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玉愣愣的看向慕雲昭,有些遲疑還有些呆傻,“我該相信自己嗎?”
“我當初不也是完全相信了你?如今你我易地而處,我當初如何相信你的,你必然如何相信我纔是。瀟瀟,放心的把你自己交給我,你會發現,其實這一切都很簡單,只要你相信我。”
“昭,你可知道,我若是相信了你,你的皇兄就會懷疑你了?”
“那又如何?”
李瀟玉眼裡含着淚,那又如何?他難道不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你當真爲了我要……”
他擡起她的臉蛋,雖然她沒有流淚,可是他能感覺到她的無助和彷徨。
這樣一個又聰明卻又脆弱的女人,確實值得人心疼,也值得人尊敬,更值得人爲她付出。
她也許不知道,一直強悍如虎的她,或多或少都讓他有些畏懼;可今日看到她這般的脆弱,猶如白兔一般,希望被愛護,希望被保護,這樣一張一弛的女子,纔是最美的女子。
“瀟瀟……你可知,你今夜很美?美的讓我忘乎所以,美的讓我不想放棄你,更不想離開你的身邊。”
慕雲昭的聲音低沉而又好聽,是那般的悅耳又是那般的令人心曠神怡,在這緊張的夜晚,他猶如啓明星,照亮了她的人生,照醒了她的未來。
“也許你會覺得,我爲你放棄江山,只要美人不要江山是不明智的。可是瀟瀟,你忘記了我是什麼人,你也忘記了你是什麼人,甚至你忘記了我們所經歷的一切。”
“我是你的夫婿,何爲夫婿?夫,一丈之夫,離你的距離是最近的,也會最能護你周全的。婿,需要可以依靠的肩膀。我與你從結髮夫妻那一刻開始,便是共同體。”
他輕輕的拉起她的手,溫柔而又認真,聲線陰陽頓挫中夾雜着對她的濃濃愛意和矢志不渝的情感。
“我在認識你之前,除了殺戮就是征伐,我的世界裡只有不停的血腥和僞裝。在朝堂之上,我玩世不恭,鬥雞走馬,紈絝不堪。在朝野之外,我蕩平一切不利因素,爲了我的皇兄,雙手沾滿了獻血。”
他輕輕拉開自己的外袍,那平坦的胸膛上有三個刀口造成的傷疤。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偏離心臟一寸的位置,眼裡有着驕傲也有着傷心,怕是這傷口有着不好的記憶吧?
“這個傷口,是我二十歲那年,皇宮圍獵,爲了保護皇兄親自與刺客肉搏而留下,這個傷疤讓我幾乎就那麼死去。”
這個傷口很猙獰,距離心臟太近了,近的李瀟玉的手都發顫起來,她不希望慕雲昭死,即便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有這個傷口在,就是提醒她,昭經歷過什麼。
“你知道嗎?我重傷昏迷的時候,我的皇兄竟然告訴太醫,若是藥材短缺,周圍刺客還沒蕩清之前,我的命就看天意了。他以爲我迷糊不醒,可是天意讓我醒着,你知道嗎?”
李瀟玉愣住了,慕雲絕真敢這麼說?
他笑了笑,彷彿那就是個笑話,又彷彿無關緊要,可這無關緊要的讓他嘴裡都含上了苦澀的味道。
“這個傷口……”
這是個幾乎橫穿他腹部的刀口,像是有人要給他腰斬一半,可見戰況何等激烈。
“這是我平定土匪寨而留下的疤痕,那土匪寨的寨主是江湖上排行第三的高手,那一年我二十二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可是你知道嗎?瀟瀟……當我獲得夜帝稱號的時候,我的皇兄又做了什麼?”
“夜帝?我一直很納悶,爲什麼百姓和軍中兵士他們不知道你是夜帝。”
“爲什麼?因爲要給我頒獎,昭告天下我的功彰的時候,皇兄以我是皇族爲理由,給的原因是擔心凌祁天對我下黑手。讓我以江湖人自居,蒙面接受獎賞。”
“蒙面?”
“是的,蒙面。”
“這樣蹩腳的理由,你也信?這分明是打壓你在軍中的威望,怕你稱王!”
“是,他是這個意思,可是當時我母妃的親信全部銷聲匿跡。我身邊的兵都被各種理由策反,高官厚祿,財寶女人,即便是歃血爲盟,也能爲了利益,造謠生事,你信嗎?”
“我信。”
“所以當你說我在軍中威望的時候,我只有苦澀,我的皇兄走一步想三步,爲了限制我無所不用其極,你覺得這樣的皇兄,這樣的家庭,我又如何能相信別人?”
“瀟瀟……這個傷口讓我記住了,我得防着自己的皇兄,從那一刻開始我便是商州城有名的鬼拍手,嬉笑怒罵之間再也不見往日的雄風。而我的舊部,早就蕩然無存。”
“昭……”
慕雲昭即使在笑,可是他的表情是那般的苦澀,是啊,自己的哥哥這般的壓抑自己,換做任何人都是會心痛和質疑身邊一切的吧?
慕雲昭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右側肋骨上,他笑了,笑的是那般的愜意,卻又是那般的無所謂,可是這種空洞和舉重若輕的笑,讓人更是心疼。
“這個傷口……這個傷口……這個傷口是我皇兄親自刺得。”
“爲什麼?”
“爲什麼?因爲我反抗他!”
“你怎麼反抗他?”
“他扶植自己的勢力,卻被凌祁天發現,結果他說是我培植自己的勢力,爲了抗衡皇權。你說我的親哥哥,爲了保命,爲了不讓凌祁天遷怒於他,竟然這般對我,你覺得是不是很搞笑?”
“他待你這般,你卻?”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畢竟這是我們的江山,慕家的江山。即便我不是國君又如何?”
“你愛東嶽國,可是你的皇兄可愛你?”
“可是我的國家多少人?凌祁天畢竟是外人。”
“所以你寧願被你皇兄羞辱,都要扛着?都要幫你皇兄壯大實力,讓你皇兄抗衡凌祁天?”
“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命運。但是我又能如何?我只能認命,直到認識了你,直到你讓我知道,這世間竟有人可以無緣無故的坦誠以待,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藉口,就是相信我。”
“我……”
“瀟瀟,既然你曾經給我了希望,爲什麼你現在不願意給你自己希望?在你的心裡,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也這麼懷疑你我的感情嗎?你個小傻瓜。”