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直到汽車開到學校所在的路上，繁星才按耐不住地問：“你答應了？”
就如週三那天早上一樣，勝負已分，她才乖乖來上課。
林準易說：“你放學後等我。”
“在哪兒等你？”
“圖書館。”
繁星想起昨天張同學的話，心裡忍不住犯惡心：“我不要去。”
“我跟他約好下課到那邊拿鑰匙。”他說：“不會太久。”
司機清楚她的下課時間，當然也不會讓她在學校裡逗留太久，即便林準易跟她在一起也不行。
這一天過得挺平淡，最近繁星身邊還是那樣，沒朋友，但那幾個學姐跪了之後，也沒有人再與她交惡。
放學後，繁星先到圖書館門口去等着，林準易下課晚一些，因此還沒到。她買了支冰激凌舔着，剛等了一小會兒，便見到張同學的身影遠遠走了過來。
雖然早有準備，她的心還是砰砰直跳。她當然知道他們不可能了，她和林準易的這種關係實在是太髒了，而且即便沒有這個，張同學對她玩兒多過喜歡，她也是清楚的。
張同學很快便走了過來，露出一臉訝異：“你怎麼在這裡？”
繁星說：“我在這裡等林準易。”
“哦，這樣啊，”他說到這裡，神情突然變得複雜：“你……知道他今天來幹什麼嗎？”
“知道。”繁星說。
他神情更古怪：“難道他是跟你在交往？”
“不是。”繁星說：“我爸爸跟他爸爸是朋友，他今天要到我家去吃飯。”這個確有其事，林準易今天的確要到繁星家裡吃晚飯。
“原來如此。”張同學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這件事你以前怎麼沒有告訴過我？”
“我不喜歡他，所以不想被別人知道。”她有些緊張地說：“不想你因爲這個不高興。”
“我怎麼可能會不高興？”張同學在說這些話時，眼裡閃着光：“準易哥人很好，我一直遺憾自己認識他認識得太晚，你應該早點帶我認識他的！”
繁星說：“沒想到你也喜歡他。”
“我當然喜歡了，”張同學笑道：“不光喜歡，我啊，巴不得他是我親哥呢！”
這話說得繁星心裡有點發酸：“你居然這麼喜歡他，我真是不理解。”
“大人之間的事，你這個小孩子不懂。”
“我纔不是小孩子。”她強調：“我只比你小四個月而已。”
“那也是小。”張同學說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
然後繁星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氣氛開始變得尷尬，繁星覺得，這是因爲自己心中有鬼。他剛剛那親暱來得真順手，她不知道這是因爲對方是她，還是因爲他對別的女孩子用習慣了這個動作。
張同學則是被她突然變緊張的神情搞得尷尬起來，他乾笑着說：“對不起啊，我……”他說到這裡，突然看到了救星，朝繁星身後招手：“準易哥！”然後對繁星說：“準易哥來了，我先過去了。”
繁星眼睜睜地看着他過去，又跟林準易一同過來。林準易爲自己來晚道了個歉，張同學便帶着他們去了他所說的地方。
那裡雖然沒有牀，但有沙發，也鋪着厚實的地毯，如今是隆冬時節，但房間裡暖和得很，比起擁擠又只能站着的試衣間，還真是天上地下。
因爲繁星跟着，張同學也沒說什麼，只是興致勃勃地講這裡有多麼好，又多麼私密，它還有獨立的衛生間。
林準易也沒怎麼說話，而繁星其實非常緊張，以至於連林準易不知何時拿走了她的冰激凌都不知道。她好怕他突然拉她的手或是做出其他舉動，把他們的關係展示給張同學。
之後張同學把鑰匙交給林準易一把，說：“我還有一把鑰匙，如果這裡要用，老師會提前通知我，到時我打給你。”
林準易接過鑰匙，說：“謝謝。”
“我也是借花獻佛。”張同學神秘一笑：“很多事都多虧了準易哥。”
“先別急着謝。”林準易說：“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了麼？”
“帶了，不過……”張同學猶豫着看了看繁星，問：“不讓她先出去麼？”
“就是她要看。”林準易說：“她非要看看我給了你什麼，你拿出來給她看看。”
張同學立刻問：“昨天那是她？”他看向繁星，見她臉色煞白，他忽然看到林準易手裡裹着冰激凌蛋筒的紙巾，似乎明白了什麼。
林準易笑了一聲：“你想什麼呢？她才幾歲？”
張同學明顯沒有相信，而是笑着說：“沒有關係嘛，我們同年級的女生很多都已經試過了。”
