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姜涵什麼時候就會療好傷重新過來追殺他們,陳海也不敢北陵塞久留,帶着玄陽重鋒箭及其他物資補充,就悄然離開北陵塞,趕到千餘里外,與沙天河、朱明巍、魏漢他們匯合。
也虧得乾坤寶袋內部的儲備空間有四五丈縱深,甚至一間石殿,同時還能減少近九成的重量,但即便是如此,陳海將大量的物資收入其中,乾坤寶袋也變得足有三四萬斤重。
馬不停蹄的趕到沙天河在荒原深處的另一處落腳地,以陳海此時不比道胎境初期強者稍弱的磅礴靈元,也都差點累趴在那裡。
聽陳海說起姜涵沒有退去燕臺關,而是留在北陵塞養傷,以及接下來陳海有帶大家逃往墜星海避禍的打算,朱明巍和魏漢等人皆是滿臉的沮喪。
朱明巍、魏漢知道他們這一逃,就註定成爲萬仙山的逆徒逃卒,這輩子都怕是沒有重歸萬仙山,再與家人團聚的可能了,但他們要不想死在姜涵的手下,除了此時乾脆利落的遠走高飛,又能幹什麼?
不過,沙天河的反應有些古怪,聽陳海提及要去墜星海避禍,他臉上頓時就有期待、有畏懼、有猶豫等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沙天河在魔獐嶺赫赫有名了近百年,都傳言他原是墜星海深處某個小宗門的真傳弟子,其宗門被敵家所滅,他逃了出來,數百年苦修纔有如此的修爲,但具體說到沙天河曾經所在的宗門名叫什麼,敵家又是誰,就沒有誰心裡清楚了。
“怎麼,沙大當家是近鄉情怯?”陳海盯着沙天河的臉,笑問道。
“……”沙天河嘿然一笑,卻沒有接陳海的話茬,也不願這時候提及舊事。
看朱明巍、魏漢等人情緒比較低落,陳海盯住他們的臉問道:“你們是不是都在擔心這麼一死,最終只能客死異域,這輩子都沒有再回來的時候了?”
“陳真人爲我們所拖累,我們本不該如此沮喪……”朱明巍歉然說道。
“你們有這樣的擔心很正常,但我們這一走,並非這輩子都絕無機會回來,”陳海說道,“姜督軍知道大家很冤,只是姜督軍位卑言輕,此時連真傳弟子都不是,這時候只能暗中派人將你們五位的家人接出來隱姓埋名,不受牽連,目前卻還不能替諸位洗涮冤情。不過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而我們此去墜星海也絕不能碌碌無爲,甘於默默無聞。你們想想看,姜涵敢對我們生殺予奪,還不就是我們不夠強、地位不夠重要嗎?要是我們繼續碌碌無爲、默默無聞下去,即便姜督軍有朝一日成爲宗門某位真君的真傳弟子,想要替我們求情,這位真君也未必會理會這事。而有朝一日,我們的聲名足夠響亮,在萬仙山宗門眼裡,作用也又足夠重用,到時候就算姜督軍不替我們洗刷冤情,宗門也必然會有新的權衡——要知道,就算是姜晉在萬仙山也不是一手遮天的。”
聽陳海的話,朱明巍、魏漢神情一振,但他們對前程依舊充滿着迷茫,實在不知道他們這些微末將卒能幹什麼,能重要到讓宗門不去考慮蔚山真君姜晉的感受?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知道家人還是有可能不受牽制,能隱約看到陳海給大家在前面指出一個方向,這都多少叫他們有所安慰,神色漸漸振作起來。
陳海又說道:“我們此去墜星海,一是避禍,二來更要闖出一番威名,我們既然落草爲寇了,就需要一個亮響的名號——沙前輩以前是黑風寇的大當家,我們以後也叫‘黑風寇’、繼續捧沙前輩爲大當家,如何?”
沙天河暗藏雷電的厲眼在朱明巍、魏漢等人臉上掃了一眼,見他們臉無表情,心知他真要去爭這個大當家,朱明巍、魏漢等人以及他們手裡一千五六百精銳將卒,絕不會聽從他的使喚。
“沙某這大半輩子都沒能混出一個名堂,實無資格帶領衆人進退墜星海,此時當願聽從陳監軍的調遣,願奉陳監軍爲首。”沙天河說道。
聽沙天河這麼一說,朱明巍、魏漢、朱自民、沈復、孫岱等五人,皆朝陳海拱手行禮道:“朱明巍(魏漢、朱自民、沈復、孫岱)原奉陳監軍爲首……”
見朱明巍、魏漢他們如此迫不及待的推陳海爲首,沙天河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但看到陳海將十數萬計的玄陽重鋒箭從乾坤寶袋裡拿出來,他又禁不住好奇,是什麼讓姜雨薇對眼前這人魔難辨的傢伙如此言聽計從,竟然都不怕事情一旦敗泄出去,她也會被扣上一個通敵納叛的罪名?
