股洋流束縛住,拖入這片被烏雲籠罩的海域,擡起頭看向青鱗蛟比水缸都要大兩號的妖瞳,開口問道。
看陳海如此平靜樣子,蛟龍也有些愕然,一道神念直接衝入陳海的識海,幻化成一位髯須青袍大漢,直接在陳海的識海里,輕蔑的問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誰,你真就不怕我將你們當成螻蟻般捏死?”
“你在這無垠瀚海逍遙自在,與我們無怨無仇,有什麼需要勞煩你故意藏在這裡伏擊我們?再者說,即便是我們無意中得罪了你,你真要掐死我們易如反掌,有必要戲耍我們,還故意拖到現在?”陳海將姚文瑾從海水裡拉上來後,也直接在識海里幻化出他本人的形象,與青鱗蛟幻化的髯須青袍大漢對面而坐,淡然說道。
他猜不透眼前這頭妖蛟,到底是因爲什麼而找上他們,但相信這妖蛟應該對他們沒有什麼敵意,剛纔那一戰,更像是故意壓制自身的修爲在考驗他們。
現在這妖蛟露出真正的面貌,應該是他與寧蟬兒之前的表現,通過他的考驗了。
“你才修煉到明竅境,就已經能在識海里幻化本尊、凝聚聲音,在修煉途中也算是小有成就。”髯須青袍大漢笑了起來,右手一伸,一道玄之又玄的氣息在他粗大的手掌之上凝聚,凝聚一頭青龍的虛影,問道,“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龍帝!?你是龍帝的子嗣?”陳海沒想到髯須青袍大漢不僅在手掌間直接凝聚出龍帝蒼禹的形象來,甚至這虛影透漏的氣息也是令他那樣的熟悉,竟然與龍帝蒼禹的氣息一模一樣,再像這髯須大漢,不是跟龍帝蒼禹幻化人形時,有幾份相像?
陳海一直以爲左耳、龍帝在金燕諸州,除了道禪院外就沒有其他部署,沒想到眼前這頭青鱗妖蛟,竟然也跟神殿有着密切而直接的關係,只是他不確認青鱗蛟跟神殿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推測他很可能是龍帝蒼禹在燕州留下來的血脈子嗣。
青袍大漢見陳海還能認得龍帝的氣息,滿意的點點頭,這時候卻不想解釋太多,說道:“你們跟我過來!”
說罷青鱗蛟就收回神識,摧動雲霧翻騰,直接往堯山北崖方向飛去。
姚文瑾、寧蟬兒不知道陳海在識海跟這頭青鱗妖蛟交流什麼,與陳海一起,跟着青鱗妖蛟往堯山北崖飛去。
青麟妖蛟嫌陳海他們飛得太慢,鱗爪一揮,一團雲霧就裹着三人快速飛動起來,兩炷香的工夫就已到了堯山北崖。
這時候青鱗妖蛟,帶着陳海他們往一處峽谷緩緩落去,一邊降落,青鱗妖蛟的龐然妖軀一邊極速縮小,到最後變化成在陳海識海的髯須青袍漢子。
峽谷的盡頭,是一處千丈高聳的垂直崖壁。
那漢子屈指彈出數道玄光,沒入崖壁之中,就聽見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崖壁深處傳出,很快就見崖壁像巨大的石門一般,顫動着緩緩的往兩邊打開,露出一條黑黢黢的巨大甬道來。
“這裡是瀚海地宮的入口?”寧蟬兒訝異的看向青袍大漢,不確定的問道。
她這些天潛伏在堯山,就想着趁蒙兀部驅使奴隸將地宮挖出來,她能有機會混進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在堯山的北崖,竟然存在另一條完好無缺的入口。
看到天罡雷獄陣、血魔傀儡的存在,陳海就知道堯山地底的這座地宮,跟神殿,跟道禪院有着密切的關係,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座地宮並沒有完全被遺棄在這裡,要是他所料不錯的話,眼前這青鱗妖蛟所化的髯須大漢,應該就是這座地宮的守護;他同時也沒有想到,寧蟬兒竟然知道這座地宮的名稱,看來大天師鞏清坐化前,應該還告訴寧蟬兒不少秘密。
髯須大漢卻沒有理會寧蟬兒的意思,示意陳海跟他往裡走去,陳海他們踏入甬道,石門在身後自動關閉,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好在這時候亮起兩盞宮燈,飄浮在甬道的上空,隨着他們數人往裡深處,宮燈透漏出來的光芒,如水銀瀉地將地宮裡照得通明如晝。
陳海他們很快走進一座大殿,大殿高逾百米,六十四根擎天巨柱將大殿支撐起來,柱子上刻滿了繁雜的花紋,大殿的正中央是一座祭壇牢牢吸引住陳海的目光,陳海當初在神殿裡,也看到同樣的祭壇,只是規模比眼前這祭壇還要寵大。
這時候,髯須青袍大漢走到祭壇,手扶一個異獸石雕的頭顱,看着神態肅穆的陳海,說道:“陳海,血魔大劫即將暴發,這裡是整座地宮以及天罡雷獄陣的控制中樞,現在就交給你來掌管了……”
陳海擡頭看着臺上的髯須大漢,這時候真正確認這裡就是龍帝蒼屬、左耳他們留下來的部署,一時心中百感交集。
龍帝魂歸九天,左耳隨神殿沉入血雲荒地的無盡深處,再沒有迴應,陳海這些年爲抵禦血魔大劫,一直都是孤軍奮戰,可以說耗盡了心機,沒想到這時候才終於遇上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的援手。
“什麼?”寧蟬兒不悅的揚起手,現出手腕上的蛇鐲,問道,“據道禪院天師秘典記載,誰擁有靈鐲,就能控制瀚海地宮的中樞,成爲瀚海地宮的主人,你這妖蛟,爲何單就將地宮交給陳海?”
“道禪院雖然歷代大天師都有靈鐲傳承,也知道地宮的所在,但陳海的靈鐲乃我父帝所賜,豈能同日而語?”髯須青袍大漢早就注意到寧蟬兒潛入堯山,想着要進入地宮,只是苦尋不到地宮的真正入口,說道,“再者說,必然是真正抵禦血魔大劫的人,才能掌管瀚海地宮,難不成,你真以爲我老糊塗了,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只認你們手裡的靈鐲?”
“……”陳海皺着眉頭,嘆了一口氣,他心裡有太多的疑問,但左耳與神殿沉入血雲荒地的無盡深處,看他修爲低微,很多事情都沒有跟他交待,但相信左耳應該跟眼前這青鱗妖蛟應該有更多的交待,他這時候就直接問青鱗蛟所化的髯須大漢,“當初將地宮部署在這裡,爲何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啓用,白白浪費掉?”
“父帝他們建造這座地宮裡,我還是靈智昏昧、都不知道修行是爲何物的幼蛟,這些年一直都藏在這地宮裡的修行,偶爾才入瀚海深處遨遊一番,”髯須大漢耐着性子跟陳海解釋道,“聽父帝說,他們最初是想在堯山,以地宮爲基礎,再發展一座道禪院,將玄門真法傳授給瀚海岸的部族,讓諸蠻變得真正強大起來。然而諸蠻與金燕諸州的殺戮,數千年來越演越烈,血仇越結越深,沒有休止的跡象,要是再將玄門真法傳授給諸蠻,只會在這片大地引發更慘烈的廝殺,無益於抵禦血魔,因此這座地宮建成後,一直都沒有真正啓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