林準易沒正面回答，而是催促道：“拿出來吧，我們時間不多。”
繁星見他不想解釋，知道他是有意的，忙說：“你沒誤會，是她女朋友告訴我的。”
“哦……”張同學瞅瞅她，又瞅瞅林準易，也沒追問，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遞了過來。
林準易接過來打開，然後瞪了他一眼，語氣略帶訓斥：“纔剛一天就用了這麼多？”
繁星探過頭來，他的手中是個煙盒，樣子平平無奇，就是街上自動售煙機上的那一款。盒子裡面的菸捲無論是煙身還是過濾嘴看起來都很正常。
她問：“這是香菸麼？”
“對啊。”張同學神情有些尷尬：“對不起啊，準易哥。”
“再這樣我就不再給你了。”林準易說：“一天不能超過兩支。”
張同學撓頭，那樣子還真像是林準易的弟弟。
繁星問：“你爲什麼要幫他買香菸？”
“我自己買不到啊。”張同學說：“我是未成年。”
其實張同學和繁星是一級的。
大概因爲法律離繁星的生活太遠吧，她這半天都沒想到這個。
告別了張同學，繁星和林準易一起步行到校門口，在路上，繁星感覺心情好多了，“你真的只是給他買香菸而已嗎？”
林準易看了她一眼，道：“你能想到大.麻也是很厲害。”他心裡酸得不行，因爲她現在真是太高興了，而他知道這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
繁星說：“你倆神神秘秘地我以爲是什麼非法的東西。”
“對他來說香菸就是非法的。”林準易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是大.麻，怎麼可能在學校交易？而且我不可能傻到給警察的兒子送大.麻吧？”
“也對。”繁星接受了他的話，說：“不管怎麼樣，他沒有吸.毒真是太好了。”
林準易看着她臉上藏不住的笑，忍不住說：“嚴格來說，尼古丁也是毒品的一種，只是它代謝很快。吸菸也同樣會成癮。”
繁星看了他一眼，說：“你昨天是故意不解釋的。”
“對。”他說：“我希望你不要再想着他，雖然不喜歡我，但我更希望輸給一個優秀的男人，而非垃圾。”
繁星說：“知道了。”
她已經明白了，無論他做什麼都會留有反轉的餘地，昨天她還猶如身在地獄，今天就立刻不同了。所以她不想跟他做口舌之爭，因爲她有了一套新的計劃。
林準易沒想到她態度如此恭順，便又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再動刀子。”
“我真的只是切橙子。”繁星搓着因爲握過冰激凌而有點癢的手，說。
林準易沒說話，握住她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的手的確乾燥而溫暖，但繁星還是覺得如芒在背，用力抽出來，說：“你當心被老師看到。”
他說：“我幫你暖暖。”
“不用。”話題聊到這裡，繁星突然醒悟過來：“我的冰激凌呢？”
林準易瞧着她，覺得她苦惱的樣子分外可愛，便欣賞着。
繁星很快就想了起來：“你什麼時候把我的冰激凌拿走了？”
林準易沒說話。
“是不是看那個房間的時候？”完了，張同學肯定看出來了！
“林準易！”
林準易站住了腳步。
繁星想他的動作顯然是充滿心機的，他可真是個無時無刻都在耍心機的人。她正要開口發難，他就忽然朝她轉過來，面對着她，向前邁了一步。
繁星完全是出於本能地閉上了嘴，退了一步。
她好怕他突然親上來，這裡雖然沒人，但畢竟是學校，或許樓裡恰好會有人看到。
她居然比他更怕這件事公開。
因爲這件事一旦公開，受到任何制裁的人不會是他。
幸好，林準易只是嚇了她一下，並沒有再往前，而是問：“想要什麼聖誕禮物？”
“你不出現就是最好的聖誕禮物。”繁星說。
“換一個。”他絲毫不覺得受傷。
“……安全套。”
他一愣，神色微微訕訕，“還有呢？”
“你不用送我禮物。”她說：“原因你知道的。”
林準易點了點頭，說：“那我自己選吧。”
就知道他會這樣說，真是個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
經他這麼一提醒，繁星才發覺聖誕假期馬上就到了，那麼這段日子真的會比較少見到林準易，因爲她會比較多得到奶奶家裡去，奶奶會帶她出國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