事不宜遲,稍作準備,陳海就帶着上千人馬,簇擁着三十二輛誅魔戰車,往西走去。
一路上有沙天河這個縱橫荒域百餘年的道胎老盜帶路,陳海他們一路上繞過諸多魔物聚集地和其餘實力較強的馬賊聚集地,幾乎沒有經歷什麼戰鬥,就已經出了魔獐嶺的勢力範圍。
又往前走了一萬餘里,叢林和草地漸漸少了起來,陳海他們終於踏入了黑毛大漠之中。
墜星海又名風暴海,就位於黑毛大漠的另一側,而東都姜氏所在的東都山,就在黑毛大漠的東南角,距離墜星海實際上都不到一萬里。
墜星海在崇國的西北邊境形成一座半弧形的大海灣,然而除了東都山附近外,從東都山往北,墜星海沿岸要麼是人獸絕跡的茫茫荒域,要麼是羅剎魔族控制的區域,崇國以及萬仙山的勢力觸手都沒有伸到墜星海沿岸,更不要說伸到位於茫茫狂風暴浪的墜星海深處的大小島嶼了。
陳海他們第一步就是要穿越黑毛大漠,趕到墜星海沿岸,再尋找機會出海。
大漠之中,天氣要比魔獐嶺北面的荒原惡劣百倍,除了那要將人體內每一滴水份都榨出來、即便是明竅境精英弟子都不能無視、不能做到寒暑不侵的酷熱外,那遠遠望去彷彿是煉獄魔眼的黑毛狂風,纔是茫茫大漠深處一旦遇到就令人絕望的存在——大漠也因此被叫爲黑毛大漠。
陳海他們剛踏入黑毛大漠,就眼睜睜看着一頭實力絕不在明竅境強者之下、振翼能日行萬里的黑翎魔鷲,離黑毛風眼還有四五十里,就被硬生生的吸入風柱之中,一身堪比玄階靈甲的鐵羽以及連筋帶肉,在眨眼間就被黑毛風剔得點滴不剩。
這也是西北柱國將軍不怕百萬精銳魔兵敢穿越黑毛大漠,奔波東都山一線的主要原因。
黑毛大漠深處雖然艱辛,但好在有沙天河這個老江湖外,陳海他們走了五六天都同有跟黑毛風柱撞上。
也幸好當初姜定面子夠大,爲了出塞剿魔,從燕臺關要來的俱是黑狡精騎,所以在黑毛大漠如此惡劣的條件下,也沒有減慢幾分他們的腳步。
行到第十天頭上,陳海坐在一輛誅魔戰車之上,苦思能渡風暴海的造船之法。
要知道風暴海之上的狂風巨浪,要比黑毛風強十倍、百倍,普通的船根本就沒有辦法渡海。
陳海推演了一天的造船之法,頭暈腦脹,待要放下手裡的造船圖,跟沙天河閒扯幾句,忽然他神念微微一動,擡頭就見在漫天的風沙之中,一團青色光華正在呼嘯而來。
陳海伸手向天上打出一道玄光,那青色光華一個兜轉,直直地向陳海手上而去。
陳海皺着眉看了看手上那青光凝成一封信箋,看過之後就靈元微微一動,將那信箋就化爲碎屑隨風飄散。
身後一陣沙沙作響,朱明巍和魏漢提着黑狡馬緊了兩步趕過來,不知道北陵塞此時有什麼信息要傳給陳海。
陳海咧嘴笑了笑說:“看來那日四柱誅魔陣並沒有給涵少君記憶深刻的教訓啊。這才幾天,涵少君就已經出發了。”
沙天河聽到之後眉頭卻皺了起來,邊行邊說道:“我們現在也不過走了三萬裡,距離墜星海港灣還有兩萬餘里,現在的速度,大概還要走上八九天的時間,時間上恐怕不夠。”
先前姜涵吃大虧,是因爲根本就沒有料到陳海會如此果決,竟然自爆了一件準道器的法寶也要將他逼退,這也給了陳海、沙天河西逃的機會,但姜涵絕非善罷甘休的主,倘若給他在黑毛大漠之中碰到,陳海他們這幫人,最後有多少能活下來就是大問題呢。
“不妨事!”陳海定定地說道:“要知道姜涵這些人要追上來,手下還有五百辟靈會拖慢他們的速度,但沒有他們的跟隨,僅僅憑藉着他和幾個道丹,姜涵未必能拿我們怎麼樣。再說了,這茫茫荒漠之中,想要確定我們的位置也並非易事,有了這個時間緩衝,等他們追上來的時候,說不得我們就已經造船出海了。”
先前爲了憐惜馬力,陳海他們一日也就是行上三千餘里就駐地休息。這時候眼見着危急就在背後,那柄高懸的利劍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就不再節省腳力,加速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